玉珩注视着陆季白的眼睛,直到陆季白不自在地松开了勾着他肩膀的手。
“怎么了,衡师弟。”
玉珩眼神微闪,“陆师兄,听说师尊有一只钟爱的斗彩莲花瓷瓶,却在某一天突然碎了,库房簿册上写着是五千块贪玩,不慎打碎,但我分明记得那日五千块一直在鹭鹤身边玩耍,不曾靠近瓷瓶半步。”
陆季白听到这,后颈不知不觉冒出一层薄汗。
糟糕,这家伙是怎么注意到这件事的。
他那日不慎打破了道尊的斗彩莲花瓷瓶,本想寻一只一模一样的瓶子补上,但至今没在市面上找到合适的。
上回道尊问起,他下意识就把锅甩给了五千块,毕竟五千块也不是头一回犯这种错了。
为此,五千块还挨了道尊一顿揍,屁股上掉了好几根毛不说,更是被鹭鹤嫌弃了整整一周。
玉珩放慢语速,“师兄觉得,我该和师尊说一说其中疑点吗?”
陆季白心虚地擦了擦额角,“衡师弟,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道尊也差不多忘了,就不必旧事重,再惹道尊生气了吧……”
玉珩还想说话,陆季白三两步走到管事面前,痛快道:“苍梧山附近那个任务,我接了。”
他又转头看向玉珩,语气诚恳,“任务重大,不知道师弟愿不愿意与我同行?”
玉珩微微颔首,“既然师兄这么说了,我自然义不容辞。”
……
一周后,苍梧山下。
云和同冬无复先到苍梧镇上落脚。
苍梧镇上人口不多,街道冷冷清清,偶有几个开张的小摊,摊主都躺在遮阳伞下小憩。
两人在镇上转了一圈。
冬无复奇怪道:“我上回来的时候,苍梧镇还没那么冷清。”
云和眼神微闪,“这不是正好说明,这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冬无复抬脚走向最近的小摊贩,“我去问问。”
这是个最普通不过的草药摊,摊上的草药皱巴巴的,看起来品相不是太好。
都说靠山吃山,苍梧镇靠着苍梧山,镇上的百姓便常常进山采药,或是在苍梧山外围猎些小动物贴补家用。
冬无复在小摊前站定,他的影子正好罩住摊位一角,引来摊主抬头一瞥。
冬无复单刀直入道:“镇上的人都去哪儿了?”
摊主懒懒地在椅子上挪了下屁股,年迈的竹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咿呀”声。
“天气热,大家都不怎么出门了呗。”
冬无复听见这敷衍的回答,当即眉头一竖。
眼看着冬无复失了耐心,指尖似有银光一闪,云和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
她顺手从摊位上捻起一株花蛇草,“这株花蛇草怎么卖?”
生意上门,摊主立时直起身子,“客人有眼光,这可是百年份的花蛇草,叶翠如绿,叶脉如丝,功效绝伦……”
摊主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通,比出三根手指,“只要三百灵石。”
云和额角一跳。
这株花蛇草蔫了吧唧的,别说百年,有没有五十年都不好说。
这摊主是把他们当不懂草药的外乡人忽悠呢。
冬无复一掌拍在摊位上,上面摆放的草药齐齐一震,有一株老参差点从摊位边缘滚下来。
摊主吓了一跳,色厉内荏道:“你,你做什么!我这可是正经生意,童叟无欺……”
冬无复冷哼一声,“什么正经生意,我看你就是在这坑蒙拐骗。”
他手指一转,一柄刃上泛绿的匕首出现在手中,刀刃直指摊主。
摊主一个哆嗦,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客人,有话好好说。”
他看向云和手中的花蛇草,“不,不用三百,三十就成。三十灵石,您拿走。”
云和失笑,三十灵石,倒显得他们强买强卖,占人便宜了。
她报了一个公道价,“我给你一百灵石——”
摊主眼睛一亮,但目光触及冬无复手中的匕首,又紧张地咽咽口水,“这怎么好意思……”
云和从储物袋里直接取出一百灵石,往摊子上一摆。
晶莹剔透的上等灵石在日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摊主一时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苍梧镇偏远,这里交易用的灵石也都灰扑扑的,缺个一角两角都是常态。
成色那么好的灵石,他可太久没见过了。
摊主的手不自觉地伸向那堆灵石,却被冬无复猛地敲了一下手背。
“唉哟!”
摊主痛呼一声,搓了搓瞬间红肿的手。
冬无复冷声道:“急什么。”
摊主眼巴巴地看着灵石,不敢再动。
云和:“花蛇草,再加上镇上最近的消息,这一百灵石就归你了。”
摊主挤出一个谄媚的笑,“两位客人想知道什么,小的定然知无不言。”
冬无复:“镇上最近出什么事了,连人都没见几个。”
摊主刚要开口,冬无复便沉声道:“想好了再说,你要再敢用方才那种敷衍的借口,别说灵石,你这摊子也别要了!”
摊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谨慎道:“这,客人您有所不知。”
“自上月起,进山采药的人连着失踪了好几个。有失踪者的亲朋再进山去寻,也没了踪迹。据说是苍梧山闹鬼了……”
“这不是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出门了。”
云和盯了摊主数秒,忽然开口:“你的胆子倒是大,这时候还敢在外头摆摊。”
摊主神情讪讪,“这不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是为了补贴家用……”
云和看着那株不太新鲜的花蛇草,“这草药是什么时候摘的?”
摊主迟疑片刻,“是,是三个月前了。您别嫌它样子不好。近几个月没人敢进山,这已经是镇上顶顶新鲜
的花蛇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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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你了。”
云和摆摆手。
摊主顿时喜上眉梢,飞快收了灵石,把摊子一卷就要走人。
冬无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这就收摊了?”
摊主讨好一笑,“我不贪心,一天开张一回,就够了。”
冬无复手一松,摊主就如滑不溜手的泥鳅,钻进前方的巷子,转眼没了身影。
冬无复对他的话颇有怀疑,“这种小摊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知道刚刚有几句真的。”
云和:“无妨,我们再多找几个人打听打听,互相印证,总能拼凑出几分事实。”
接下来,两人将整个苍梧镇彻彻底底地走了一边,但凡是个活人,都去搭上两句话。
的确如那草药摊主所说,苍梧镇近两月陆陆续续失踪了好几户人家。
天色将暗,两人来到镇上唯一一家客栈。
店小二看到上门的陌生面孔,顿了数秒,才慢半拍地招呼道:“客人是要住店?”
云和颔首,“两间上房。”
小二取了两把钥匙,指向上楼的木梯,“上楼右转,左手边两间。”
云和同冬无复一道上楼,先进了左手边第一间客房。
云和随身布下一个隔音咒,“你上回来苍梧山,也是住的这家客栈?”
冬无复点点头,“不错,但是接待的小二,并不是今天这个。”
云和眼神微暗,“而且整间客栈里,只有我们两个客人。”
苍梧山虽然偏远,但总有来往修士途径此地,需要暂时落脚的。
就算镇上百姓因为苍梧山失踪事件变得足不出户,但往来修士不可能因此特意避开此地。
冬无复皱着眉,“确实有古怪。”
云和来了精神,“晚上警醒些,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简单商议几句,两人便各自回屋。
云和坐在榻上思索片刻,觉得自己作为出远门的师尊,也该适时地关心关心门内弟子。
她取出传讯玉符,先给衡昱发消息:“近期修行若是有疑惑,可以多问问你陆师兄。”
为了不厚此薄彼,云和给程非一也发了一条讯息:“除了练习厨艺,也多和衡昱交流,有助于早日筑基……”
玉珩收到传讯的时候,正在和陆季白连夜赶路。
云和出发得比他们早,又是大乘期,他们走一日的路程,顶得上玉珩和陆季白三日路程。
玉珩为了尽快抵达苍梧山,只能逼着陆季白一道披星戴月,一路疾驰。
玉珩看了一眼云和的讯息,瞥一眼身边满脸疲态的陆季白,心道:请教陆季白,还不如多看两页道法书。
陆季白敏锐地察觉到玉珩的目光,“衡师弟,怎么了?”
玉珩勾起一个客套的微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师兄赶路的速度好像变慢了。”
陆季白一噎,无奈道:“师弟,我接了那么多任务,连夜赶路还是第一次。道尊在苍梧山,也不会马上跑了……”
玉珩不为所动,“陆师兄,你不想尽快为道尊分忧?”
陆季白可不敢接这话,当即催动灵力。
载着两人的飞剑“嗖——”地划过天际,留下一道长长的尾痕。
同一时间,归云峰上。
程非一收到云和传讯,犹如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衡师兄都不在宗内,他去哪儿和他交流。
师尊前脚和无复真人离开,衡昱后脚就跟着陆师兄出门了。
还特意叮嘱他,不准和师尊提起。
程非一那叫一个左右为难。
告诉师尊,难免伤了同门情谊。
不告诉师尊,他心难安,睡觉都不踏实。
程非一抱着传讯玉符纠结了半天,最后给衡昱发了条消息,“衡师兄,关于筑基一事,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他和衡昱传讯交流,也算是交流过了,不算违背师尊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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