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末世怪物何时斩我（十五）

“萧队长,久等。”

顶楼休息室，基地的执行官秦泰，刚拉开萧渊对面的椅子。

他第一次亲自面对这个凶器。

“萧队长？”

萧渊将注意力从叶凌那里收回来,看向他。

“沈灼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抱歉受他蒙蔽。叶博士的藤蔓基地今后不会动。”秦泰并没什么架子，道歉也还诚恳,“沈灼是治疗系,死掉可惜，你想要什么别的补偿，尽可以提。”

“执行官，杀人的是他,给什么补偿！”秦望飞在秦泰身后阴沉开口。

他是真陷进去了，听到了录音仍放不下沈灼,不肯承认自己被骗，对揭穿真相的萧渊反倒无比痛恨。

“望飞，给萧队长道歉。”秦泰冷冷看侄子一眼。

萧渊既然在录音中叫破他的名字,显然已经知道他干过些什么，秦泰不解和担忧的地方也就在这里：发生在自己家的事，萧渊是怎么知道的？

情况不明朗,萧渊的异能又极强悍，不知能把金属控制到什么地步,暂时必须以安抚为主。

秦望飞却不解叔叔苦心：“他以为他是谁！”

他说着,忽然从腰间掏出枪来指向萧渊——不能让这家伙爬到他二叔头上去！

枪才伸出来，就掉了——和手一起。

秦望飞的手，自手腕被齐齐割断，断骨、神经、颤抖的血肉……秦望飞低头看了一眼，迟迟反应不过来,痛得要嚎，又恶心得要吐。

一时竟卡在了那里。

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却迅速行动，护住秦泰，“唰”地抬枪对准萧渊！

然而，这些安保队员们还没来得及瞄准萧渊要害，他们的枪，在同一瞬“噗簌簌”解体。

零件掉在地上，子弹悬浮空中。

隔着子弹，萧渊望着秦泰，语气平平开口：“我杀丧尸，不杀人。”

“但让我不高兴了，杀人也是一样。”

秦泰端坐着，闻弦歌而知雅意：“我们是合作关系，萧队长。您要什么？”

*

叶凌心不在焉走回自己的实验室。

从沈灼那儿出来，他就放开神识，寻找萧渊在哪儿。

审讯人员说萧渊动手太狠，没被关押，但需要做做思想工作，叶凌就准备关心一下他怎样了。

这一关心，他就看到一只掉下来的手。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来了。”没过多久，萧渊就出现在他实验室里，他打了个招呼，脸色有些白，声音有些干巴。

萧渊皱了皱眉。

“沈灼的事，我知道了，紫藤已经拿回来了。”叶凌不跟萧渊眼神对视，却把脖子露出来给他看。

洁白细腻的脖子上，又多了那支藤蔓。

萧渊喉结滚了滚，不由自主伸手。

叶凌却本能地，后退一步避开他。

萧渊的手顿在半空。

怎么，从那个蘑菇之王那里知道他会变成丧尸之王，他怕了？

萧渊看叶凌一眼，收回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叶凌。

“这是什么？()”?乎乎葶?

“梖???()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这是萧渊跟基地要的“补偿”。“给你补充异能用。”

这东西是他收集情报时听到的，里面蕴含有可以被人吸收的异能，因为数量稀少，一直只拿来做研究用。

叶凌异能不足，才被反噬，给他用正合适。

听说有能量可以补充，叶凌起了兴趣，接过石头，果然感受到一股类似灵力的波动。

他可以吸收！

他没吃早饭正饿着，当即握住石头，如饥似渴吸收起来。

萧渊看了眼他红润些的气色，默默守着他，出神。

丧尸王、覆灭基地？

听起来没什么意思。

*

叶凌却对所谓的“丧尸王”很有些在意。

沈灼的事悄无声息被压下，萧渊照常带队去出任务，照常结束任务跟叶凌去食堂吃饭。

身边照常没人敢接近。

唯一不照常的，是叶凌对他的态度。

叶凌这两天话明显少了，也甚少直视他。

萧渊双瞳黑雾逸散。

他要变成丧尸，第一个就来吃他。

萧渊冷冷想着，吞了口口水。

“你先回去，我有事出去一下。”这天吃完饭，在宿舍楼下，叶凌跟萧渊交代一句，忽然脚步匆忙跑走。

萧渊面无表情，听着他跑进隔壁楼，噔噔噔爬上楼梯，敲响傅璋家的房门。

算了，第一个还是咬傅璋罢，他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只是，他不想自己咬。萧渊狠狠皱了皱眉。

走了下神的工夫，叶凌又噔噔噔爬下了楼梯。

“你怎么还在这里？”回到宿舍楼下，叶凌奇怪地看了木木呆呆的萧渊一眼，拉他上楼：“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叶凌说的“好东西”是本书。

确切说，是绘本。

他找傅聪借来的，名字叫《每个人都重要》。

那天去傅璋家做客，傅聪专门拉着他让他给读了这本书，傅璋又跟他弟弟念叨了半天“生命可贵”“尊重他人”什么的，念叨的时候屡次扫过他，检查他有没有认真听讲似的。

所以叶凌听得很认真。

什么操纵丧尸、变丧尸王……叶凌本来不愿信，那天看到萧渊的“精彩表现”，却不能不多想想了。

这一想他就想到了这本书。

小苗苗长歪了，正过来就是！

“你看——”回到宿舍，叶凌翻开书，指着书上的文字，念给萧渊听，“100个人在学校操场上，有一个人，会在未来参与研制一种拯救上百万人的疫苗。”

所以不要随便砍人家的手。

萧渊点点头，鼻子凑近他闻了闻。

()他这两天很少离他这么近。他想闻他，都只能趁半夜他睡熟时。

“400个人在游行，有一个渴望读书识字……有一个梦想着拥有一个最好的朋友，所有人都希望世界更好。”叶凌没发觉萧渊的小动作，还在认真读。

萧渊听到“最好的朋友”，心头泛过一丝奇怪的涟漪，终于往那本书上看了一眼。

瞧见他有反应，叶凌读得更认真了，读完全本，口干舌燥看他：“你有什么体会？”

萧渊看着他落在书封上那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体会，是想吃。

舔舔，也行。

他果然是要变成丧尸的人……

呆呆的，有没有听懂？

瞧萧渊看着书封发呆，叶凌忽然开口：“萧渊，你看我。”

萧渊抬起眼皮。

“其实你是个好人。”

什么东西？萧渊挑眉。

生没生效？

叶凌加重了神识“入侵”他大脑的力度，盯着他的眼睛：“你很理智，很坚定，没有什么能让你迷失。”

怎会没有。

萧渊看着他凑近他的眉眼，眼神有丝涣散。

生效了！

叶凌很高兴：“每个人都重要，你要记得。”

“坏人也重要？”萧渊问。

叶凌被难住了，琢磨了一阵：“坏人，要看能不能变好。就算变不好，有时也能凑合用。”

萧渊不吭声，看起来被说服了。

很好，双管齐下，叶凌不信萧渊还能黑化！

他慢慢减撤了进入萧渊大脑的神识，减到一半，突发奇想：“其实你是只小狗。”

萧渊眼神一凝，顿了顿，靠近他，贴着他脖子、下巴，“小狗”一样嗅。

叶凌痒得哈哈直笑：“我开玩笑啦！”

这么呆，肯定不会“黑化”。

也对，沈灼所谓的“上一世”，萧渊身边可没有他。

没有人给萧渊做治疗，他才抵御不住那实验给他神智带来的伤害。

现在不一样了。人类不是讲什么蝴蝶还是蜜蜂效应吗，他这只外来的蝴蝶扇扇翅膀，萧渊的未来就会改变的！

扇一回不够，他还可以多扇两下！

叶凌干劲儿十足地想着，撤回神识，打算把从傅璋那里听来的大道理再给萧渊讲一讲，进一步“扶正”他这颗呆苗苗。

但是，他可能跟“大道理”犯冲，一回忆就开始犯困，还没开口，眼皮先开始打架了。

“你困了。”萧渊低声说。声音像是离他很近，又像离他很远。

叶凌确实困了。

明天要离开基地、去往珠市——基地今天刚派的任务，叶凌和萧渊都被征召进入一支“特别行动队”，前往珠市寻找制作疫苗用的那种重要物资，萧渊还是队长。

这一去不知多久，今天一天，叶凌珍惜在基地的机会，马不停蹄在做功德给人治疗，消耗过大。

“行李……”他迷迷糊糊，还记得自己没收行李——虽然也没有什么可收。

“我帮你。”萧渊的声音又缥缥缈缈传来。

“好好收。”叶凌朦朦胧胧哼了一声，“收不好少爷罚你……”

萧渊正抱着他往床上走，闻言顿了顿：“罚我什么？”

叶凌又不吭声了。

——“大少爷”正在梦里作威作福，哪管梦外俗事。

萧渊却认认真真做起俗事。

叶凌有哪些衣服他一清二楚，其中有三分之二是他收集来的，这次他只装了那些。

他装得特别慢，每件都要先闻一闻，仿佛要用这种方式确认衣服干不干净。

就连袜子，他也要在手上攥一攥，才一点一点铺平了，整整齐齐卷起来。

他好……变态。又说不出哪里变态。

豆子在叶凌脖子上难受地扭了扭。

哪知就这一点儿动作，竟被萧渊发现了，他忽然向它看来，目光阴沉沉：“你胖了。”

他说啥？豆子愣了愣。

“更碍眼了。”萧渊嗓音喑哑补充。

看着那藤蔓在叶凌纤薄的肌肤上舒卷，萧渊既口干舌燥，也如鲠在喉。

他不顾气得张牙舞爪的豆子，把叶凌的头轻轻侧过去，只露出他脖子干净的那一面。

这样让他好受些。

但仍不够好受。

他盯着叶凌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想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在叶凌脖子上画起画来。

他从前不知是干什么的，于此道颇有所成，三笔两笔，就在叶凌白净的脖子上画了另一条藤蔓。

比“豆子”更长、更大，占地面积更广，姿态更霸道不羁。

现在，好受了。

*

房间里没镜子，叶凌到第二天也不知道自己脖子上多了东西。

旁人倒是看见了，也没人提醒他：都忙着。

荆山基地组建的一支五十人特别行动队，这日上午九点开拔，前往珠市。

叶凌跟萧渊一车，萧渊是队长，他的车在最前排。

叶凌看着前路，壮志满怀：“我指路，我有欧气！”

开车的陈承眼角直跳：再有欧气，您也得先把地图拿正了再带路啊……

但是，队长都不吭声，陈承也不敢吭声，默默朝前开：起码出基地这段路他知道，不会开岔。

不过，这“欧气”一说，兴许还真有那么回事——

开了一天，他们格外顺利，即使到了基地平时的清理范围之外，也只遇到过不多的几l波丧尸或丧尸兽，都不成气候、很好对付。

第一天也就罢了，第二天依旧如此，除了遇到一段路塌陷不通，给他们带来些麻烦，竟没遇到大的波折。

直到第三天，他们才遇上一波难缠的家伙。那是一窝藏在山洞里的丧尸和丧尸兽，山洞的石壁很厚，里面又黑漆漆的，叶凌的神识愣是没探查到里

面有东西。

而且，这些丧尸和丧尸兽大概是饿得久了，在山洞里头冬眠一样一动不动，闻到他们这些人经过，却尤其疯狂地冲出来，与往日所见丧尸相比，格外难缠。

更奇怪的，是里面竟有一只智慧型的丧尸。

丧尸速度更快、力量更大，没有痛觉、悍不畏死，一些觉醒后感染病毒变成的丧尸，还能使用异能。

一直以来，人类唯一远胜丧尸的优势，就是智慧。人类能思考、能合作、能使用工具和策略。

可是这只丧尸几l乎和人类一样聪明：“他”会伏击，会指挥其他丧尸替他做肉盾，速度快到几l乎瞬移，人类打不到“他”，“他”附有火系异能的爪子却百发百中。

幸好，人类还有萧渊。

他是唯一速度足够快的人。他和那丧尸的战斗众人根本无法看清，只看到结束时那丧尸倒在地上，眼睛里插着两把利刃。

嗯，丧尸防御极强，从眼睛入手的确是破坏它们大脑的最佳方式。

但是，有点子可怕。

众人看萧渊的眼神不自觉更加畏惧。

这波丧尸算得上“突袭”，人类准备不足，虽然胜了，却有十二三人都挂了彩，轮流来找叶凌治疗。

纵使如此，士气却没降：伤重的那几l个很快就活蹦乱跳——有叶凌在，他们只要不是当场死亡，似乎都有救。

这场远征本来没几l个人是自愿参加的，现在倒也觉得没那么可怕。

晚上寻得一处荒废的农家乐休息，还有队员边守夜边打起扑克来：

“四个二！还有谁？”

“我，炸！”

“艹，你们都背着我整了外挂？”

几l人玩到兴奋，声音愈来愈大，二楼的叶凌在床上翻了个身。

萧渊看他一眼，打开窗户，一柄金属小刀，倏地插在几l人拿来当牌桌的水桶底上。

“咔嚓”，又脏又旧的木水桶骤然裂成了两半。

玩牌的几l人僵了僵，下意识仰头，又各自把头压下来，一声不敢吭，收拾了东西，老实去值夜。

叶凌睡踏实了。

但他脸色始终有些白。治疗那些人的过程，仿佛在抽干他。

萧渊想起他上次昏睡，心情没来由的差。

正在房间里烦躁踱步，他耳朵动了动：

“我眯会儿，你俩先值。瞪我干什么，这地方清理过一遍了，哪儿那么容易再来丧尸。”

“再说来了也不怕，死不了，有那个博士在呢，咱们有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

烦躁的萧渊停住脚步，双眸阴沉，看向底下小声说话的人。

没有灯，月光也不甚明亮，但萧渊的夜视能力不知何时变得极好，他轻松就看清了说“死不了”的那个人。

他咧着嘴，一张尖瘦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我试过了，上路第一天我就特意受伤，试试他是不是真能治。”

“

你试这个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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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萧渊笑了，笑容有些瘆人。

他眼底黑雾滚滚，听力和感知沿着农家乐的小院，向荒郊野岭蔓延。

不多时，他就寻到一道散发着尸臭的气息。

感知停顿下来，萧渊似乎思索了片刻，又似乎没有。

依循本能，他释放出一道意念。

数十里外，那只丧尸从栖身地站起来，起初迟缓，随即动作越来越快，被什么牵引着一般，飞速向农家乐奔来。

“小心！”

“艹！哪儿来的这家伙，还会偷袭！”

“李江！”

“有丧尸！警戒！”

三更半夜，农家乐里闹出动静，不少人都被惊醒。

“萧队长，李江！李江被那东西咬住了！”值夜人看到萧渊第一个出来，急忙向他求助。

农家乐四周围墙挺高，丧尸翻不进来，但围墙中间有一段是铁栅栏门，那丧尸就是从栅栏里伸出胳膊，不知怎么抓住了李江不放，已经从李江身上生撕下一块皮肉。

他们想把人救下来，可这只丧尸格外顽固，不管他们怎么招呼它，硬是抓着李江不放。

“队，队长！”看见萧渊，李江一喜。“救，救命！”

“不是不怕咬吗？反正有人给你治。”萧渊如闲庭信步，走近李江说话。

又惊又痛死命挣扎的李江一愣，怔怔看向萧渊。

眼神接触一瞬，他脑袋巨痛——

他的头被重重推撞在两根栅栏中间，一道声音，幽冷阴沉：“不如让它咬掉你半边脑壳，试试看，你有没有免死金牌？”

“不要！”头皮被外面的东西拉扯，李江一声惨嚎，又迅速消声——萧渊捂住了他的嘴巴。

事实上，萧渊的手掌生出数根泛着幽光的骨刺，几l乎包住李江整个口鼻，叫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你很吵。”

“萧，萧队长？”另两个值夜的人看懵了，想开口，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好在这时，一只带火的箭矢流星般从天而降，正中那丧尸头颅。

是二楼某房间的傅璋。

丧尸摇摇晃晃，带着火焰倒了下去，这才松开李江。

李江的身体像是被抽了骨头，立即顺着铁门滑下去。

萧渊一眼都没看他，阴沉看向楼上的傅璋。

傅璋从窗户一跃而下，平稳落地，看向地上的李江。

他被咬伤了好几l处，看起来吓坏了，哆哆嗦嗦，满身冷汗。

虽如此，他竟不敢出声，只在傅璋走近他、看清是谁后，才低声哀求：“救救我……”

“萧队长。”见那人血流不止，傅璋看向萧渊，“能否让叶博士——”

“不能。”傅璋刚开口，萧渊就打断他的话。

“你们的「免死金牌」睡了。”萧渊看一眼李江，深渊一样幽寒的瞳仁，又扫过楼上楼下、不知多少双注视着这一幕的眼睛。

“今后，自己作死的，一律自己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