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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满阶落花前停稳。
朱红刷漆的大门,荷花荷叶的门当四个虎头户对,就连门上的盖的也是重檐,雕花下方是一幅檀木匾额,刻着的却并非主人姓氏,而是金玉良缘四个大字。
她下车时,身旁不时有衣着华贵之人走过,许是身后的红漆马车太过显眼,走过的人纷纷向她侧目。
“这是什么打扮从未见过。”妇人着一身藕荷色杂裾垂鬓裙,发髻上簪着一只金翅步摇。
“她头上的花是什么?有珍珠又有叶子,和真花一样。”
“从红漆马车上下来的,金纹红漆是宗亲规制啊。”
“姜娘子里面请。”木生手向前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座宅院占地很大,光是入门的院子就做了一个假山流水的景,假山后是一面中间挖空的墙,花窗的相撞是海棠花形状的。
海棠寓意家庭和睦,前院又是另一番景致。
丫鬟、嬷嬷,端茶送水的小厮来来往往就有二三十个。
木生将她送入了一处院子,请她在石椅旁坐下便提走了她的花篮道:“我先替你将绒花送去竞价,娘子稍坐,我堂姊是个忙人虽则病着且忙着呢。”
春日满园飘向,她身旁的这张石桌就搭在一片竹影底下,婆娑竹丛将日光筛得温和安然,风吹过满园落下竹叶。
牙牙坐在石椅上,她的两只小脚坐下时还够不到地面,只能踩在石椅的雕花纹理上。
她昨日抽空做的棒棒糖给了牙牙,二人含着糖又坐了一会儿却不见木生回来。
院外已经喧闹起来了,想来宾客都已到齐了。
在姜宜对面是一面镂空的墙,砌的是青色竹瓦,只见一名娇艳的女子身影出现在墙后,由丫鬟扶着。
她面色看着不大好,敷粉的脸上尤显得苍白,香粉都盖不住眼角的乌青。
丫鬟皱着眉忧心劝她:“夫人身子进来都不好,何必再撑着。”
女子声音略显疲惫道:“今日是洛儿第一次主持朝花宴,宾客皆已到场,我如何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可您的身子...”
“厨房采买的肉和青菜各少了十斤,这边是少了十几桌的大菜,眼看就要开席了材料才堪堪买齐,我只一刻不去盯着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女子捂着疼痛的肚子,额前已冒出了细汗,“你在这儿盯着我有何用,还不去找多请几位厨娘来,品鉴会后就要开席了。”
丫鬟连连称是忙小跑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夫人扶着墙踉跄着往前走,不多时已消失在了花窗后。
姜宜咬碎棒棒糖上的糖块,不由地叹息一声,这个世界的女子真不容易,儿子主持的宴会母亲却还要亲力亲为。
坐得久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却忽然伸出去的右手被人抓住了。
姜宜错愕地转头,竟是刚才在花窗后面的丫鬟。
她面色焦急,眼角都有些泛红了,许是跑过来的说话时气息都还未匀:“你是厨娘吗?”
“我是会做些菜....”
“快跟我来。”
姜宜话还未说完就被拽走了,牙牙跳下石凳的时候慢了一拍,她只能喊她在原地等着。
小丫鬟丝毫不听姜宜解释,将她拉进厨房后,便把菜刀和一只鸡塞进了她手里。
许是记挂自家夫人的病情,小丫鬟只匆匆行了一礼说摆脱她了便慌忙跑了。
姜宜无奈,厨房里忙忙碌碌无人听她说话,不多时还有人狠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催促道:“距离开席就剩一个时辰了,你还不快些把鸡蒸了。”
见此她也只好动手,鸡就是普通的家养走的鸡,皮松垮垮,肉也不多。
这样的鸡蒸出来没有几两肉又柴,压根不会好吃。
倒不如配上蘑菇炖了,汤汁能下饭吮鸡骨头都很香。
说干就干,把鸡往案板上一扔,菜刀一剁咔咔剁成小块先下锅大火炒一遍,最后倒入水加盐、蘑菇炖一个时辰。
她取下头上一小朵绒花在空间里换了一斤白胡椒粉,又换了五颗土豆。
待到锅里的鸡块熬煮得变色以后,放入土豆加水继续炖,小火煮上一个时辰锅里的水收成浓汁,土豆用勺子轻轻一碾便碎掉的程度便好了。
正好过去了一个时辰。
厨房门前便已有人来催,来人膀大腰圆,一眼便锁定了她。此人便是后厨的厨长了。
厨长快步朝她走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何人,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他打开大锅的盖子盯着里头的菜,面色猝然一变,抬高了音量,“夫人让做的是蒸鸡,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
姜宜暗道不好,一碰灶台便兴奋,竟真的按自己的法子做了。
“对不住。”她忙道歉。
厨长扶额大怒:“如今距离开席就半柱香的时间了,鸡呢?你莫不是都用完了!”
“对不住。”
“还不把这个擅闯厨房的女子抓起来,等宴会结束了交给夫人发落。”厨长说道。
厨房里几个厨娘便要上手逮她,毕竟是自己做坏了菜,虽不是有心错了便是错了姜宜不打算反抗。
偏偏这时门口又来了人,穿着身锦缎长衫看着厨房里的乱象,催促道:“还不上菜等什么,有什么问题之后再处置。”
厨长恭敬地向锦缎男子点着头,待他走后瞪了眼姜宜道:“如今菜色不够,这道菜要是客人吃出什么毛病来,你定是要负全责。”
“好,我知晓。”姜宜淡然道,她对自己做的菜是有信心的,吃不出什么问题。
“快上菜,都去。”厨长说道,快速从大锅里打了一盘塞到她手里赶她去送菜。
姜宜一连送了几盘菜,又过去了半个时辰,终于能坐下歇息一会儿。
前院放起了烟火,白日焰火不够绚烂,声音却格外喜庆。
那位身体不好的夫人先到了前院,她先是到几桌席位上敬了几杯酒,脸上挂着笑可那笑意似乎有些勉强。
“夫人瞧这花,不知是哪家商会的珍品,完成竞价的时候也不见掌柜名讳就只写了东西的名字,叫什么绒花?”
“这小玩意新奇好看,可戴哪里?”
席上的客人展示她新得的东西。夫人只略略看了一眼,轻轻拿过说:“我瞧着也觉得好看,兴许戴哪里都好。”
倏忽,夫人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扭曲,倒下前她本想扶着矮桌多撑一会儿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身子一歪侧躺在地。
“来人,快,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