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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悲伤中的青年女子发现不对劲时,一抬头周围的环境完全变了;
公园绿荫消失不见,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洁白的浓雾。
耳畔有风吹动铃铛的清脆碰撞声,以及木辙滚动的声音,她带着泪痕的通红眼睛不由睁大,呆愣愣地看着不远处——
浮动的白雾之中,刷得红白相间满是符纹的中式木车若隐若现,随着轱辘滚动,长长的红绳结与灯笼、黄符如同流苏羽毛不停摇晃;
木车上半部分的八角龛是个猫脸,在镂空中旋转。
隐约能看清一排字:猫猫香火店。
八角龛之上坐着个人身猫脸的妖怪少女,翘起的小腿轻轻摇晃,她肩头闪烁着一团黑蓝光芒。
光团一跃跳到地上,变成只深蓝到显黑的发光小猫。
小黑猫带着张白色的笑脸面具,四蹄跑动尾巴摇晃,而后又提起前爪直力行走,活像动画中才会出现的怪猫形象。
青年女子看得愣住,心跳加快;
她手背忽感到发痒,似被一片羽毛扫过,低头一看,她的视线对上一团白光。
一只身体莹白发亮、猫脸上却挂着个哭泣的黑色面具的怪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用尾巴在她手背轻扫。
哭脸面具的怪猫口吐人言:“你哭什么呢喵?”
女人骇得腿一软,歪坐在地上。
她没感觉到痛,就像坐进一团棉花里。
“你…你们是鬼怪?”
“若你所见——”白猫伏灵一跃而起,尾巴上的魂火如同飘带:“不是你自己签订契约、召唤吾主的喵?”
“是真的…黑猫的都市传说居然是真的…!”女人直直盯着八角龛上的妖怪少女,喃喃自语,同不久前几个被吓得乱叫唤的高中学生不同,她非但不害怕,眼神中还迸射出狂热:
“黑猫!求您帮帮我吧!”
女人呆住的间隙,虞妗妗也在打量她。
她这一次的契约者看起来状态很差,如果说沿着契约之线反馈给她的感觉,就已是粘稠古怪、腐朽不适,面对面接触后便更为明显。
虞妗妗也说不清女人身上的气场到底属于什么,不像是阴气煞气,说难听些会让她想起污水泥沼垃圾堆……这类藏污纳垢的污秽之处。
心里生出好奇,她开口问道:“你所求之事为何?”
“同我契约,让我帮你,会失去一些东西——你要考虑清楚。”
女人急切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无论失去什么,她的境况都不会比现在更难受了!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凸起弧度的腹部,眼神晦暗不明:“几位妖怪大人,我的诉求是弄清楚我肚子里到底是什么,怎么才能把它取掉?我很确定我不是怀孕了!”
“还有…我想知道我丈夫,到底是人还是鬼?!”
青年女人说自己叫尚雪,结婚二年,今年30岁,在南城一家中型企业当白领。
她的丈夫是同企业不同部门的同事,二年前在一次企业聚会上相识,谈了一段‘办公室恋情’。
在外人眼里,尚雪眉眼间带着一股明亮的英气颇为动人,但也算不上大美人,更何况她的原生家庭情况还很一般,并非富家女,快二十岁的年纪也不占‘优势’;
相反她的丈夫条件就好很多。
男方的父母做生意开厂,在南城有房有车,外貌端正没有明显短板,最重要的是年纪轻轻就当上部门经理,在不少人眼里算是优质男。
两人结合,很多肤浅的长舌头背地里说尚雪‘高嫁’,命好。
然而结婚二年,尚雪却无时无刻都在恐惧、惊疑;
口口相传的好男人好丈夫,成了她无处躲避的噩梦!
尚雪说了两句,情绪又有些崩盘,抽噎着语无伦次: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们觉得我疯了、有被迫害妄想症,说冉建舒对我够好了……我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我真的有病,精神出问题了…我分不清…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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缔结契约后,摄魂不会伤到契约者的魂魄本源。
获得了尚雪的同意,虞妗妗走到她身边,用葱白指尖点住她的眉心。
下一秒,无数记忆碎片如同潮水涌入,尚雪的人生轨迹如同播放的电影、走马灯,在虞妗妗的脑内缓缓铺开。
尚雪读初二时,她母亲就因意外去世,没过两年,父亲便有了第二春再娶,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不仅高中成绩下降不如过去优秀,青春期她也一直没谈男朋友。
读完研究生后,她就进入了现在的企业。
工作起初,尚雪劲头十足,同时工作能力在同期员工中也数一数二,但她发现无论自己多努力,最后功劳总落不到自己身上。
有升职加薪的机遇,往往都是男同事优先。
几次下来,尽管尚雪明白职场中就是存在隐形的歧视打压女职员,但她还是无比郁闷。
后来带她的女领导隐晦提醒道:‘咱们女人在职场里打拼不容易,总吃暗亏。虽然姐话不好听,但你要想改变现状还是得尽快有个家,把孩子生了,否则上面会一直压你…’
原来像尚雪公司这样的大企业,产妇员工待遇高还有休假,对员工来说是好事,可老板不乐意。
碰到有能力的年轻女员工,资本家老板们总会以此为借口,说什么‘升职之后工作忙,没有时间谈恋爱、请产假、照顾孩子……’等等一类的屁话。
虽说女员工结婚生子后,这样的不公和歧视并不会完全消失,但比之前好很多。
故而尚雪又愤懑又无奈,渐渐也开始出席公司的聚会,结交青年男女。
在某次聚会中,她和现在的丈夫冉建舒相识。
()虞妗妗直接读取尚雪的记忆,是以第一视角去看她的过去,就像灵魂进入了尚雪的身体,变成了这个人。
冉建舒时年28,比尚雪大一岁,他和尚雪不同并不抗拒恋爱,之前有过几任女朋友,只是最终都没成。
由于对方年轻有为,又比自己职位高,最开始尚雪根本没考虑过他们俩之间会有联系,是对方主动加了她好友。
冉建舒坦言,说他参加公司聚会,也是因为年纪大了迟迟没能成家,家中父母着急抱孙,天天催他找对象;
他说对自己有好感,希望能以结婚为最终目标接触。
尚雪觉得他为人不错,况且自己也想尽快稳定下来,两人很快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相恋一年,冉建舒对她很好,而且颇为绅士,从不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尚雪觉得对方尊重自己,对待感情也认真。
当冉建舒向她求婚时,她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段看似很好的姻缘,竟成了自己噩梦的开端。
冉建舒的父母虽经营厂子,家境远比自己家好,但二老并不端架子,为人随和、相处起来很舒服,也赞成两人结婚。
他们唯一着急的就是子嗣问题,希望两个年轻人成家之后,能够尽快备孕生子。
二老:‘小雪,你和建舒都二十七/八了,再过两年可就二十多了,到时候再生身体机能下降不说,还耽误你们工作!你们生了娃娃要是忙起来没时间带,我们老两口都能帮忙!你就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们。’
两个老人都这么说了,尚雪也不抵触生子,自然同意下来。
可婚后没多久,就出现了第一件让她觉得古怪的事。
和丈夫结婚之前,尚雪没有交过男友,自然也就没有过性/生活。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大概理论她还是知道的。
然而婚后一两个月,丈夫似乎都没和她真正同房,两个人每晚纯盖棉被睡大觉!
起初尚雪觉得,是不是丈夫有这方面的隐患,出于自尊心瞒着自己,她隐晦询问了几次,渐渐觉得男友似乎不是有隐疾,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或者说,冉建舒不知道结婚之后想要生小孩,还需要有性/生活!
这太荒谬了!
尚雪并不觉得丈夫这是单纯,反而觉得实在古怪。
她不信现代社会还有如此纯洁之人,活到28岁,连最基本的生理知识都不知道,更何况丈夫之前可是交过女友!
被她点破之后,丈夫似乎自己去网上学了一段时间。
这不学还好,学完以后,尚雪才真正觉出些可怕来……
夜晚关了灯,有鼻息声在黑暗中响起,尚雪在黑夜里看不清东西,只能看出冉建舒的轮廓和大概行为;
但她知道丈夫正像野兽一样,用鼻子反复闻她的气味,像在判定一件物品,完全不像个人类会做的事情,一股股湿气洒在皮肤上都令她浑身不适。
冉建舒每每凑近她,她还能闻到一股潮湿腐烂的气味,很像自己小时候住在农村,家门口那口烂泥塘子里散发出的死鱼虾蟹的气味;
真拽着对方衣服仔细嗅,又只能嗅到洗衣粉的清香。
尤其是冉建舒的皮肤摸起来也滑溜溜,仿佛没什么毛发和皮肤该有的粗糙感,闭着眼感受,像某种非人的水生生物。
冉建舒的亲吻湿冷滑腻、像一团烂泥巴覆上她的皮肤,黑暗中尚雪的心中难免生出抗拒之情;
可她就像遭遇鬼压床,脑袋里一片浆糊,四肢沉重无法伸手把人推开。
大多数时候,后半夜尚雪会陷入昏睡,只是睡得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自己坠入了粘稠的泥沼,变成一只水塘里的鱼、或者是青蛙一类,能在梦里看到从未见过的漆黑的山林树荫,以及天际惨淡的月光。
第二天醒来,除了精神上很累,白天总是犯困,尚雪从未有身体上的感觉,也不记得后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像小说里的事/后描写、以及成年人朋友之间打趣聊天时也会谈谈感觉,和她大相径庭。
几次之后尚雪难免怀疑,自己真的和冉建舒有过性/生活吗?
如果没有,冉建舒岂不是一直在欺骗自己?
他到底是身体有疾,还是什么情况?每次自己都会做的怪梦、和那种粘稠恶心的怪异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尚雪有太多疑问。
一个念头某天在她脑海里冒出:
冉建舒不像个人!
或许是因生出这个念头,从那之后尚雪越看丈夫越觉得不对劲。
尤其到深夜,冉建舒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呆板僵硬,她偷偷观察过很多次,发现冉建舒能保持视线不转,一分钟都不眨眼睛!
自己有时候呼喊他的名字,他还要反应一会儿才迟钝扬起笑容,问自己叫他有什么事?
可那笑容落在尚雪的眼里,也是无比僵硬诡异!
她常常被自己的偷窥和猜测吓出一身冷汗。
次数多了,冉建舒也感觉到了什么,好几次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对方会突然扭头和她对视,在她心脏狂跳下无辜笑问:
‘老婆,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尚雪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丈夫也不追问,只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她。
如果说在此之前都是她的疑神疑鬼和猜测,没有实际证据,从结婚第9个月发现的那件事起,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诡异。
尚雪深深记得那天晚上她多喝了点水,因想上厕所,迷迷糊糊在半夜醒过来。
她是那种睡觉很沉、雷打不动的人,很少起夜,撑开困顿的眼皮,恍惚间她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老鼠在啃东西。
这动静一下把尚雪吓得清醒。
她以为家里进了贼,摸索着去拍身边的丈夫,结果一伸手拍了个空。
扭头一看,自己身边哪有人?!
冉建舒不在床上!
尚雪把手机摸到床褥里,盖住光悄悄看了一眼时间:
刚过凌晨3点。
这个时间段,冉建舒不在睡觉能去哪儿?!
她心跳“砰砰”加快,听了半天,确定声响是从客厅传来的,而且绝不可能是自己听错,因为那响声毫无规律,有塑料袋的摩擦声也有“咯吱咯吱”恍若咀嚼的声音。
相比于家里进贼,尚雪觉得外面的人很可能是失踪的冉建舒。
她想装作没发现继续睡过去,可实在内急,又抓心挠肺地好奇,于是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没穿鞋子走出卧室,准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家面积挺大,客厅和阳台之间是一扇落地窗,白天采光很好,晚上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也能把大半客厅微微照亮。
在走到客厅墙角的时候,那些响动声已经挺大了。
尚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她探出头。
视线中,客厅的家具和地板上洒满月光。
一道被拉长的影子,折射在地上。
影子的主人是个蜷缩着蹲在地上的人,他背对着尚雪,正在翻客厅的垃圾桶。
地上一片狼藉,桶里白天的厨余垃圾、尚雪做饭时削掉的水果皮、吃剩的鸡骨头、刮掉的鱼鳞……等等残渣散落一地。
摩擦塑料袋的声音就是翻垃圾桶发出的,而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咯吱”声,从蹲着的人嘴里发出。
哪怕只看背影,尚雪也知道那人在吃垃圾。
她能看到那人的手指又细又长,在黑暗中恍若青灰色,不断从垃圾桶里捞出残渣,往自己的嘴里递,两腮鼓动。
如此诡异又恶心的画面把尚雪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由退后一步,她靠在墙壁上发出了动静;
顿时,那蹲在客厅地上翻垃圾桶的人动作停住,缓缓扭过了脑袋。
看清对方的面孔,尚雪忍不住尖叫出声。
是冉建舒!
他身体佝偻,双眼死鱼一般浑浊微突,嘴角衔着一片干瘪的苹果皮,神情警惕而可怖,死死盯着尚雪,月光下他的皮肤泛着青白。
这一刻尚雪肾上腺素飙升,在心中嘶吼:
冉建舒是怪物!
他绝对不是人类!!
再也克制不住恐惧的尚雪跑回卧室,颤抖着把卧室门锁住,身体控制不住得哆嗦。
怎么办?!
自己看到了冉建舒如此诡异的一幕,他会不会灭口?还是……
心下慌乱,尚雪努力去听客厅外的声音,恐慌感不断扩大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门外脚步声在不慌不忙地靠近,走到卧室门外,停住。
尚雪听到了熟悉的丈夫的声音:
‘小雪,吓到你了吧。’
‘抱歉之前没和你提过,我晚上好像会梦游,你把门开开……’
隔着门板听到对方堪称冷静温和的声音,她浑身狂起鸡皮疙瘩,哪里敢
给冉建舒开门。
可慌乱之下尚雪忘了一件事,卧室门外是有钥匙的!
她不给冉建舒开门,冉建舒就伸手去转动钥匙试图把门打开,锁芯“咕叽咕叽”的转动声像在凌迟她的心脏,她浑身暴汗手心发冷,极度恐惧之下死死抵住房门嗓音尖锐:
‘你滚!滚开!!’
最终不知是没打开、还是冉建舒另有思考,卧室门外的声音静了下来。
他语气如常,很平静:“唉,把老婆吓到了,今晚我还是睡沙发吧,明天买礼物补偿你,给你赔罪好吗?”
再之后外面持续没有动静。
可这对尚雪来说更是煎熬,她不敢相信冉建舒的话,生怕自己回到床上睡觉对方就会破门而入,变成个吃人的怪物。
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抵住卧室门板坐下,一晚上都不敢离开,时而困顿快要睡着又会猛地惊醒,直到次日天明闹钟响了,提醒她该去上班。
清晨窗外阳光正好,一扫昨夜的阴霾。
看到光亮尚雪没那么害怕了,她贴着门板听了半天,感觉外面没有动静,又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打开卧室房门。
刚走出去她身体一颤。
冉建舒没有离开!
客厅地面整洁无痕,撒了一地的残渣已被收拾干净;
男人坐在客厅沙发泡了一杯热咖啡,他已穿戴整齐西装革履,一副干干净净的成功人士形象,哪里有昨天晚上翻垃圾桶时恐怖诡异的半分样子?
看到惊魂未定的妻子,冉建舒带着歉意的笑容。
‘老婆,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你也知道梦游的人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小的时候家里穷,在农村,总是饿肚子,就有点异食癖……但这些病症都很久没犯了,我才没有告诉过你,别生我气好吗?老婆。’
‘你别过来!别靠近我!’尚雪精神紧绷。
如今在她眼里,冉建舒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鬼怪!
冉建舒一副很体贴善解人意的样子,叹气说:
‘好吧,好吧,老婆你先平复一下,我要去公司上班了。晚上回来给你带束花,还有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要x店的新款包,说这季度发了奖金再买,等我下班给你买来好吗?就当作吓到老婆的赔礼……’
尚雪紧绷的神经直到冉建舒离开家,才彻底松懈。
白天去看,冉建舒又再正常不过,吃饭喝茶,去公司工作,和朋友聚餐吹水聊天……分明就是个脾气好还幽默的人,他也完全不惧怕阳光。
要不是朝夕相处、亲身发现诸多诡异,尚雪也不会怀疑这样一个男人是鬼怪。
当天她请假没去公司,在家补觉睡到午后,想了想她驱车到了公婆家,没有告诉冉建舒。
见尚雪在工作日过来,公婆都表现得很惊讶,没说几句话又把话题扯到了生子上。
尚雪现在听到冉建舒的名字都会觉得害怕,哪里还想和对方造人,她含糊着糊
弄过去(),?汑?虎???
‘??()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妈,建舒他有梦游症吗?’
公婆有些惊讶,连忙解释:‘哎哟,是又犯了吗?小雪你别多想,我们并不是刻意隐瞒你,建舒上学的时候压力大加上有点心理创伤,的确有梦游的情况,不过上了大学后就没再犯,我们还以为彻底好了呢!’
得到肯定答复,尚雪也并未放轻松,她坚信冉建舒有古怪,于是又问:
‘那他有异食癖吗?’
公婆甚至不知道异食癖是什么意思,解释之后老两口连连摇头,‘没有这回事儿!’
看出尚雪的魂不守舍,他们还以为小夫妻之间吵架了,啰里八嗦劝慰一阵;
在尚雪试探着询问冉建舒过去的事,夫妻俩来了兴致,絮絮叨叨说着儿子多么聪明懂事,还拿来了儿子小时候的相册给她看照片。
‘建舒啊就小的时候调皮过几年,后面可乖了,学习成绩在镇子上数一数二,街坊邻居都羡慕我们养了个好儿子!’
‘你看这照片,是不是虎头虎脑?多精神!’
‘小雪你看这一张,臭小子门牙磕掉了还傻呵呵地乐……’
‘……’
婆婆兴致勃勃,尚雪却没什么劲头,草草看了几眼,她发现有一部分照片里面是两个孩子在合影。
发黄的旧照片中,两名个头差不多高、发型身材也都相差无几的男孩儿面对镜头,大多数时候,两人都穿着相同的衣物;
仅从穿着打扮和身形来看,他们就像一对双胞胎兄弟。
只不过尚雪仔细一看,发现两个男生长得不一样。
有相似之处,可也能看出来不是双胞胎。
她有些好奇,随口问道:“建舒还有兄弟吗?”
没成想这话问出,婆婆带着笑脸的表情淡了许多,叹气说道:
“那孩子不是他亲兄弟,也不是我们的亲儿子,是养子,他俩兄弟从小关系就好,情同手足。”
尚雪意外:“好像没听您提过?”
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就连当初和冉建舒结婚的时候,婚宴上也并未出现什么养兄弟,这人的存在她今天才知道。
婆婆情绪有些低沉:“唉,这孩子命苦,小的时候被父母遗弃在山里,让你公公捡回家当个次子养了。”
“没过多久好日子,他在家里面玩火柴,把老家房子给点了,我们都不在家,那孩子……就在屋里头烧死了!”
“什么?烧死了?!”尚雪很震惊。
怪不得公婆没提过…
她仍有些好奇,又追问两句,但公婆并不愿提及伤心事不肯多说,她也就算了。
在公公婆婆这儿没问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尚雪有些失望,老两口第二次嘟囔着备孕生子时,她找借口准备离开。
没想到刚一出门,门外就站着让她害怕的冉建舒。
看着男人的笑容,尚雪脊背生寒,她总觉得对方的笑里包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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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建舒忽然道:‘老婆,爸妈一直在催,咱们是不是也该要个孩子了?’
尚雪顿时警惕,脑海中不断想借口:‘我们组最近工作特别忙,现在不是怀孕的时机……’
她从后视镜去瞄冉建舒的脸,镜子里男人被拒绝也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好像真的在认真开车。
可自从她觉得丈夫诡异,就越看对方的脸越觉得瘆人,有时觉得对方皮肤发青,有时又觉得对方的容貌不似记忆中那般……
冉建舒就像没听出她的抵触和抗拒,笑呵呵道:‘行,既然老婆工作忙,咱们就顺其自然吧。不过咱俩年纪也不小了,这事儿还是该考虑……’
回到家后,尚雪提出分房睡,但冉建舒语气严肃,坚决不同意。
看着对方幽深的目光,她怕自己逼急了对方直接露出真面目,伤害自己,这才勉为其难和对方睡在一张床上。
只不过二人之间距离大得像条沟,她尽量贴着床边睡。
在那之后,尚雪有意熬夜或是半夜起床,都没再见到过丈夫翻垃圾桶的诡异场面,好似那天晚上真的只是个意外,是次偶然的病发……
就这样相安无事、各怀心思地生活到了第二年底,尚雪本已对那晚之事忘得差不多、恐惧感也基本淡化,却再次发生了让她难以忘怀的诡异事件。
结婚整整两年多,他们都没要孩子,公婆愈发着急对尚雪也有了些意见,每次回家都要明里暗里得说,她索性就减少过去。
有几次冉建舒要回家,她根本不同行。
那天跑完业务回家,大概晚上7点钟,家里没开灯冉建舒也不在;
尚雪并不在意,冉建舒身为部门经理也经常加班,更何况自己现在也不喜欢和他相处,乐得他加班,出差不回家才好。
风尘仆仆跑了一天,她又累又觉得身上脏,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手机放着自己爱听的歌,在热水下冲去了一天的疲惫。
哗啦啦的水声和音乐声混杂,尚雪愉悦跟哼,洗着洗着,她莫名觉得有些奇怪,突如其来的第六感恍若电流。
明明在洗热水澡,可她就是觉得浑身发冷。
尚雪觉得,自己在被什么东西注视。
她四下环顾,家庭浴室不大的空间内,所有的东西一览无余,除了她本人只剩下一些衣物杂物,根本藏不了外物更别提有人。
她轻笑一声认为自己太敏感,肯定又多想了…
自然和冉建舒结婚并发生这一系列事,疑神疑鬼是她生活的常态。
就在这时,继续洗澡的她发现了些不对劲。
他们家的浴室做成四面全包,和厕所相连,当初装修时浴室门并没有采用玻璃,而是不透明的材质,为得就是能一人洗澡一人在外面洗漱,不会觉得尴尬;
但为了更好地走水,防止下水道堵塞,浴室门和地面并非紧密相连而是有一条窄缝。
()尚雪进来洗澡时,清楚记得外面厕所的灯没关,往常白炽灯很亮,她都能从门缝看到一条灯光白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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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是外面灯灭了的那种全暗,是门缝两端照样能透入白色微光,说明厕所灯的确亮着,唯有中间位置暗了下来;
就像有一个人紧贴着浴室门板站在外面,并紧的双腿挡住了部分光源。
脑袋里浮现出这个猜测,尚雪吓得不敢哼歌了,口舌发干。
热水从她的头上浇到身体,她却舌根发麻六神无主。
她不确定到底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还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站在浴室外面。
如果真有,对方是小偷吗?
他怎么进到自己家门?为何站在那里…难道是想对自己行不轨之事?!
想了半天尚雪还是很慌,她不敢表现出异常,怕外面如果真的有人,对方发现自己知道他的存在会踹门而入。
届时就真危险了。
很快她想到了一个方法。
尚雪保持着水龙头继续开水,手机音乐也在外放,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一切如常,她却轻手轻脚地蹲身、跪在地上。
尚雪心想,如果门外真的有人站着,自己从门缝往外看,一定能看到对方的双脚。
她动作很轻地用浴巾裹了下身体,心脏狂跳,膝盖骨磕在坚硬的大理石板上有些痛,双手撑着地面脸往下瞧。
直至脸颊贴在有水渍的、冰凉的浴室地面上,她的左眼才能看到门缝外。
刹那间尚雪的瞳孔剧颤,瞬息之间紧促收缩着,就像她被吓得骤停的心跳。
她大脑有一瞬间地空白,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撕心裂肺地尖叫,狼狈地跌倒在水淋淋的地板上疯狂后退。
狭窄的门缝外,同样有一只浑浊的眼珠——
有人在以和尚雪同样的姿势跪爬在地上,偷偷窥视着门缝内,不知看了她多久。
眼珠的主人像是早就知道尚雪发现了自己,从缝隙和她对视也并不紧张。
在她的尖叫声中眼周发青的、不似人皮的眼皮一抽……
那只眼珠,跟着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