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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名叫汪平锦;
他自称是找了一圈有名的大师,后经人推荐,听说虞妗妗能力特别强解决过很多灵异事件,故而找了过来。
“我大伯叫汪建设,两年前因病去世。”汪平锦说:
“其实在大伯死去半年后,他就变成了厉鬼一直纠缠我父亲。”
虞妗妗:?
“那算算时间,你家里人撞邪的时间长达一年半,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人处理?”
汪平锦叹了口气说:“刚开始我爸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觉得我大伯肯定不会害他,便置之不理。”
“加上那个时候我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忙着发展外地的工作,就离开了南城老家没有和我爸妈再住一起,所以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我爸妈也是老糊涂了,就仅仅因为怕耽搁我的工作,竟然一直瞒着没告诉我!”
直至最近事态发酵严重,实在瞒不住后,汪平锦才从他父母的口中,得知了过去一年来两人在家中的经历。
汪建设的鬼魂最开始出现,是在他父亲汪顺利的梦里。
那时只有在汪顺利晚上睡觉的时候,偶尔能够梦到死去的大哥。
梦里的大哥汪建设拉着老长的脸,身上还穿着下葬时的寿衣飘在空中。
他面部上眼睛的位置不知为何,是一对空空荡荡没有眼球的窟窿,总是远远地站在梦境的一隅,阴森森地瞪着自己……
每每盯着自己的方向久了,漆黑的血水和蛆虫便会从窟窿中争相溢出,分外可怖,活脱脱就是个厉鬼!
起初汪顺利还被吓了一跳,从梦中惊醒。
后来又梦到几次,他便不以为意。
毕竟做梦而已。
虽然晚上睡着了会被鬼脸吓到,但又不影响他白天下地干活,碍不了什么事。
加之他们兄弟二人几十年间矛盾很深,老死不相往来,这件事一直是汪顺利心里的一个结,直至大哥去世也没能彻底说开。
故而乍一撞鬼,他甚至生出了想在梦里和他死去的大哥好好谈谈心的念头,想给他大哥道个歉。
可无论他在梦里说什么,汪建设的鬼魂都不搭理他。
就这样,汪顺利陆陆续续做了大半年的鬼梦。
梦中的鬼魂从一开始的呆滞,渐渐地靠他越来越近,那张流着血水的脸孔有时会突然狰狞,甚至张开手向他扑来,想把他掐住。
从某一天起,汪建设的鬼魂突然开始出现在现实中。
老两口有时候在田间地里干活晚了,支起身子擦擦汗,一扭头,便会看到汪建设的鬼魂漂在不远处的橡树林间。
老脸惨白,七窍溢血。
一双空洞洞、边缘结了血痂的眼眶很显眼,真是格外瘆人。
那是汪顺利的老婆毛椿象,第一次亲眼见到丈夫口中大伯哥的鬼魂。
盛夏的傍晚本就闷热。
她干了一天的农活精疲力尽
,直接让那可怖的鬼魂吓得两眼一翻,气血冲脑晕倒在地里。
幽幽苏醒时毛椿象躺在自己凉席上。
丈夫坐在席子旁边,一边给她扇扇子,一边往她脸上洒水珠。
她回想起自己看到的恐怖画面,‘嗷’的一声从凉席上坐起来,语气惊恐:
“他爹,我看见鬼了!我看见你大哥的鬼魂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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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椿象当然信:“我都要被吓死了!”
“你之前跟我说的时候嬉皮笑脸,我哪里晓得是真的!看见鬼了你不知道去找神婆给他弄了?!”她气急。
汪顺利摆摆手:“诶!我大哥又没对咱们干啥,为啥找神婆弄他?要我说他肯定是想我了,才经常来看我……”
“我呸!我看你是脑壳进水了。”
“你和你大哥关系有多好啊?几十年了不见面,他死了不去找他女儿跑来看你?”毛椿象大骂,从床榻上坐起身:“滚一边儿去,老娘看见你就恼火,明儿个早上去集市上买点东西,晌午吃了饭,跟我上东头找李神婆,请她来家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
说完这话,还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汪顺利就被鬼压床了。
向来只在梦里和远处冷冷‘望’过来的汪顺利的鬼魂,这夜匍匐在他的身上,把他压得胸口沉闷喘不过气,直接从梦里惊醒。
他一睁眼,隐约瞧见自己身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人形影子。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和变得急促的呼吸,那人影猛地抬起脑袋。
顿时一张布满血痕的鬼脸、以及空洞的眼眶近在咫尺,把汪顺利吓得心脏狂跳。
淡淡的腐臭在他鼻尖弥漫开来,他浑身的冷汗止不住往外冒,不多时就把身下的床单浸得湿津津。
汪顺利动弹不得一点,他恨不得自己能像老婆毛椿象下午时那样,两眼一翻给吓晕过去。
偏生他倍儿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精神紧绷太过疲惫,汪顺利才失去意识,重新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他睁开眼,赶忙把妻子摇醒,把这件事告诉她。
结果毛椿象脸色难看,说:“我知道!”
她就躺在汪顺利的旁边,汪顺利被鬼压床的时候,她自然也被波及到了。
床铺另一边渗透过来的湿汗让被窝里又潮又冷,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也特别沉。
黑暗中,她用眼角的余光能瞥到丈夫的身上,趴着一团黑影。
冷飕飕的温度就是从那黑影身上传出。
毛椿象知道那是死去大伯哥的鬼魂,身子控制不住地打摆子,大气都不敢喘。
可以说汪顺利醒着多久,她就多久也没睡着。
甚至汪顺利后头睡着了,她也因为太过
()惊惧还保持着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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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竹的作品《有困难,找猫猫[玄学]》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下汪顺利也不再笑呵呵不当一回事了,老老实实听了老婆的话,去集市上买了鸡鸭肉蛋和牛奶,晌午蔫头蔫脑提着东西,跟媳妇找上了村东门的李神婆。
听完情况,李神婆愿意帮忙。
她来到汪家杀鸡请香,在院子里跳了一通大神,把汪建设的鬼魂儿请上了身。
等她从好一阵子哆嗦狂舞中平静下来,她告诉汪顺利夫妻俩,之所以汪建设不愿意去投胎,变成了鬼魂纠缠他们,是因为他还记恨几十年前汪母偏心小儿子的事情。
汪建设活着时就对此耿耿于怀,与弟弟分家远走他乡。
死了心里的怨愤没有抒发,这才变成了鬼。
“那这事儿咋解决啊?”毛椿象唉声叹气:“你说我这命苦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有些偏心,这事不假,可自打他们兄弟俩闹了矛盾,这些年我们家不是没想过弥补,但苦于找不到机会。”
“孩子他爹甚至想把这套祖宅过到他哥名下,我也同意了,不就是一套房子吗,哪里比得上家和事兴。
但他哥也不要。”
“本来以为两家人就算做不了和和美美的亲戚,那也是血亲的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谁成想我这大伯哥的气性那么大,临了死了,还要变成鬼缠着孩子爹!”
毛椿象越说越委屈:“就算我们家理亏,他也不能害命啊!”
“升米恩,斗米仇。”李神婆拍拍她的手,说:“你们汪家的事情我也知道,也一直听说你家大伯哥发啦,当了大老板特别有钱,怎么气量如此小?”
“我刚刚请他上身,他可不情愿得很,我看这事没法调节!”
毛椿象着急了,“那可咋办?总不能、总不能一直让他缠着我们家,拜托李大姐你给想个办法。”
李神婆思索许久,严肃说道:“要想解决,只能把你大伯哥的鬼魂除掉了!”
听完李神婆和妻子的谈话,本就愁眉苦脸的汪顺利更是一直坐着抽烟,沉默不语。
最终在媳妇毛椿象掏出钱,想请李神婆把鬼魂除去时,他从凳子上起身,拉着毛椿象就往外头走。
“不好意思李大姐,我们不用驱鬼了。”
向来很听妻子话的男人鲜少这般强硬,不顾妻子冷脸大骂,把李神婆请出了家门。
待人走了关上房门,毛椿象气得要死:“你干啥不除鬼?你没听见李神婆说的么,你大哥根本不乐意和解,不想放过咱家啊!”
汪顺利塌着背:“那是我亲大哥,我怎么下得去手?”
“况且小时候我确实不懂事,寒了我哥的心,他怨我恼我,我也没什么话说。”他咂巴着烟嘴,语气笃定:“但是我相信大哥他不会真的害咱们,你看我梦到他这么久他也没把我怎么着啊,说不定等他把怨恨发泄完就好了。”
毛椿象不干:“等他发泄完?谁知道他要缠着你多久?!”
“你
()咋就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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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汪顺利的坚持下,毛椿象也拗不过他。
只是时不时她要去李神婆家里拿点符咒、香烛之类的物件,摆在家里辟邪,以示对家中有鬼这件事的不满。
老两口心里总有这件事,吵架的次数激增。
日子逐渐过下去,受惊的次数多了终究有影响。
由于白天晚上都休息不好,汪顺利和毛椿象的精神和身体状况日渐变差。
直至一个多星期前。
汪顺利晌午吃了饭,便动身去橡树林摘今年的最后一茬蘑菇。
结果白天出门,到傍晚人还没回来,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
毛椿象在家里正焦急得不行,忽听同村的人在门外大声呼唤她:“毛婶子,你快去村口吧!你男人老汪在林子里绊了腿昏过去了!”
“幸亏我家那口子今天也去了林子里摘菇子,而且同路,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倒在树旁边,凑近一瞅发现是老汪,把他背了回来,否则老汪就惨了!”
她听到这消息,‘哇’得一下眼泪就出来了,着急忙慌跑出家门。
等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把汪顺利送到医院,毛椿象实在是忍不了了,和李神婆哭诉道: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平地把腿摔断了,还直接晕倒,肯定是汪建设那个鬼东西害他啊!”
“我今天就要做主把那害人的玩意儿除了,李姐你帮帮我吧!”
李神婆安慰她:“早该这么办了,老汪就是太心软!”
“等着,我回家准备家伙事儿。”
然而等李神婆穿着大红大紫的袍子、拿着法器来到汪顺利家,一通作法后,鬼没有除掉。
反而是她不知看到了什么,被吓得三魂离了六魄,万分狼狈地跑出了汪家大门。
临走前她对毛椿象说:“大妹子,这事儿你办得太晚了!你大伯哥太凶了,我降不住他!”
“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下毛椿象是彻底慌了神,丈夫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崩溃之下她终于拨通了儿子汪平锦的电话号码。
得知父亲摔断了腿、家里还出了这么多事,汪平锦立即请假,着急忙慌地赶回家。
他来到医院,看着病床上父亲和坐在床边掩面哭泣的母亲,心里又着急又郁闷:
“妈,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就一直瞒着我?”
“大伯的鬼魂出现快两年了,为啥不告诉我?!”
毛椿象抹着眼泪,“你忙啊儿子,你爸不让我说,怕耽误你的工作。”
“本来去年春节,我想着等你回家过年的时候,和你说道说道这件事,让你劝劝你爸,可你又没有回家;
我寻思这么久
()过去了,你大伯除了吓吓我们,确实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就又把这事儿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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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青年上火干到起皮的嘴角,祝檀湘从屋里拿了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温水,放在汪平锦的面前。
汪平锦感激笑笑:“谢谢大师。”
听完他的讲述,虞妗妗抓住了其中的一些重点,询问道:“照你这么说,你大伯和你父亲之间的矛盾,主要源自于你奶奶的偏心?”
“我有点好奇得偏心你父亲到什么程度,才会让做兄长的如此记恨,死后都要化成厉鬼纠缠不休。”沉吟片刻她问道:“还有,你大伯既然有孩子,为何出了这种事你没有去找他的家人?”
汪平锦先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我奶是我十岁那年去世的,小的时候逢年过节,她老人家就会躲在房间里哭,从长辈的口中我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大伯,只是他早些年就和家里断了关系,分出去单过了。”
年幼的时候汪平锦很不喜欢这个只存在于家人口中的大伯。
因为在他记忆中,父母为数不多的争执以及奶奶每次伤心,都会提到这位大伯。
等他知事能分辨些是非,渐渐又能理解大伯为何那么绝情。
汪顺利今年49岁,是75年出生的孩子,而他哥哥汪建设足足比他大了13岁。
那个年代社会还没开放,汪建设出生的时候正赶上生产队搞建设,他名字的来源就是这里。
汪父汪母是非常传统的庄稼人,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每年田地里的秋收春作。
再加上汪家那时贫穷,汪建设从六七岁起,就要帮着家里上山割猪草、捡拾柴火。
今年
()的衣服到了明年缝了又补,一年到头,也就春节能尝尝荤腥。
他们村里有知青当老师,每半年交一次钱,就能去读小学。
汪父汪母把汪建设送到学校,读到小学三年级,便供不起了。
其实也不是供不起,而是在夫妻俩的观念里,读再多的书都不顶用。
看看村里那些知青,哪个不是文绉绉得好有文化,干起活儿来,挣的工分都难能养活自己。
能让孩子会认些字儿、不至于是个两眼一抹黑的文盲,就够用了。
省下来的时间汪建设可以去地里收庄稼,去晒场看麦子,交给学校的钱到了年底也多扯两尺布,多割半斤肉。
怎么看,不继续读的性价比都比接着读要高很多。
只是他们提出这件事时,向来乖巧懂事的儿子一反常态,哀求说自己想读书。
汪父汪母不能理解。
村里的小孩儿不都是讨厌去学校吗?
一个个提到上学读书就鬼哭狼嚎,恨不得整天逃学跑去后山野着玩,偏生他家孩子不一样?
去给汪建设办理退学的时候,教他的知青老师很震惊,多番劝说:
“刘姐,建设真是我在咱村教过的孩子里,最适合读书的一个,他算数比很多高年级学生都厉害,认字又快又勤。”
“况且小孩子愿意读书上进是天大的好事,你和汪大哥再考虑考虑吧,这么好的苗子不读书,可惜了。”
汪建设也含着泪眼,仰头看着她声音哀求。
刘春英脸色不太好看,叹气道:“许老师,你说的道理我懂,如果能读我们肯定就让孩子读了。”
“可是家里实在是困难得要揭不开锅了,哪里掏得出闲钱缴书本费,真是多谢你费心了。”
知青老师自己也就是温饱水平,没有多余的闲钱资助,最终也只能无奈叹气。
就这样汪建设小学三年级肄业。
彼时他快十岁,也算家里的半个劳动力。
有他帮忙干活,汪家夫妻俩松快许多。
但汪建设心里一直有个读书梦,他曾多次向父母请求:
“妈,我以后白天上完学,下午就去山上打猪草、捡菌子摘果子,我还能跟学校里的何老师学弹弓给家里打鸟……”
“我保证不会把活儿落下,求求你让我去上学吧!”
被纠缠得烦了,疲于农作的刘春英怒道:“上学上学,你咋就这么不懂事?咱家是上学的家庭吗?!”
“你有上学的功夫,能多割三茬猪草,怎么就不晓得心疼爹妈呢?你是不是就想躲懒?”
一旁的汪父跟着附和:“建设啊,你妈说得对,你看那些知青办的文化人,读了那么多书最后还不是要下乡劳动,咱们花那个冤枉钱干啥呢?”
“他们忽悠咱庄稼人读书好,不就是想把咱们辛苦一年赚的几个钱,从咱兜里掏走么,听爹的话别闹腾了。”
汪建设心里委屈,“可我就只是想念
书……”
“那你闹吧,你要是能把你妈闹同意了,就送你去读。”汪父说完,便起身进了屋。
留在屋外头的刘春英看着抹眼泪的儿子,心里也是一阵复杂揪心。
其实不让儿子读书这件事,是她男人提出来的。
家里当家的是男人,就算她答应了,又怎么可能真的让建设复学。
可丈夫已经唱了红脸,她就只能唱白脸。
于是刘春英冷着脸把汪建设训斥一通,让他死了这个心。
从那之后,汪建设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脸上也不怎么爱笑了。
他就像父母期望的那样,把全部的精力花在干活务农上。
多少村里人都羡慕刘春英生了个能干儿子,一个人能顶两个劳力。
只是刘春英心里苦涩,她能感觉到儿子心里有不满,可一直找不到机会、她也拉不下那个脸面和儿子谈心。
75年春天,汪家第二个儿子汪顺利出生。
在这个孩子之前,刘春英意外流产过两次,孩子出生后也体轻身子虚,她和丈夫既觉得这孩子来之不易,又对孩子的健康多有担心。
或许多少也有‘大儿子已经和她离心了,不能让小儿子也重蹈覆辙’这样的想法,对待这个小儿子,刘春英给了他十二分的关怀和耐心。
汪顺利从小就嘴甜会撒娇,丁点大的事情便要掉眼泪,作为受宠的老来得子,他童年享受的待遇,是哥哥所没有的。
不仅不用他出去干活,偶尔刘春英夫妇还会给他几分一毛,让他买个零嘴吃。
到汪顺利五岁那年,国家彻底开放,并且恢复了高考。
这下子全国人民一片喧嚣,村子里的知青们都在为了考大学奋战。
这时候刘春英和丈夫才知道,原来读书并非无用。
如果能读到初中高中、考上大学,那简直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而且孩子也会摇身一变当城里人,毕业后国家给分工作分房子,又轻松又体面,待遇简直不要太好!
夫妻俩立刻去村小学缴了费,给汪顺利报了明年上学的名。
就在刘春英买了铅笔本子带回家,把小儿子搂在怀里教导他,以后去了学校一定要好好读书时,身边的丈夫忽然噤了声。
“建设,你回来了。”
刘春英心头一颤,抬眼看向房门处。
已经长成大小伙的汪建设剔了板寸,手里提着一篓鸡蛋似笑非笑,不知看了多久。
她勉强笑笑:“回来啦,快去洗洗手咱们吃饭。”
汪建设一言不发径直走进家里,往自己的房间去。
不知触到了汪父哪根筋,他不满吼道:
“臭小子你什么态度?爹妈和你讲话,你当耳旁风?”
汪建设猛地扭头,目光在另外三个家人身上辗转,最后伸手指着弟弟汪顺利:
“你们不是说读书没有用?当年我就差跪在地上给你们磕头,你们都不肯,现在呢?轮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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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犂?“???()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前几年咱家穷……”
“是,前几年家里穷,那现在是怎么富起来的?难道不是我起早贪黑挣工分,不是我天天顶着被抓的风险去外面倒腾货?”汪建设眼眶红了:
“你们把我当成牛马支使,拿我赚来的钱去供小儿子,你们口口声声说他一看就聪明会读书,以后大有前途,可想过我的前途都被你俩断了?!”
“你反了天了!还记恨起爹妈弟弟了!”汪父拍案而起:“我和你妈生养你,把你供到大,用你几个钱就委屈你了?”
两人一道比一道高的吼声,吓到了年幼的汪顺利。
他气呼呼趴在母亲的怀里,对着汪建设大喊道:“不许欺负我爸妈,你是坏蛋!”
“你从我家里滚出去!”
小孩子很敏感,能感觉到父母对待自己的溺爱,自然也清楚哥哥是不受宠的。
“死孩子你瞎说什么,那是你哥!”他话一出口就被刘春英反手捂住嘴巴,而后刘春英戚戚看向大儿子:
“建设,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他说话不过脑子……”
汪建设却红着眼打断,呵呵笑道:“是,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
“刘春英,汪大成,你们自己摸摸自己的心说说,难道那心不是偏的?”
“汪顺利年龄是小,可你们但凡对我和对他一样好,他今天说得出这些话?!”
被儿子指着鼻子骂偏心,汪大成觉得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被狠狠挑衅,一时间什么骂人的话都从嘴里飙出。
说大儿子心眼儿小,居然和五岁的弟弟过不去。
说他心思深沉,多少年前的事情竟暗暗记到现在……
刘春英越听越慌,呵斥丈夫别说了,但最终大儿子只是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摔门离开。
他走出门前,汪大成还涨红了脸和脖子大骂他不孝,要气死爹老子:
“我就没见过哪个儿子指着当爹的脸骂!你有种就滚出这个家别回来……”
从那之后汪建设和家里的矛盾更深了。
他果真鲜少回家,只是按月往家里寄钱,就算回了家也很少搭理人。
他这幅冷漠的态度又让汪大成看不顺眼,父子俩常常爆发剧烈的争吵,于是汪建设回来的次数更少了。
刘春英其实隐约意识到是他们为人父母的做错了。
对待两个孩子,她和丈夫确实没能一碗水端平。
可惜汪建设已经长大成人,现在再想补偿也为时已晚。
她只能把对大儿子的悔恨、以及全部的爱意,都倾注到小儿子的身上。
只可惜汪顺利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子,到汪大成死,也没能看到小儿子光宗耀祖,替他争脸。
反而是他百般瞧不上觉得白眼狼的大儿子汪建设,离家后下海经商,建起了自己的公司当了大老板。
后来刘春英得了一场
()急病,状况恶化得特别快。
当时还在国外开会的汪建设得到消息,立刻买了最快的航班赶回来。
赶到医院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两个人心中都很酸涩。
刘春英颤抖着手招呼他过来,声音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却让汪建设身体一顿:
“建设……妈过去对、不住你,但是你弟弟是、是你亲兄弟……”
刘春英的遗嘱,是把家里的老宅过给了小儿子汪顺利。
因为两个兄弟里小儿子混不出名堂,但大儿子却是开公司的大老板,根本不缺钱不缺房子住。
她内心有对汪建设的愧疚,但更多的是想让兄弟俩冰释前嫌,想让汪建设这个当哥哥的,能在她死后分点薄面,照看一下弟弟。
汪建设沉默良久,笑了,手死死地攥紧母亲的手掌:
“妈,你还是那么偏心。”
刘春英瞪大了眼睛,拼命想要摇头说不是,却听汪建设声音没停:
“打我进来这个病房,你没问过我一句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没一句话是对我交代的,全在说他汪顺利。”
“你把祖宅过给他我没意见,我确实不差这些,可你有问过我、有给我留下一点东西吗?”
“难道我还会看上那个破宅子和他抢吗?你大儿子出钱,给他汪顺利买一套宅子够不够呢?!”
“……”
刘春英流出眼泪,她想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汪建设不需要。
她只是……
啊,原来她没有想到过大儿子。
她只是偏心。
病床里发出‘滴滴’警报声,刘春英呼吸急促,一旁的汪顺利夫妻忍不住上前:“妈!妈你别激动!快叫医生!”
“大哥,妈情况这么危急你就不能说话软和些、别刺激她吗?”汪顺利有些生气。
他见到多年不见、记忆已经有些模糊的兄长,心情也很复杂。
汪建设冷笑的一声:“多么母慈子孝的画面,看来我又成你们家的外人了。”
刘春英死后,两兄弟的关系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直至多年后汪建设生病、去世,汪顺利也没再能和他见一面。
汪平锦讲述完往事,又道:“我大伯确实有一个女儿,比我大很多岁,叫汪清。”
“我和汪清姐关系很好,虽然两家长辈不联系,但我跟她每年都有见面。”
提到汪清,汪平锦的面上更是苦涩:“但是三年前,汪清姐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变成了植物人,至今还躺在医院中,需要用医疗设备才能维持生命。”
“所以就算大伯还有子嗣,我也不可能跑去病床前,和我姐诉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