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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刘茜的声音急促,因紧张变了调子:“秦梁!”
秦梁眉头皱着,以为她又要没事找事,不耐地抬头看了过去。
入眼他发现刘茜不知何时退到了墙角,一双眼睛瞪得巨大,满脸惊恐地把目光投向自己身后:
“你、你后面!!”
什么后面?
秦梁不明所以。
他只感到后脖颈处凉飕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反手摸摸脖子却摸到了湿湿黏黏、还很冰凉的液体。
秦梁反手摊开在眼前,看到手心染上一抹发黑的、刺眼的褐红色。
此刻他仿佛才恢复了嗅觉,闻到近在咫尺的浓重腐臭气味。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僵硬,脑袋一点点扭动往侧后方看——
一团发黑的气流,裹挟着一个死气沉沉的人影。
他眼角余光能看到身后之‘人’胸口上,斑驳泛黄的寿衣领口纹路,他曾亲眼目睹寿衣的主人形容枯槁、埋入黄土,自然知晓对方的身份。
秦梁脑子‘嗡’鸣一片空白,意识还没作出反应,身体便在极度紧张和惊惧中弹了出去,破音的叫声响彻病房。
他连滚带爬跑到刘茜的身边,跟她一起抵着背后冰冰冷冷的白墙,恨不得自己能穿过墙体。
“……是汪建设吗?他的鬼魂来索命了?!”刘茜声音颤抖。
病房的正中央,一席寿衣的厉鬼静静漂浮。
他干瘦到凹陷的脸上遍布尸斑,尸体似是在水中浸泡过久,皮肤有种黏腻的下垂感。
那双空洞的眼眶里只有血浆不断溢出,明明没有眼珠,却就是让病房中的秦梁和刘茜觉得,他在‘看’着他们。
肉眼可见的灰色鬼气如同腐烂的霉灰,从厉鬼的身上扩散弥漫,片刻间就吞噬了整个病房。
看着如同恐怖片现场的一幕,秦梁嘴里反复说着“不可能”:
“我找过大师镇压他,大师说了他永世不得超生!”
在此之前,秦梁知道直至现今,汪建设的灵魂都还被困在汪家祖宅附近,日日夜夜受到折磨,也清楚汪顺利一家正饱受厉鬼的摧残。
他一直有派人盯着老家的汪顺利。
汪顺利遭受厉鬼侵扰、不停找大师作法驱鬼这件事,在他眼里是一场狗咬狗大快人心的好戏。
可为何作困兽之斗、被他五指山压制多年的汪建设,会突然冲破禁制,还恢复理智来找自己索命?!
秦梁百思不得其解
“汪建设!老子他妈的不怕你!”中年男人眼睛通红,猛地扑到自己的公文包上,从里面飞速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陶偶。
这陶偶汪建设再熟悉不过。
秦梁就是用此物作为‘厌胜物’,操纵、折磨他。
哪怕汪建设去世变成鬼魂多年,对方也一直把这玩意携带在身上,时不时想起来了就用针扎陶偶,让远处被厌胜的鬼魂饱受折磨。
只见秦梁举起陶偶挡在身前,露出狞笑:“就算你能跑出来又怎样,碾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说着,他猛然把写有汪建设生辰八字和姓名的偶人四肢扭断,脑袋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去死!去死!”他一边砸,一边嘶吼。
说来好笑,把汪建设变成这幅模样的人是秦梁自己,他一度为此自得。
如今他竟然让自己的‘杰作’吓到屁滚尿流。
然而象征着汪建设的厌胜物粉身碎骨、化为一堆陶片碎在地上,屋子里的厉鬼却并没有消失,甚至连波动都没起一下。
厉鬼冲靠墙的秦梁一点点扯起狞笑,抬起苍白枯瘦的手。
翻滚的鬼气此刻已经爬到了两人的脚边。
刘茜一低头,就能看到地面、墙壁上布满了黑中带青的霉斑,下一秒这些可怖的东西就要爬上她的脚背、吞噬她这个人。
她实在撑不住发出尖叫:“秦梁你快想想办法!”
秦梁此时也真的慌了,“不、不对,你为什么还没魂飞魄散?!”
“那两个浑蛋,他们骗我!!”
他疯狂辱骂着卖给他陶偶和其他阴邪物件的盗墓贼们,认为汪建设之所以跑出来索命,是那伙人夸大其词了卖给自己的物件、和布下的绝阴阵法的功效。
事实上这些东西没问题,绝阴阵也没失效,只是都被虞妗妗逐一拔除破掉了。
虞妗妗直接将汪建设灵魂深处的禁制,以及阴煞都连根拔起,那个陶偶自然无法再厌胜、操纵汪建设的灵魂。
“秦梁你个畜生,我女儿把大好的时光和人生都托付给你,你却是个五毒俱全、狼心狗肺的歹人。”在秦梁惊恐的目光中,厉鬼本被毁掉的口舌,居然吐出了阴森瘖哑的声音:
“我汪建设虽没有尽信你,可待你一个外家子也算仁至义尽,给你体面的工作岗位,予你不符合职业的高薪,甚至就算对你不喜也从没有打压着你,却不想你竟是一条养不熟的鬣狗!”
“骗婚在前,谋杀在后,今天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他话音一转,对着浑身抖嗦的刘茜狠声道:“还有你这个毒妇!”
“帮着秦梁那个畜生谋夺我和我女儿的性命,居然还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我女儿活该?”
其实汪建设对刘茜有印象。
能让他经常往来的私立医院,还是很有服务态度和技术保障的。
早些年他来医院体检时,正巧碰到刚刚入职的刘茜,在大厅不少人的目光下,被她当时所属的主任医师骂得狗血淋头,一番贬低。
私立医院的受众大都是富豪家庭,而刘茜和有钱的病人家属起了点冲突。
了解到她才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能入职这家医院,向来惜才汪建设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这么羞辱一个小姑娘,帮忙解了围。
后来他对刘茜也多有眼熟,偶尔能在医院碰个面。
他怎么也想不到,表面上和和
气气对他千恩万谢的年轻医生,居然一直在给秦梁偷弄化学药物,一直想着怎么弄死他和汪清父女俩!
汪建设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浑身脏污的女儿,心里的怨气便止不住喷薄。
他声声泣血:“就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了钱和口粮骗你姐姐结婚,飞黄腾达后立刻抛弃妻儿的人,他说是清清勾引了他,你就相信?”
“你在医院里见过我和清清那么多次,看到过秦梁在清清面前是怎样一副好丈夫的样子,你有无数次机会来询问真相,可你没有!”
刘茜吓到泪水直流,不停摇头低声说着:“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汪建设声音冰冷:“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愿意接受你姐姐真的是个被骗被抛弃可怜虫,所以把她受的苦难都算在清清的脑袋上!可你姐姐被抛弃,是清清做的吗?她愿意和秦梁结婚,又被村里人讥讽,是清清逼着她结的吗?”
“她受了委屈大可以来学校里闹,让学校为她主持公道,开除秦梁这个始乱终弃作风不正的渣滓,可她也没有!”
“说到底秦梁是个烂心肝的畜生,你们姐妹俩也一个蠢,一个坏。”
他说话间,秦梁瞪大的眼睛乱瞟,落在病房中唯一没有鬼气侵蚀的一块地方——汪清的病床。
唯有那块区域,岁月静好。
秦梁忽然爆起,抓紧地上的碎陶片就扑到了汪清的病床前,用尖锐的陶片尖头抵住女人的脖颈动脉。
他惨白的脸上夹杂着扭曲的狂喜:“汪建设,你敢动老子一根手指,我就先弄死汪清!”
“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你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实际上百般防备我,还不就是看不起我?!”秦梁语气怨恨:
“你把我放在公司里的底层职位,所有员工都知道我是个倒插门,知道你汪大老板对我这个女婿不满意,在背地里嘲笑我吃软饭…就这我还得感恩戴德?!”
“我呸!”
他视野中的厉鬼丝毫不慌,甚至表情带了古怪的讥讽。
秦梁心中恼怒癫狂道:“你听到没有?!给老子跪下磕头!”
他抓着陶片的手也用了些力气,想扎破病床上脆弱的妻子的皮肤,给汪建设一点教训。
然而他用力之后却没有那种刺入皮肤的触感,反而像是扎进了一团空气。
秦梁低头一看,眼睛因为惊骇瞪得像鱼眼珠。
病床上躺着的哪里是什么汪清,而是另一张暴戾的、他已经几十年没有见到过都快忘记的脸孔——他生父。
那个早就摔死了的老混蛋。
秦父的脑袋缺了一个大豁口,红红白白的流体溢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上是秦梁再熟悉不过的、要家暴他之前的表情。
“你…你!”秦梁还没说话,一个巴掌就狠狠甩在他脸上。
秦父手里拿着酒瓶,把他压在身下殴打:“草!都怪你这个赔钱货,和你那个跑路的贱人妈,骗走了老子大半辈子的积蓄
!”
“我打死你!”
秦梁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几十年前那个狭小逼仄、臭气熏天的破茅房中。
穷困的环境、家暴的赌/徒,是他一辈子不愿意再回想起的阴影。
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蜷缩在地上抱住自己,哭嚎求饶:“爸你别打了,我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我会考上大学让你过好日子的!”
“哼,就你?”秦父不屑一顾:“你是我的种,一辈子都是没出息的孬/种!就算考上大学也是山鸡,变不成金凤凰!”
秦梁骇然抬头,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一圈村民。
都是那些瞧不起他的人。
此时他们一个个带着讥笑,围在身边对他指指点点:
“我就说吧,秦家小子就是没出息!考上大学又怎么样?现在大学生早就不值钱了!”
“瞧他那个样子还想出人头地,真是不安分,早点划块地帮他媳妇儿挑粪种地吧!”
远处刘心穿着臃肿的棉袄,黑黝黝的脸上挂着笑冲他招手:“秦梁,你咋不和我一起下地干活啊?”
不、不!
他是大学生!
他要当有钱人,怎么能被困在乡下当个泥腿子?!
秦梁大叫一声顶翻了身上殴打他的秦父,横冲直撞跑出了人群,在灰扑扑的村子小路上乱跑。
他想跑出村庄,这条路却像是没有尽头。
他赫然回头,发现远处站着一个面色阴冷、身着寿衣的可怖老头。
看到汪建设的鬼魂,陷入梦魇中秦梁才突然找回一点神志:“假的!这些都是假的!汪建设你不要装神弄鬼!”
他乱叫着挥舞手臂,捡起路边的石头往厉鬼的方向扔,却怎么都打不破眼前让他崩溃的场景。
他闭上眼睛,看不到周围的环境和村民的嘴脸,反而让他感到心安。
秦梁一把将双手抓上自己的脸,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
只要看不到,只要不去看……汪建设就影响不了自己!
病房里的刘茜在角落缩成一团,惊惧地捂住自己的嘴唇,泄出哽咽。
她看着秦梁抄起陶片碎片就想去刺汪清,不知为何跑到病床前,整个人却像发了癔症,倒在地上蛄踊蜷缩,嘴里不停哀叫着‘别打了、别打了’。
再然后他像发疯一样又哭又闹,自言自语地和空气对骂,并用双手不停抓挠自己的脸和眼睛。
没过两分钟,秦梁的脸上便鲜血淋漓,他却像感受不到一样!
刘茜快要被吓疯了,她看到厉鬼汪建设在一点点靠近自己,终于绷不住哭哭哀求道:
“汪叔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没有想过要汪清姐的命,我只是想给我姐讨个公道,轻信了秦梁的话,我和我姐姐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汪建设脑袋微偏要掉不掉,“你姐姐刘心尚且算是个受害者,但是你,也是凶手。”
他神情阴冷甚至有种麻木感(),????虎??酥????羕葶?豣?[()]?『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抓住了刘茜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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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到了!”
汪平锦一家三口带着不急不慌的虞妗妗,终于来到了私立医院的四楼。
尽管虞妗说了不用急,三人还是心里乱乱的,生怕会出什么事。
沿着走廊往前,汪平锦却怎么都找不到汪清住院的那一间病房,但整个楼层都有一股熟悉的淡淡冷感。
“完了,我姐的房间怎么找不到了?!”
虞妗妗侧目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跟着我。”
她指尖略长的手指摩梭过医院的墙面,就像按入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
由她带路往前走了十来米,汪清的病房又凭空出现了。
她推门而入,身后胆战心惊的一家三口跟着她走进寂静的房间,直接给吓迷瞪了。
毛椿象胆子小、本身就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此刻看到满屋血腥,直接嗷了一声:“我的妈呀!死人了!”
病房中,鬼气森森的汪建设静静站在女儿的病床前,盯着女儿消瘦的脸孔不知看了多久。
不远处的墙角横着一男一女。
男人的状况颇为惨烈。
他双眼和脸上鲜血淋漓,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呈现‘大’字型,尸体早就凉透僵硬了。
正是秦梁。
他双手指甲缝里都是血污,一时间汪平锦三口人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
那些伤,不会都是他自己抓出来的吧?!
稍远一些的墙根处,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女人倒在那里,面色惨白双眸紧闭没点动静。
看到她虞妗妗有些意外。
感应到人还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她淡定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徐静和的电话号码:
“有空吗徐道长,xx县私立医院4楼4021号病房,一死一伤,没法报警让警察处理的那种。”
正在藏传禅院地下空间带人挖掘的徐静和:“……”
“活爹,我马上派人过去!”她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辛苦啦。”虞妗妗笑眯眯道。
挂了电话,她听到身后的汪顺利反复吞咽口水,颤声说:
“哥你这、你这个……”
他到底没敢说些什么,弱弱问道:“你咋还牵连人家女医生嘞?这样不好!”
汪建设大仇得报怨气消散许多,加上这几年他失去理智时纠缠汪顺利的记忆,清醒后都渐渐想起来,现下对这个弟弟的感官也很复杂。
汪顺利不愿意找人除去他、还有悔恨的那些话,他都记得。
只是过去的恩恩怨怨实在太深,就算现在能冰释前嫌,也不过是他释然放下了。
他懒得和汪顺利解释这人就是秦梁前妻的妹妹,以及刘茜做过什么坏事,而是朝着虞妗妗的方向行了三个大礼。
“多谢大师,让
()我报仇雪恨,重获自由。”
“今世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如果我还能有来世,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大师的恩情!”
“不必,我不缺牛马。”虞妗妗摆摆手:“也只是替我的雇主解决他遭遇的灵异事件,算不上什么恩德。”
“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一切事由皆有因果,自己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在不伤害到其他无辜的情况下,我没必要插手。”
她没有在病房里察觉到秦梁的灵魂。
大概率是汪建设把人折磨一通后,直接在秦梁咽气的瞬间,把对方的生魂给撕碎吞噬了。
至于刘茜,她还活着。
但虞妗妗能感应到她身体的一部分缠绕着非常浓重的鬼气,若是日后解决不了,怕是会和汪清一样落得个残疾。
其实厉鬼报复的手段颇为凶残,多多少少会沾上一点因果孽力,但不严重。
虞妗妗猜测到阴曹地府后,汪建设大概率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他的杀戮是有合理缘由的,哪怕放到十殿阎罗和孽台镜上也判不了他是大恶。
充其量原本他在转世投胎上可能会得到的一丁点优待——比如不用苦兮兮排队、地府会给他受伤的灵魂加以蕴养、或者可以选个还算不错的开局……会给他取消。
但作为鬼,这些抉择的后果汪建设自己清楚、不后悔,就够了。
汪建设释然一笑,坚持拜谢:
“下辈子的我记忆洗刷,对我来说,也不算是我了。
我只想让这辈子受的窝囊气,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大师,我还想问您一件事,清清她……还有可能醒过来么?”
虞妗妗走近病床,给汪清诊了一下脉,沉吟道:“不好说。”
“秦梁给她下的药不多,她体内也有一些禁术作祟,我可以帮她拔除禁术。”
“但药物虽少却还是会伤及肺腑,加上她之前经历过车祸,拔除禁术也未必能醒过来。”虞妗妗摇摇头:“就算能醒,身子的亏空也不好养,肯定不可能恢复到没病没灾时的状态。”
汪建设点点头说:“能除去那些邪祟,就很感激大师了。”
“至于后头清清能不能醒过来、醒了之后要如何选择人生,都是她的造化了。”他苦笑道:“我死都死了,哪里又能照顾她一辈子呢。”
忽然,空气中浮现起淡淡的涟漪。
四周的空间、陈设尽数变得虚无。
虞妗妗微微眯眼,看到一扇巨大的、数米高的古铜巨门影影绰绰,烟雾缭绕。
巨门沉沉展开,从中走出一名身高两米、头戴高帽的阴差。
远远她就瞧见那黑帽上暗金色的‘天下太平’四个大字,伴随着锁链摩梭地面发出的声音,强大的压迫感在小小的病房中蔓延开来。
她眼皮一跳,没想到阴差来得如此快。
还是范无咎这位大差使。
汪平锦一家三口根本没反应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虞妗妗作揖:“见过八爷。”
范无咎是这位阴差的俗名,也有些地方的记录是‘无赦’‘无救’。
至于祂的官名耳熟能详,可以说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黑无常。
汪建设的鬼魂哪里还有先前的深沉劲儿,趴伏在地上,身体轻颤。
“本差摄令,来引渡阴魂汪建设。”范无咎语气天生带笑,却不怒自威:
“汪建设,跟本差走吧。”
经过虞妗妗的身旁,身形高大、周身阴气滚滚的阴差偏头,一双细长的眉眼落在她身上。
“终于得见小友庐山真面目,可不太容易啊。”
“托小友的福,近期地府少有作恶多端的小鬼增加,日后得空,可以到阴司坐坐。”
范无咎说得和气,虞妗妗却后背一紧。
毕竟之前她数次走阴,确实引起了地府的小小骚乱,有两次还差点和阴司的差使碰上照面。
至于她让地府恶鬼减少,大概率也只是这位大差使揶揄的话罢了。
每天各地死的人加起来,掰手指都数不过来,她灭杀的那点小喽啰只能算毛毛雨。
“八爷说笑了。”虞妗妗讪笑一下,硬着头皮回应几句:“不敢当…”
“不知小友有没有发现,近两年不太正常的‘灵’,变多了。”
听到范无咎这句话,她神情陡然一凛,也知道为何大名鼎鼎的黑无常会亲自走一遭,来引渡汪建设这个身世普通的鬼魂了。
“确实在变多。”虞妗妗说。
光是汪建设这个梦魇的成型,就有诸多不正常,更别提前些日子那些一个比一个怪异的诡事。
“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阴司都不会放过。”范无咎颔首:“据我所知天师府也在着手调查情况,若小友有什么发现,还要劳烦你提供帮助。”
“扰乱阴阳秩序者,杀无赦。”
地府大差使刹那间流露的戾气,足以令人心头一紧。
虞妗妗略一点头:“一定。”
待滚滚的阴气卷入远处若隐若现的巨门,病房内重新恢复平静,她才松了口气。
想到汪建设临走前求她的事,她蹲身拍了拍汪平锦的脸孔。
“呃…嗯?”汪平锦迷迷瞪瞪睁开眼,“虞大师?我怎么又趴地上了?”
虞妗妗站起身说道:“你大伯已经被阴差勾魂、带去阴曹了,他让我转告你们家和汪清两件事。”
“其一他原谅你父亲汪顺利了。
但消除仇怨,不代表他愿意把多年的打拼过继给你。如果汪清之后能醒过来,这份家业就交由她自己处理,卖了也好愿意运作也好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其二他希望把你们家把后院的盆景树,种植到他的坟墓旁边,也算让他尸首合一。”
汪平锦说道:“我们家没想过夺取大伯的家业,他的要求都很合理。”
“如果汪清姐醒不过来,我们家也会照顾她的。”
虞妗妗点点头没说话,其实汪建设有设想过汪清醒不过来的局面。
他希望上交自己的公司和家业,官方能允许汪清安乐死,至少相比于让她孤苦伶仃、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着,还不如早点解脱。
虞妗妗并不了解这个请求可不可行。
包括汪建设想揭露自己和女儿出事的原因,让所有人知道秦梁、刘茜,以及还在他公司里的秦星宇的真面目;
这些后续的琐事,她打算等徐静和派来的人过来了,都交给他们去头疼。
她抻了个懒腰恹恹道:“事情基本解决了,我先找个地方睡个回笼觉,好困。”
“地上的尸体你不用管,我已经通知了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人,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人来了之后应该会带你们一家三口去做个笔录询问事情经过,你们不用慌,有什么说什么。”
虞妗妗打了个哈欠:“等我睡醒了再去你家,给你大伯的尸骨重新捡骨入土,再给你爸画几张定魂的符箓,应该事情就都搞定了。”
不等汪平锦再絮絮叨叨感激,她直接走出病房,开始翻看手机上附近的酒店。
徒留屋子里唯一清醒的汪平锦,面对满室凌乱手足无措。
虽说让自己不要慌,可谁待在案发现场能不慌啊?!
与此同时
南城旧巷的胡氏师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倒不是担心虞妗妗口嗨合作后,又自己跑落。
毕竟虞妗妗会接天南地北的求助任务,经常外出,有时候一失踪就是半个月。
但胡老头心里憋着有人打听她情报、想要害她这件事。
他心里头的焦急在又一个盛气凌人的男青年走到摊位前,一扬眉头开口就说:‘大爷,和你打听一个人:虞妗妗’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胡老头再次把这个男青年忽悠走,嘴里喃喃:“祖宗,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那可是咱们未来的衣食父母,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对于这一切,虞妗妗并不得知。
她正窝在酒店的大床房里,用被子蒙住脑袋酣睡。
睡梦中一股摇摇晃晃、若隐若现的牵引,似从远飘来,不太真切。
虞妗妗在梦里皱了下眉头。
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念力送到至她的耳畔,她隐约能意识到,应该有什么人非常恰巧地在她补觉之时祈祷。
她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能‘看’到一团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
人影双手紧握,嘴里念咒般喃喃自语:
“帮我……杀了我的父母!”
虞妗妗:?
刑。
她看这次的祈祷者是真挺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