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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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九条保守派巨龙不约而同缩了缩龙瞳，黑龙卢本明显想说什么，但被赫准斯托斯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开始思索起来。

而这位普利斯派的党魁已经通过这些细节观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推断。

“灾厄魔龙。”它接着转头朝下方的拉斐尔说道，“尽管阿诺修斯它们之前和你有不少合作，但这不代表整个龙议会的决定。”

赫准斯托斯伸下修长的颈脖一字一句说道：“决议已经通过，但如果将要进行的话题只是某些家伙的独角戏，让我、以及其他同僚蒙在鼓里，那在向你折现的环节可能出现一些不可抗拒的错误。”

说完，这条文雅又兼具威严的红龙就不再发声，静静地注视着议会中的一切。

拉斐尔完全不知所云，但赫准斯托斯言语里的威胁意味他还是明白的。

“他意识道了我和保守派它们有私下交易？在警告？”

拉斐尔还在思考时，就听见霍尔特的沙哑破败的龙语传来：

“自然，红莲君龙。我们是一体的，哪里会有什么小团体密谋？每条龙议员都有发言的机会，没有谁可以剥夺这个传承而下的古老权利。”

拉斐尔彻底迷糊了，他不知道赫准斯托斯的言外之意，也纳闷霍尔特怎么就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好吧，舅舅的话是对的，这帮老龙的世界我根本看不懂。”他只好放弃思考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霍尔特此时正在极度压抑内心的愤怒！

“赫准斯托斯......没想到一条千岁不到的龙可以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

他不由回忆起自己刚担任龙议员时的光景，那时尚是一千多年前，大陆各族一片蒙昧，人类甚至认为清洗身体是一种原罪；兽人仍然在自己的老窝里到处排泄，被各类疾病侵袭后从不医治，而是独自深入神庙内祈祷，然后变成世居在里面的怪物们的粮食。

龙族创造了最先进的秩序，让巨龙总领成为唯一没有硝烟的净土，或者说这里的等级压制到了极限，根本不可能出现争斗。

保守派正值盛况，握有五分之三的议会票权，古龙们的后裔出色地保卫了各自祖先的遗产，无形的锁链束缚着觊觎这庞大利益的外龙们，并且牢牢将它们锁在龙土内，谁敢乱来就是罪龙，将被强大的龙语魔法致残后放逐到冰海之外。

普利斯派？不过是一群整天被亚人族和兽人骚扰的穷困领主，根本没有资格和光荣的古龙血脉拥有者站在一起。

但随时间流逝，新生的巨龙越来越多，它们极度不满自己只能继承贫瘠狭窄的原始领地，而保守派后裔们却坐拥建设完整的小王国。

这时赫准斯托斯的父亲出现了，它用种种手段加入了普利斯派，恰好和霍尔特是同一批。

之后普利斯派开始发力，首先榨干了自己最后一点的财富抢到了贸易龙谷的主管权，接着引入了幼龙金币的概念，抛弃落后的以物易物，再依靠垄断平台得到大批黄金，秘密到外界和其他种族交易。

由此普利斯派源源不断从外族手里获得了大量资源壮大了自己的实力，等保守派发现时，它们已然是庞然大物。

本来任何私入外界的龙都是罪龙，但那时它们没有勇气惩戒，因为那后果将是巨龙内战。

从那以后，霍尔特等巨龙就开始转攻为首，不再干扰普利斯派的种种行为，全力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威胁，“保守派”的名号就是那时安上的，以前它们自称古龙贵裔。

接受了新思想、开阔了眼界的普利斯巨龙大胆激进，开启了种种领地改革，拉斐尔的“内政官”概念就是那时发明的，还有可循环生态和眷族精细分工也是其杰作。

之后普利斯派兴办幼龙学院，设立礼仪课程，在思想上让新生小龙们接受“文明”、“进取”、“求知”等概念，断绝了保守派的根基。

拉斐尔这一代的龙都在向往美好的生活，不再会随便找一个破山洞孤零零度过一生了。

但这些新时代的概念都要有庞大的资源为其买单才能实现，巨龙总领内除去保守派的地盘，剩下的资源绝不可能满足数量日益增多的巨龙们。

普利斯派的布局到这里开始显露头角，它们也不敢直接抢夺保守派的利益，但利用所有外龙产生的欲望压力，借此逼迫对方让步，配合自己完成外侵计划；并且用这个概念绑架其他巨龙，让它们必须集结在自己的麾下才能实现愿望，完成龙族阶级化的雏形。

如此精密的布局和长期的计划，成天缩在老窝的保守派巨龙怎么见过？所以等到霍尔特成为党魁后，它们已经日暮西山了。

直到拉斐尔出现，因自己的欲望和实力的不匹配找普利斯派开始合作，导致天平失衡，保守派感到了秩序即将瓦解，但和自己有一个理念的伙伴少之又少。

要知道不管阿诺修斯还是拉斐尔，都是第一批龙议员的血裔，但现在无一例外投向了对手，它们中最年轻的都是一千八百岁。

“但没想到灾厄魔龙竟然会找上我们，以愿意听从我们建议的条件换取更多物质资源。”霍尔特不由想到了前几日卢本带着退休的苏鲁特和拉斐尔找上门来。

原来苏鲁特和灾厄魔龙是舅侄关系，希望能和它们搭上线。

霍尔特疑问为什么找它们，苏鲁特笑着说：

“因为猎狗想从狮子的口中活下来就必须找独狼做伴啊！”

普利斯派的就是狮子，资源充足、脉络众多，拉斐尔自己的势力和它们对比就是一条狗。

单对单，猎狗怎么都会被吞下嚼碎，这是力量的差距，任何智慧都无法弥补。

但找了独狼一起后，狮子就会有所顾虑，因为一旦对猎狗下手，独狼就会担心自己单对单不是狮子的对手而自发和猎狗站成一边，这样二对一的情况下，狮子终究不敢撕破脸，而独狼和猎狗也因此可以保全自身，同时因为狮子的存在它们只见绝不可能翻脸。

霍尔特明白了老火的意思，从大局上看，保守派天然和拉斐尔是盟友，艾尔派根本不靠谱，它们就是不断从其余两派脱离的巨龙组成的，随时可以倒向任意一派，没有什么原则可言。

“但赫准斯托斯一下就看明白了这点。然后直接威胁我们的致命弱点！”

红莲君龙之前说物资捉襟见肘，意思就是如果保守派太过分，蛊惑了拉斐尔不理睬它们，那普利斯派将一点物资不出。

龙议会的公共资源也是靠龙议员们定时上缴维持的，现在正好到了缴纳日期，库存已经不多。

这时普利斯派用借口拖延时间，那仅凭保守派的上缴量必然无法满足拉斐尔的胃口，除非霍尔特它们愿意自己额外掏更多钱。

但这可能吗？如此一来就变成了保守派单独支持拉斐尔给自己挖坑，实在太滑稽了。

况且拉斐尔的需求势必很多，无法被满足会导致猎狗和独狼决裂————霍尔特一点不指望这条红龙可以明白其中的深层道理并甘愿牺牲自己的利益。

所以它不得不表态示弱，虽然赫准斯托斯和霍尔特的话听上去稀疏平常，但心思细密的龙议员都知道普利斯派又压了保守派一头。

“先说物资问题吧，既然是战争，那武器和粮食必然是第一需求。”霍尔特说道，接着它故意问向阿诺修斯，“龙语贤者阁下，你对于龙语魔法的研究在我们中最深，在魔法方面有什么好说的呢？”

“看来老东西服软了，赫准斯托斯阁下真是犀利！两句话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化解了一场险局。”

阿诺修斯心底知道保守派再次妥协，这种用非暴力的手段逼迫对方按自己的意图行事的作法一直为他所推崇。

“拉斐尔，人类的魔法水平如何？我记得六百年前，我曾用禁忌之术幻化为人进入过他们的世界里考察，好像有一些王国还是公国，组建了纯法师的军团，看上去好像很有威胁。”它问道。

拉斐尔轻蔑一笑：“那就是玩具，据我了解，这种法师军团又鸡肋又娇贵，根本不具有大型战争作战能力，现在他们都是用铀金弩炮、野战魔晶炮和狮鹫地空协同，用恐怖的硬实力推平一切，连骑兵都成了侦察单位。”

还在荒漠石洞时，拉斐尔就问过阿尔维斯人类世界的武装如何，像库玛那样的塔主级法师是不是在战场上一站，敌人立刻闻风丧胆，然后库玛大手一挥，魔法风暴直接瓦解所有敌人。

但回答是不可能，库玛在学院里一站，教授学生们倒有可能闻风丧胆，但战场不会。

首先军团士兵们在正面会战时会拉成一条长长的战线，慢慢推进，没有哪种魔法可以瞬间摧毁哪怕一个百人大队，因为他们站得很稀疏，周围也会有掩体。

其次这种法师缺乏被运送到前线，然后施法再准确命中敌人的手段。人类的体质都是一样的，军用弩炮内铀金产生的能量波命中他们一样会死。

拉斐尔当时又问：那如果用魔法力量防御呢？

阿尔维斯说当然可以，但那样又哪里来的魔力进行法术轰炸呢？人类就那么大，体内的血就那么多，浪费了魔力在防御上必然导致攻击被削弱，根本没有战术意义。

况且战争是战略的角逐，这些战术上的细枝末节都是水磨工夫，把胜负赌在某种武器、军团上的花哨革新实在舍本逐末。后勤、士气、舆论、地形勘探哪个都比所谓的法师军团靠谱。

拉斐尔深以为然，将这些战争理论牢牢记在了心里不断温习着，现在正是用到的时候。

“第一：我要一条稳定的线路！一条可以在一星期内到我领地往返一次的路！你们承诺的周期供应物资要在这条线路上源源不断输送到我的领地！中间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要绝对稳定！”

它一开口就出乎了其他龙议员的意料，竟然是交通的问题。

“这听上去非常容易。”阿诺修斯笑着说道，“从哪里到哪里呢？”

“东贸易龙谷至我领地外围。我知道东贸易龙谷是你们最大的聚宝盆！甚至连一些可疑的外族都在里面出现过影子，物资在那里最容易调配，延长至我的领地直线估计有八百公里。”

阿诺修斯点头：“这很容易，还是说说魔法武器的事吧。”

“不！先把运输物资线讲好了再提下一个。”拉斐尔摇头拒绝。

赫准斯托斯听到这里眼眸中的金光愈发耀眼，露出了一丝欣赏。

经过了阿尔维斯的言传身教，拉斐尔知道战争就像盖大楼，必须先把基础的地基打好牢靠，然后再是想上层的问题。

交通就是关键地基之一，这是军团的生命线，前线负伤的战士可以迅速回到后方医治保住生命；后方蓄势待发的士兵也能第一时间到达一线开始作战；军粮、武器、物资也能快速送到需要它们的地方。

这一分一秒的时间优势积累下来，足以左右战争的胜负。

拉斐尔可不想自己陷入拉锯战后，因为交通不畅的问题把本应送抵自己领地的武器粮食人员在半途自我堵塞。

“先说方式问题，最快最好使用飞行的方法，这样半天就能把东西送来————问题是你们有大量的飞行单位吗？”拉斐尔环视四周。

现场陷入了沉默，几条东贸易龙谷的主管说道：

“飞行当然不是问题，在座的各位包括你灾厄魔龙都能飞，但有些事是原则问题。比如你可以放弃一切离开穆大陆————理论上谁都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没有谁去做，因为原则————巨龙是不可以做你的搬运工的。”

它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龙血眷族也不可能外借，就像......你的伴侣不可能借我来用几百年生蛋对吧？”

这拙劣的修辞还没引起拉斐尔怒火时，远处的罗切斯特直接发飙了：“喂！死爬虫！说什么呢！”

“抱歉！抱歉！”那家伙讪笑着，但随即正色道：“总之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掌握的畜力中没有能飞的。”

“那意思就是只有陆运一条出路？能不能走水路？”

拉斐尔又问道。

龙议员们立刻看向爪中的联络球，铺在主座上的羊皮纸地图清晰地展示出了各处重要地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