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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起火的洛克镇还没解决,下午两点整,军团西线军再次发起第十九次进攻。
依然是开战前的惯例炮弹洗地。
赫斯浑身都沾满了黑色硝烟,原本亮锃锃的深蓝钢盔已被磨损得黯淡无光,两侧帽徽上的龙形火焰图腾漆都快掉完了。
炮阵也被迫向后撤退了几公里,谁都知道战线向北挪动意味着什么。
“开火!”
他一声令下,自己小队负责的榴弹炮和其他友军炮同时攻向敌军。
格斯霍尔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目不斜视地注意任何可能出现的敌人。
据共享的情报,上午的战斗中竟然有一支军团突击队渗透过了前沿阵地,摸到己方的炮兵身边了!
在付出十五名资深炮兵和两门榴弹炮的代价后,这支孤军深入的突击队被预备队全歼。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军团强大的进攻力量。
咻————
一枚重炮弹落在了远处,冲击波通过大地辐射到格斯霍尔的脚下让他差点摔倒。
他慌忙站稳,同时抚摸了一下衣领上鲜红的国际军勋章。
这是为了嘉奖他在履行守卫任务时救了赫斯一命颁发的,独立武装总指挥瓦伦亲自到前线授勋。
格斯霍尔格外珍惜这份荣誉,这是他亲身参与光荣事业的证明,是自己生命的意义所在。
“不过听说布林在前线中了毒气,但幸好我们及时反攻把他救了下去。”他内心焦急地思考着战局发展。
“我坚信赤神教义终将扩散到整个大陆,所有人类、所有智慧生命都将得到永恒的幸福救赎!”
“但敌人正在步步紧逼,抬下的担架数量明显比三天前的那场战斗高出不少,我们真的会赢吗?”
无怪乎他忧心忡忡,实际上就算是信仰最牢靠的赫斯等人也对战争前景不持乐观态度。
他们看不到战争背后的运转逻辑,眼前的实际情况却咄咄逼人,每打进行一次战斗,战线就要往后挪。
之前他们还一度据守伊利河的冰面,现在连河边都看不到了。
躺在战时治疗院的资深亚人老兵都在长吁短叹,声称军团士兵和捕奴队完全是两码事,显然敢死突击队暴风骤雨般的进攻效率给他们留下了心理阴影。
龙峰。
拉斐尔的观感和手下士兵完全不同。
他悠哉地晃着尾巴尖看着战报嘲讽不已:“呵呵,原来军团的后勤运输线如此脆弱,轻而易举就被我的龙群舰队掌握了主动权。”
血龙们在大地图上上下下标记,拉斐尔很快就直观看到洛克镇的损毁情况。
“头重脚轻。”他一阵见血分析出了军团的弊端。
只有进攻力一个方面强,其他方面完全落后。
军工生产没有、粮食自产勉强、工业产业链没有,经济支柱是保护费、奴隶贸易、廉价贩卖矿石原料撑起的,所有东西几乎都靠买。
纷乱之地本就是一个散落着数万黑窑矿的地方,这里的中层和上层是靠吸矿工奴隶的血积累财富的,同时被莱顿王国、察拉汗国不断限制发展。
这样的政权,注定只能发了疯一般研究快攻战术。
因为它没有自产能力。一开战,国际上所有战略物资立刻涨价,打不了几个月就足以让其破产。
“但也不能不不考虑它的进攻战术确实强啊!”拉斐尔嘲讽完后返回现实。
出于政治考虑,他不打算出动赤龙陆军,仅动用空中战力支援抹平差距即可。
也不打算亲自出马,教卫军改编的国际军就够了。
也就是说他能动用的棋子已经摆在了桌面上,只能用这些筹码想办法赢下这局。
“关键还是那些精锐的军团士兵。”拉斐尔的战争思维是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琢磨着如何干掉那些军团的中流砥柱。
“后勤弱小,进攻能力强大......也许可以设个套......“
拉斐尔有了一个想法,立即叫来一群赤龙裔参谋进行策划。
————
此时已经是12月2日,距离11月15日开战后过去了17天。
狄格里斯山脉内,摩迪爬上山头,用单筒鹰眼镜看向远方一座繁华的巨型城镇。
“窝阔镇.....这么热闹,看来察拉汗人在这次战争中赚得不少啊!”
帕梅拉跟在他身边,听到这儿不满鼓囊:“等战争胜利了,这些都要归伟大赤神管理,那些外国土霸王都要滚出去!”
窝阔镇是察拉汗国在纷乱之地的唯一势力。
由于察拉汗是分邦制,境内没有一个统一的中枢统筹全国力量,所以它没有对外干涉的能力,也就没有染指纷乱之地主权的条件。
最多在边界扶持一个傀儡势力帮助自己的做生意。
摩迪浅笑:“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等之主的思想早已超越世俗,凡人的思维怎么可以揣测?”
“这些自由城镇没一个好东西!”帕梅拉咬牙切齿。
她的单筒镜正看到一队佣兵押送去了几车货物,一群穿着厚实兽皮大衣的粗汉在验收。
那些货物就是关在铁笼里的亚人,在独立武装和军团陷入苦战后,反奴隶斗争就没了下文,因为游击战士都赶赴前线了。
这就给了苟延残喘的旧利益集团机会,在独立武装势力没有覆盖的地区总会有亚人生活,捕奴业两天不到就死灰复燃。
“还有孩子!!”帕梅拉看到其中一个笼子被甄别出来摆在一旁,里面关着的都是幼年亚人类,他们眼角沾满了泪疤,抓着栏杆无助恐惧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帕梅拉怒目圆瞪,她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猫人,这让她想起了曾经自己被杀死的孩子。
摩迪按住冲动的猫人:“别乱来,我们只是出来例行侦察。”
“可————”帕梅拉看见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亚人害怕地哭了起来,立刻被不耐烦的佣兵抓出来用鞭子狠狠抽打。
说实话,摩迪对亚人的苦难完全无感,只是遵循赤龙的命令行事。
他劝慰:“现在你出去又如何呢?就算把我们带来的民兵、战士一起拉出去杀了那几个佣兵和奴隶贩子,也只是解决了表面现象,就如同只清理蛛网而不去处理织网的蜘蛛。”
“纷乱之地支离破碎的秩序导致了这一切,只有等战争胜利、伟大赤神完全专政后,祂才能从根本解决这些问题。”
摩迪苦口婆心劝诫,帕梅拉这才慢慢松开弩炮扳机。
“回去吧。”她一抹眼泪不忍心再看。
两人翻山越岭,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可能出现的侦察狮鹫,数条血龙在山间云雾若隐若现充当警戒。
不一会儿,狮鹫骑兵真的出现了。
摩早有防备迪,立刻从腰间抽出魔杖释放隐形敛息术,帕梅拉不通魔力,但猫类的敏捷让她迅速藏进一处山洞。
出乎他们的预料,这不是几个侦察兵,而是一个狮鹫骑兵中队,足足有七十二名作战主力,他们不断分散聚拢,像是笃定这一带有大鱼一般仔细搜索着。
摩迪发现狮鹫骑兵的座鞍图案为踩在金狮、黑蛇、灰狼之上的紫色雄鹰,这是军团大本营的旗帜。
狮鹫这种人造魔兽没有龙的血脉,因此不具备热视能力,整个中队搜索了半天,最后在狮鹫体力即将不支时才不甘心慢慢返航。
帕梅拉爬出山洞抖了抖身上的土灰,摩迪满脸阴沉地现形走来。
“怎么了?”猫人诧异上司怎么脸色这么差,平时的摩迪平易近人,经常抱着亚人小孤儿给他们讲赤神的传说。
“太古怪了。”摩迪低头寻思,“这里是狄格里斯山脉北部的无人山峰,毫无任何价值可言,连亚人村落都只有一两个。”
“而出动一次狮鹫中队,他们的精密装备会磨损,会在短时间内削弱本土守卫力量。现在还是战争时期,如果结晶飞龙战略轰炸大本营,少了七十二名狮鹫骑兵阻击是什么概念?”
帕梅拉也意识到不对劲:“您的意思,这绝对是单纯的亏本买卖,但军团还是执意去这么做。”
人做事是要讲收益的,尤其是国家大事,关乎无数人的利益最不能乱来。
“说明军团的决策层认为出动一个中队来这里搜寻非常值得,那是什么东西值得呢?”摩迪看向猫人。
“我们......”帕梅拉很不情愿地说出这句话。
她脸色很不好,显然军团是不可能预知未来知道他们两个此时此刻来到此地,必然是从其他渠道获得的消息。
作为传教会的十二位教长之一,摩迪的日常行踪是绝对保密的,除了少数高层人物没有谁知道他下一步会去哪里。
他摩擦着魔杖:“知道今天我们两个来这里的人:你、我、教长萨卡什利......还有当时坐在一旁的萨萨老妇。”
军团、中大型村镇和佣兵团是敌人。
所以他们尽可能深入亚人群体,因为他们的生活普遍最悲惨,最具有变革性,是拉斐尔重点关注的对象。
摩迪就是和蜥蜴人老妇萨萨合作,在他第一次交给结晶飞龙带回的报告书上写着:
“......鉴于本地各方势力复杂的利益链条,传教会的工作应当放弃对当地的政、财、军的控制与改造,而仅限用廉价手段扩张我主的信仰范围(洗脑、迷信),为将来祂的统治铺设道路。这不是投降,而是因客观条件的不成熟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否则传教会将被各方势力(包括亚人)抵制,丧失生存空间。”
“......综上,我等教长已与土著亚人上层达成协议,宣布长老们为伟大赤神的特别眷属(仅为私下口头承诺,中枢机关无需纳入考虑),以此为纽带展开合作。不干涉土著势力内部的各种问题。”
“......另外关于长老制的分析:长老们不事生产却把持话语权,奉行老尊幼卑。只要年老,做任何事情都是绝对正确不容置疑的;而幼年、青年个体毫无主动,丧失自由度。这是一种思想上的顽疾,建议中枢机关考虑未来如何解决。”
“长老们长期据有权力,他们需要维持表面的虚荣,对任何事都希望插手干预。”
“他们对颠覆性力量隐约持排斥态度。但这点在军团、佣兵、自由城镇的多年围剿下已被逼出了一点变革冲动,因此对传教会和独立武装的到来较为欢迎,但不排除这冲动未来会消亡。”
“亚人村落的经济结构主要为农耕。但土地均为军团所有,而军团似乎在默认一种潜规则:亚人可以自由拓荒开辟农田不被干扰。”
“但到收获季节,军团就会派收粮队和士兵进山。能交出可观粮食的亚人村落可以继续保持现状,不能交出的就会以侵占土地之罪逮捕,贬为奴隶投入黑窑矿。”
“大部分下层亚人都只能持有保证生存的余粮,在长屋混居。”
“长老群体则拥有独立寓所,里面设有仓库。虽然我等教长从未打开看过,但相信里面囤积有大量粮食。不知道是如何逃过收粮队翻查的。长老们似乎也是靠这些粮仓进一步控制底层亚人。”
“长老的出现也是南部亚人类和北部亚人类最大的不同。这里更显得‘等级森严’,而非北方亚人那般茹毛饮血、终日流浪。”
摩迪很清楚这些长老并不可靠,但为了大局他可以无视萨萨老妇偷偷藏起一部分空投物资的行为,也默认对方执行所谓的“村规”:将两个希望正式加入赤神教的青年绑在冬天雪地鞭笞。
目前传教会真正吸纳的、可以信任的本地亚人全是流浪儿。村落的长老们虽然和传教会合作,但禁止村子里的年轻人加入接受真正的赤龙教义熏陶。
“看来军团还是有两下子。”摩迪过了一遍逻辑后,认定有内鬼出卖。
他赤金色的竖瞳中暴戾之色高涨,一如其主拉斐尔,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帕梅拉摇头不愿意相信:“萨萨老妇人怎么可能出卖我们?她也是亚人啊!亚人怎么会出卖亚人?我们不是一家吗?”
摩迪收起魔杖:“也没说是她,但我和萨卡什利必然不会出卖自己;你也值得信任。抛开隔墙有耳,她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还有,亚人怎么会不出卖亚人呢?你忘了七十二号根据地那几个出卖同胞的间谍?他们可都是亚人啊。”
帕梅拉还想说什么,摩迪冷眼瞪了过来:“猫小姐,你最好一言不发,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维持独立武装分部的秩序。”
“如果一个亚人将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了赤神,那就是自己人,因为赤神代表了最广大群体的利益并坚决捍卫。”
“而一个亚人如果被私利诱惑,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他就和那些奴隶主、反动者一个性质:阻碍新时代的到来,是罪无可赦的!他本质上已经沦为你刚才痛恨的察拉汗奴隶贩子,注定要被伟大赤神的浩荡威能清除殆尽!”
帕梅拉尽量掩饰眼中的迷惘:“是......您说的对......我信仰伟大赤神,不会站在祂的对立面,您的命令我一定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