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穆婉娇发现手边装瓷粉的碟里，瓷粉已经见底。
她起身去添。
回来时，她看了一眼公屏，一下子就看到了三个熟悉的名字。
肖进、杜无忌、梁道安。
这三个名字在文物修复界虽然不似李老的大名如雷贯耳，然而，也响当当。
三个都是分别在瓷器、金属器和书画的修复方面极有造诣的大家。
一个是当下最权威的鉴宝节目的总顾问，另外两个是文物修复学的教授。
穆婉娇不认为直播间里的三位是与他们同姓名的网友，更相信此刻，三位前辈正实名上网。
她心里很高兴有行家来看她直播修复古物，而脸色仍然平静。
她放下瓷粉，继续埋头修碗。
眼下，全心修复好这个碗是她唯一的正事。
她接下来要粘的瓷片像指甲片大小，她不用常用的细毛笔，而是拿起一个小镊子，
她用镊子的尖头挑起芝麻粒大小的瓷粉浆，在碎瓷片的边缘细心地均匀抹开，
继而把碎片贴合着碎碗壁的纹路，继续粘在那五分之一的碗的边缘。
两者贴合得严丝合缝。
神乎其技！
在线网友激动得给穆婉娇刷起礼物，陆简州也跟着捧场。
这时，有人上麦申请连线对话。
在一旁的安莉提醒穆婉娇。
穆婉娇抬头一看，上麦的是肖进，便同意了连线。
安莉走过来给她把麦克风的高度调低，好让她可以一边低头修碗，一边说话。
“肖前辈，你好。”
“小穆，你好。”肖进的声音是醇厚的男中音。
“我听说你是修复字画的，术业有专攻，今天怎么修起瓷器了？”语气怀疑着穆婉娇的能力。
穆婉娇边手上处理着陶瓷碎粒，边说，“我爷爷教我修复古物时，
说，学者不器，修复古物切不可只单学修复一物，
如果只单学修一物，视野便困于一种物，不得贯通入神，最后便一物也修不好。
于是，我从一开始就是学习“修复”，而不是单单修复某一类物体。”
肖进思索般嗯了一声，问，“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穆婉娇从来不想躲在她爷爷的光芒里，决心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路。
她只说，“恕我无可奉告，他老人家已经仙逝，我希望他安息。”
肖进应了一声好，默默下了麦。
她继续埋头修碗。
殊不知，肖进和在场的网友已经悄悄搜索姓穆的文物修复大师。
搜出来的都是关于穆婉娇直播修古董文物的文章。
网友们翻了好久，终于看到一篇“收藏大家穆衍明花重金收购国宝归还祖国”的报道。
机灵的网友在公屏问：姐姐，你爷爷是穆衍明？
然而，穆婉娇专心修碗，并未看见这句话。
肖进这时也看到了那篇报道，把手机递给他的两位朋友。
“这小姑娘有点来头，是穆老爷子的孙女。”
“确定？”杜无忌震惊地问。
“能说出学者不器，修一物而视野受限这种见解而又姓穆的，除了穆老爷子没有别人了吧。”
穆老爷子是建国后第一代收藏大家，藏品冠绝古今，纵横海内外。
是考古界和文物保护界公认的“教授的老师”、“第一眼”。
只可惜老爷子不入学校教书，也不在社会上活动，所以渐渐没人提及。
“老爷子不是十几年都深居简出吗？认真培养孙女去了？”杜无忌问。
“认真看看她的功夫吧，她可能是穆老爷子的入室弟子。”梁道安说。
三位行家开始认真看穆婉娇修碗的过程。
穆婉娇头也不抬地修了很久，肚子忽然叫了两声。
安莉开声提醒她，“今天先歇一歇吧，已经晚上九点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穆婉娇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
她又看了看电脑屏幕。
还是有一千多的人在线。
她对着屏幕问，“大家都吃晚饭了吗？”
网友纷纷在公屏上回复。
“吃了！”
“姐姐修复文物的过程挺下饭的。”
“还很治愈。”
“明天还直播吗？”
穆婉娇答，“我会全天二十四小时直播好一段时间，希望大家有空就多来支持我。”
想让挑剔的网友信服她的实力，只直播一两天根本不够。
“我现在去吃饭，吃完就回来继续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半。”
穆婉娇说罢起身，拿来一个小型真空箱，把修复了五分之二的碗放进去，
然后离开工作台，安莉走过来，把屏幕切开两个画面。
一个画面拍着修复室的全景，另一个画面很着穆婉娇拍。
双管齐下，确保了直播的真实性。
穆婉娇脱下工作服，挂到墙上，向门口走去。
电脑屏幕那头的网友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穆婉娇刚走到门口，古升拎着两袋外卖走进来，入了画面。
“娇娇，有人点了外卖送来，牛排，花旗参炖乳鸽，小龙虾、清蒸鱼……
很丰富，差不多十样菜，你们到休息室趁热吃吧。”
安莉为了保证直播的完整性，在画面外吃饭。
而穆婉娇在镜头前吃饭。
她看着面前，铺得茶几满满当当的中餐和西餐，心想，对方似乎生怕她吃不饱？
她想到了那个前几天让她敞开吃的男人。
陆简州！
“阿嚏！”与此同时，正坐在陆氏总裁办里，
办公桌前吃对着电脑屏幕里的穆婉娇吃盒饭的陆简州打了个喷嚏，咳了几声。
他喝了口水，继续吃盒饭。
助理这时跑过来说，“陆总，要不要我在市博物馆订一家餐厅，也方便穆小姐和您一起吃饭？”
在助理的记忆里，这八年，陆简州从来没吃过盒饭。
估计也吃不惯！
“不用！你可以下班了。”陆简州说话间，眼睛只看着电脑屏幕。
屏幕里的穆婉娇吃了一口饭，他也跟着吃了一口饭。
屏幕里的穆婉娇喝了一口汤，他也跟着喝了一口汤。
助理见状，不再说什么。
助理出去后，陆简州的手机响起。
是唐心怡的来电。
陆简州把手机翻转，铃声顿时消失。
唐心怡此时正在邱少林的病房里，和邱少林一起看着穆婉娇的直播。
她见穆婉娇已经一个人吃上晚饭，陆简州没找她，
以为陆简州正一个人忙着，便给陆简州打电话，想约陆简州吃晚饭。
然而，她打了二十几个电话，陆简州就像把她拉黑了一样，根本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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