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贤者与神明

为何要选择须弥城作为实验场所？

阿扎尔本没有回答的意愿，甚至不想理会这个曾经被教令院驱逐，结果不知怎的抱上冰之神大腿，成为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又返回须弥“衣锦还乡”的【博士】。

但考虑到多托雷毕竟是此次实验中，教令院的重要合作伙伴，且提供了重要的、不可复制的实验材料――无心人偶和稻妻神之心。

对合作方，且是如此慷慨的合作方，表面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阿扎尔沉吟片刻，给出回答：“因为须弥城最为合适。”

“哦？”

多托雷来了兴致，面具下眉梢微抬，等着大贤者后续的解释。

结果等了好几秒都没等到后续。

“嗯？为何合适？”

“……”

阿扎尔瞥他一眼，眉头皱了皱，似乎对多托雷没有敷衍他的敷衍，反而继续问下去感到不满。但毕竟是只求实验数据，不要实验成果的合作伙伴，也不好真的太过敷衍。

“实验最重要的一步，是以须弥虚空神明级算力，补全人偶和神之心融合的最后拼图。而虚空算力的主要来源，是所有佩戴虚空终端的人类。因此，计划想要成功，被选中的算力提供者就不能太过孱弱，所以须弥城最为合适。”

长久以来，须弥城的居民都享受着须弥最好的待遇，无论教育、医疗、饮食乃至娱乐，其水平都要高于须弥其他城市的居民，能与之相比的也只有奥摩斯港这个繁华的港口商业城市。

但既然是商业城市，各国商人涌入下，必然鱼龙混杂。且教令院大本营位于须弥城，单以掌控力而言，选择须弥城，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增添几分成功的可能。

良好甚至优渥的生活条件，会使居民的身体素质得到保证。即使并非所有居住在须弥城的须弥人都能享受这种待遇，但这些并未享受待遇却仍然要留在须弥城的人，不论身体素质如何，至少精神是足够坚韧的。

再加上须弥城有着众多高官富商，也有着许多以贵族自居的家族，他们从不吝啬于对家族子弟的培养，正是此次实验中最良好的薪柴。

最后，教令院就在须弥城。若论精神坚韧、思维活跃，能提供优质算力，又有谁能比得过教令院中的年轻学者？

这便是阿扎尔最终决定选择须弥城的原因，但这些原因没必要和多托雷说这么清楚。阿扎尔想了想，总结道：“须弥城居民身体素质最好，只要实验顺利，即使被抽取算力，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最为合适。”

“的确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被当做薪柴抽取算力，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是件好受的事……呵。”

多托雷摇头笑笑，没再说些什么，更没有出言嘲讽。

眼前这个老家伙虽然傲慢自大，偏执到愚蠢，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偏听偏信，连神明都不放在眼中……但有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这老家伙的家人子女也居住在须弥城，且直到此刻，都没有逃离试验场的表现。

并非他们不想，而是眼前这个傲慢到冷漠的老家伙，根本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多托雷不开口，阿扎尔自然不会主动挑起什么话题，他仍然沉默地看着下方繁荣热闹的城市，看街道间如同蚂蚁渺小的人类，始终面无表情。

多可悲啊，生不知为何，死亦不知何故。

凡人短暂的一生对部分神明而言，只不过是一次发呆、或者一次打盹，无论凡人再如何努力，都无法涉足神明的领域。也许历经千辛万苦搭建的通天塔，在神明眼中不过蝼蚁用砂砾堆起的、一触即溃的脆弱沙塔。

在提瓦特，没有神明的国度注定要低人一头。而即使国度存在神明，但若是神明太过懦弱无用，或者昏聩无能，那么和没有神明便无太大区别，甚至更为糟糕。

数千年前的魔神战争中，因此而覆灭的国度数不胜数。

而须弥如今便处于这种情况：最初的智慧之神离去，须弥人敬仰爱戴、能真正引导须弥人的大慈树王逝世，接过草神之位的小吉祥草王却全无神明该有的模样。

善良纯真，对世界全无恶意，单纯的和的外形一样，好似无知的年幼孩童。

小吉祥草王或许是个单纯的好孩子，但绝不是位能为子民遮风挡雨，提供庇护的好神明。

最初找到这位神明的大贤者在察觉到这一点后，犹豫痛苦良久，最终选择将新生的草神送入净善宫，而非交出须弥大权，让小吉祥草王指引须弥前进。

一个只知道善良和退让的领袖，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势力的灾难，无论这领袖是人类亦或神明。

但最初的大贤者并未封禁小吉祥草王联通虚空的权限，或者说，身为凡人的他们，本就没有能力封禁神明的权限。

可整整五百年过去，小吉祥草王除却增长知识，竟然还这么单纯善良，竟然还这么单纯善良！

甚至没有丝毫责怪历任大贤者的想法，而是认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是自己不称职，就这样简简单单原谅了囚禁的凡人！

不，甚至未曾怪罪！

倘若让这样善良的神明接过须弥大权，在如今局势多变、大陆动荡的时代，面对野心勃勃的至冬，面对贪婪狡诈的璃月，面对狂悖傲慢的稻妻……面对其他国度的压迫，会做出何等选择？

善良是无可摘指的美好品质，但若只有善良，若对任何人都善良，那它还是善良吗？

倘若犯罪者被轻易原谅，那么受害者的悲痛又该找谁诉说？

倘若一再向他国退让，那么本国子民的苦难又该如何消解？

蒙德龙灾魔潮、璃月神明之殇、稻妻雷暴锁国……这些事无疑表明了提瓦特正陷入一场莫名的风暴之中，任何国家都无法幸免。

因此，须弥必须要掌握神明级的力量，哪怕这力量有着反噬的可能。

大贤者轻轻吐出口气，转过身，看到站在一旁的多托雷，眉头微皱：“你怎么还在？”

多托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