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中之人神色各异。
苏愿绷着一张笑脸,心里却笑开了花。
沈氏则是依旧不为所动,东府,于她来说,从前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如今却要真真切切的见到了,但她却丝毫不惧。
若是有投机之人,便多多来往,可若是瞧不上她商户出身,那便远着些就是了。
赵氏的眼皮掀了掀,她虽没有多说什么,但苏愿却知道,赵氏不喜东府。
原因嘛,也算是众所周知。
就连英雄都怕见老街坊,更何况赵氏从前所做之事并不光彩,甚至多为诟病,只是过去年头久了,人们少有谈及,但东府的老夫人可知道得清清楚楚。
只是赵氏毕竟年纪在这,面上不显。
可赵氏能不动声色,可柳氏却没那么好的定性。
柳氏绞着手中的帕子,嘴角微动,似是忍了又忍,可却还是不甘心地看向了赵氏。
她等着这个机会等了这么久,就只等着新年祭祖之时,能在苏家族人面前露脸,可东府突然说要一起过年,那祭祖之事自然是要交给敬文伯夫人。
就在她要开口之时,赵氏瞪了她一眼,让柳氏生生的将话咽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苏愿差点笑出声来。
除夕这日一早,苏愿便被何嬷嬷和紫儿伺候着梳洗更衣。
并未用早点,便和母亲一道往月华斋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然后又坐上马车前往东府。
这还是苏愿回府后,第一次出门。
今日是除夕,许是时辰太早的关系,街道上不算热闹。
坐着马车,走了足足三刻钟才到了东府的门前。
枫林路敬文伯府,是御赐的府邸,伯爵府大门上方悬挂着醒目的匾额,表明主人高贵的身份。
府内很大,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四合院落,布局规整,端方有序。白墙黑瓦,亭台楼阁,八角飞檐,盘结交错,曲折回旋,精致雅韵又不失大气磅礴。
下人们更是进退有度,行事不出分毫差错。
一入府中,便有下人将苏鸿请往前院,而苏世清则和女眷们一起被引入了后院之中。
苏愿还没入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一早便有婆子进去通禀。
“快请进来。”老夫人的声音温柔而端庄,带着岁月的淬洗。
苏愿跟在沈氏的身后迈入门槛,只见屋内古色古香,玉兰花盆景绿叶葱茏,满室生香。
一抬眸,便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穿着湛蓝色万寿纹锦缎褙子,端坐在雕刻莲花的红木罗汉床榻上。
头上戴着碧青色嵌青玉石的抹额,梳着一丝不苟的盘髻,发髻上是莲花纹吉祥如意的一对金簪,看起来既不张扬,又不失端庄。
瞧见苏世清后,老夫人齐氏一脸堆笑道:“弟妹来了,快来坐。”说罢,又看向苏世清道,“六郎也来了啊。”
苏世清在族中行六。
老夫人的态度热络,一点也没有疏远,一下子就拉近了西府众人与东府之间的关系。
苏世清行完了礼,沈氏才带着苏愿等人上前,苏愿等晚辈规规矩矩给坐在上首的东府老夫人行了跪拜大礼。
老夫人笑呵呵的,“快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这般见怪。”
坐在老夫人身旁的年约三十多岁的妇人也一脸含笑地看向沈氏等人。
这人正是敬文伯夫人胡氏。
胡氏原是永安郡下安阳伯府中嫡长女,与敬文伯苏世年也算是门当户对,她嫁到苏家,便是世子夫人,老夫人齐氏不是那等磋磨儿媳妇的婆婆,在长子苏十年继承爵位后便将府中一应事宜都交给胡氏打理。
胡氏自小便被培养成为宗妇,无论是打理庶务,还是人情往来,无有错处,齐氏这个婆母很是放心,乐得做一个什么都不管的老翁君。
而坐在胡氏下首的是次子苏世辉的媳妇王氏,王氏是琅琊王家的后裔,虽不是嫡支,但琅琊王氏是百年世家,历经几朝,无论是在朝野还是乡野,都颇有声望。
按理说,王氏这样的世家女若是择亲也是同等的世家,苏家虽为伯爵府,却还是低了一等。
但王氏与苏世辉却一见钟情,定下了婚约。
小夫妻很是恩爱。
苏世辉如今是金吾卫中郎将,负责皇宫及京城的保卫,品级为正四品下阶。
只是两人成婚已经十年之久,却未得一儿半女。
王氏为此很是苦恼,倒是苏世清时常安慰王氏,只说儿女缘分不得强求,若是实在没有,可在宗族之中过继一子。
夫妻二人最近就在打听宗族中三岁以下幼童的消息,他们不想平白夺了旁人的孩子,所以要找那等无父无母,或者是不受宠爱的庶子。
但奈何符合条件的实在寥寥无几。
这些消息,其实都是苏愿在得知要来东府过年后打听来的。
既然要来,自然是要知己知彼,她不打无准备之仗。
胡氏身后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她,等苏愿行过了礼,就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坐在她的身边。
苏愿看了一眼沈氏,只见沈氏点了点头表示许可,苏愿就过去了。
“我是你堂姐,名叫苏毓,你唤我毓姐姐就好。”苏毓拉着苏愿的手说道。
苏愿乖巧地笑了笑,甜甜的唤了一声,“毓姐姐好,我是阿愿。”
“嗯,我知道你呢。”苏毓轻声道。
苏愿狐疑地看向她,眼中满是不解。
苏毓却莞尔一笑,并未打算给她解惑,压低了声音道:“阿愿想知道的话,一会儿跟我去我的院子可好?”
苏愿心中虽然有着大大的疑问,却还是点头道:“好。”
不说她这个年岁,就应该玩心重,特别是好奇更重。
只说她听了苏毓这话,心中已然种下了好奇的种子,她与苏毓毫无交集,为何苏毓却说她知晓自己。
苏毓见她这般乖巧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胜,抬手捏了捏苏愿的脸颊,浅笑道:“阿愿可真可爱得紧呢。”
若是被旁人捏了脸颊,苏愿自然是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何,对于苏毓的行为,她并不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