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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里住了几天,宫九深切地感受到了不便,好像突然失去了独处的机会,随时都可能有外人闯入。
这还没当皇子,宫人们也都被约束起来,不准随意行动。
回想起以往的皇宫,到处都是侍卫、宦官和宫女,他们执勤的时候都安静极了,就像路边的假山顽石,一点都不引人注意。可他们是人,要真把人当石头看,总有吃亏的时候。
宫九这几天睡觉都不安稳,每天一睁开眼除了抓人就是杀人,精神压力极大,很想发泄一下。
他忍了很久,终于有机会回家。怕打扰到旁边的兄长,他极其克制地挨了顿毒打,全程只用眼神示意对方力气再大一些,除了呼吸声和鞭子抽在身上的动静,几乎没有其他声音。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西门吹雪的表情更加疑惑。
“他这是,在与人比试?”
薛沉懒懒地“嗯”了一声,“差不多。”
系统:【你管这叫差不多?】
西门吹雪起身,准备去隔壁看看。
薛沉:“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等他收拾好,会立刻到我这里来的。”
西门吹雪坐了回去。
他在生活中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在剑道上却求知若渴,为了更好的习剑,甚至去学了医术。
薛沉不说话,外面也没有人,屋子里安静极了,隔壁微弱的声音也好像变得清晰起来。
西门吹雪听了一会儿:“鞭子?”
薛沉:“嗯。”
西门吹雪平淡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几分感慨,“没想到他竟擅长这个。”
他忠诚于剑,从来没有碰过剑之外的兵器。
在西门吹雪的认知中,能做到独孤一鹤那样“刀剑双杀”已经很了不得了。百般兵器殊途同归,指的是学习时的心得体会,真的想一通百通,需要付出的精力和时间不可估量,能精通一两种就很了不得了。
鞭子柔韧,跟剑区别极大,可以说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天才。
西门吹雪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他战意盎然。
薛涟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
西门吹雪:“他的鞭子使的如何?”
薛沉勾了勾嘴角:“还行。”
西门吹雪满意极了,看来薛涟没有因为练习鞭子而荒废剑法。
半个时辰之后,宫九过来了。
他刚沐浴完,身上带着皂角的清香,白衣翩然,剑眉星目,气质冷酷锋利,很有压迫感。
他来得很匆忙,应该没来得及府上的其他人说话,看到西门吹雪后愣了一下,“这……”
薛沉起身,轻声说:“西门庄主上次与你一别,一直挂念着你,特意前来与你论剑,恰巧你不在,我就多留了他几日。”
宫九不知道兄长和西门吹雪在家门口遇见过,不过他知道兄长曾经假装成他去无名岛处理事务,听随行的下属说,兄长回来之
后高烧那次,就是因为在万梅山庄赏梅时着了凉。
既然大哥不想让西门吹雪知道,真正与他来往的人是谁,那他也没有必要拆穿。
宫九眼神锐利:“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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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九:“他住在哪里?”
薛沉:“原来谢珩住过的那间客房。”
宫九安心了。
系统:【他对你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点?】
薛沉:【双胞胎,很正常。】
事实上在薛沉心里,宫九就跟自己的几个马甲一样,而且因为用着同一张脸更加亲近。任何可以接近弟弟的机会,薛沉都不会放过,本体和几个马甲轮流在他跟前转。
宫九的行踪对他来说也完全透明,薛沉跟系统解释的是,怕宫九在背后搞事,实际上他怎么想的,只有自己清楚。
双胞胎就该活的像一个人一样!
不然他为什么会因为弟弟过分变态而感到羞愧?
可能他扮演的太成功了,系统没把马甲跟他看做同一个人,失去了参照物,没能察觉到。
西门吹雪没像系统脑补的那样,因为宫九的注意力偏移而失落,他以为这是宫九身为主人的待客之道,朝宫九点了点头,“许久未见,你近来可好?”
大哥伪装成自己的时候,定会模仿自己的性格,只需照常相处即可。
宫九很自然地接话:“杂事缠身,忙碌了几日,其他一切都好。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西门吹雪觉得他比上次见面杀意更重了,如利剑出鞘,萦绕着血腥味,想来就是因为那些“杂事”。
西门吹雪淡淡地说:“有人告诉我,近日京中不太平。”
宫九目光一凛:“所以你就赶来见我?”
“我只是不想参与这些事。”
薛沉从西门吹雪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懊恼,估计等他回去以后,可能会质问骗他过来的亲爹。
事情到此明朗了。
薛沉问:“外面怎么样了?这次回来还会走吗?”
宫九:“基本都已经定下来了。登基之前仍旧住在家里,只是白日里要去宫中处理公事。”
薛沉点了点头:“西门庄主特意来找你论剑,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你歇息一下,等恢复了精力,陪他探讨一下剑术。”
宫九:“好。”
西门吹雪:“我会暂住在合芳斋的二楼,你若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告知。”
既然你有住处,而且离王府如此之近,为何还要在我家借住?
宫九很听话地不再阻止哥哥交朋友,但仍会难以自抑地因为哥哥把精力分给其他人而感到不悦。
他冷
()酷地说:“明日。”
西门吹雪:“你若看得起我,就该拿出最好的面貌。”
宫九:“我……”
薛沉:“咳。”
宫九立刻改口:“那就三天之后。”
西门吹雪:“善。”
在太平王府暂住了近十日,西门吹雪终于得以离开。
没有了外人,宫九放松了些,他坐到薛沉身边,“大哥知道我刚才要说什么?”
薛沉:“无非要说你的确看不起他。”
“大哥果真料事如神。”宫九赞美道,“他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就算略有几分薄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不请自来,主人不在,还留宿了这么久,还要劳烦大哥费心招待,当称得上恶客。大哥何必为难自己,直接把他赶走就是了。”
薛沉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
宫九莫名其妙,“笑什么?”
“心情好。”薛沉摸了下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嗯。”
薛沉倒了杯水给他。
宫九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儿,有些忐忑地问:“你不骂我?”
薛沉:“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系统:【什么事儿啊?】
薛沉:【没你事,一边玩去。】
系统委屈地哼唧一声,怕被他关进小黑屋,乖巧地保持沉默。
薛沉:“无论世俗如何评判,无论是否正面,我们都应该接受真实的自己。”
我们?
真实的自己?
大哥也会像他那样自厌吗?
宫九沉思许久,露出浅淡的微笑,捧着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
“师兄,我知道你这几天受了委屈,可我也是为了师门好。你在床底待上几日,总好过咱们自相残杀,是不是呀?”
狄飞惊躺在床上,颈下垫着高枕,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雷损不也没说什么吗?师父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夸我呢,师兄你就原谅我吧。”
狄飞惊依然一言不发。
原飞霜开始耍赖,拉长了语调:“师兄。”
狄飞惊默默闭上了眼睛。
原飞霜爬上床,贴在他的胸口上,环抱住他,“师兄师兄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原谅我了,就看我一眼,我就给你解开穴道。”
系统:【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劲,原来你还没给他解穴!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薛沉:【有效就行。】
狄飞惊依然没有看他。
原飞霜扒了扒他的眼皮,迫使他睁开眼睛,狄飞惊被他弄得没了脾气,充满了无奈。
原飞霜:“能动了以后不可以打我。”
单方面和师兄约定好,原飞霜解开他的穴道。
狄飞惊撑着手臂坐起身。
近十日没有活动过,用力时身上的关节都隐隐作响。
原飞霜更加心虚,低着头不敢看他。
躺在床上狄飞惊勉强能和师弟对视,坐起来以后,他只能状似腼腆地低头看着被面上的刺绣。
“你既然不觉得自己错了,又为何如此心虚?”
狄飞惊的声音很弱,断断续续地,好像喘不过气,一点都不强势,但是在原飞霜听来可怕极了。
“我不该把你塞在床底下。”他小声说,顿了顿,声音更小了,“更不该忙起来就把你忘了。”
这几天狄飞惊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一点都动不了,又没有办法呼救,只有原飞霜回来的时候才有片刻的自由。
原飞霜有时候忙起来连自己都顾不上,十天里最多有六天准时回来,其他时候基本上每天只能过来一趟。
被他如此对待的人,是他最亲近的师兄,怎么可能不心虚?
狄飞惊弄明白了他的心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在他看来,自己身体上受的委屈是最微不足道的,比起这个,蔡京的死、六分半堂的未来,还有朝堂局势的变动,哪一个都比自己更加重要。
狄飞惊并非真的生他的气,只是希望他能认识到这次的擅自行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真不知该说师弟稚气未脱,还是太过在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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