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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苏画秋去医院做大排畸产检,分两部分,一个是四维彩超,一个是抽血。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等叫号,看着别的女人有老公陪同,扶着来回爬楼梯,让宝宝翻身,配合检查。
女人骂骂咧咧的怪责男人让她受罪,男人一个劲笑着赔礼。
苏画秋看着看着,眼睛都湿润了,从怀孕到现在,没得到过一句安慰和疼惜,有的只是厌恶和亵玩。
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被深爱的男人如此对待。
虽然反复告诉自己,不爱就不痛苦,但所有的隐忍仿佛都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在看到B超里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已成形的宝宝,苏画秋被厉逸的冷漠与威胁,磨砺成岩石般冷硬的心,在这一瞬柔软了。
苏画秋忍不住哭了。
“宝宝比上次长得好,只要你坚持好好吃饭,开开心心,宝宝会没事的。”医生体贴的安慰。
苏画秋越发哭得不能自已。
连孩子都保不住的妈,真的是太没用了,但是,她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抽完血,签了一份如果孩子有畸形,就能拿到百万补偿的保险。
苏画秋随手将合同扔进了垃圾桶里,她只希望孩子永远都用不上。
却没发现她前脚刚后,后脚有人走近垃圾桶,将合同捡了起来。
做完产检,张兰娟也刚复查回来。苏画秋立即抹干眼泪,换上了温柔的笑,将产检的B超递过去,撒娇道:“妈,快看看我可爱的宝贝。”
“哟,我的小外甥,太可爱了,外婆等着你们哦。”张兰娟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拿着B超亲了又亲。出了医院,苏画秋向妈妈告别,“我最近接了个私单,要帮一位大老板建一座私人博物馆,您先回家。”
“累不累,要不妈去帮你?”张兰娟心疼地抚着她的腰。
“不要紧,我不累的,厉先生请了人陪我,我只需要指导工作就可以了。”苏画秋说着违心的话。
一听到有女婿陪着,张兰娟也就放下心来,“厉先生对你这么好,你可要乖乖听他的话,对他温柔一点,用心一点,结了婚双方就要一心一意。”
“妈,我知道的。”
张兰娟欲言又止,最后摸了摸苏画秋的头,“画画,以前的人再好,走了就算了,该放下就得放下,人活着要朝前看。”
苏画秋垂眸点头,心中苦笑,张兰娟是过来人,她和厉逸之间的冷淡,她终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具体原因,在妈妈心里,还以为她因为深爱陈正而对厉逸无心。
她不可能跟妈妈说,是因为厉逸不爱她,那会让妈妈更难受。
就让她误会吧。
“妈,我知道。我不是说过吗?我爱厉逸。”
“真的?”
“当然是真的。”苏画秋抱着张兰娟的手慢慢朝前走,“妈,你还记得我刚上大学那会出过一次车祸吗?我跑过马路没看车,被撞倒了,是厉先生救了我。他可能不记得,但我在那一眼就爱上他了。”
重新剖开自己的心,只为了让妈妈安心。
张兰娟果然相信了,捏了捏她的鼻子,“傻丫头,一见钟情是最伤自己的。”
“是啊,那会我一直暗恋他呢。”
“后来呢?”
“后来啊……阴差阳错见了面,阳错阴差,我们就看上了,在一起谈了半年,后面的您知道了,我看他对妈妈也很好,就水到渠成结婚了。”苏画秋将故事讲得极为完美,又像世界上每一对平凡的夫妻一般。
“都是妈妈病着,又没有好的家庭条件,委屈你了。”张兰娟既心疼又满意,“好在,你终于摆脱了苏家,以后就和厉先生好好过日子,这男人啊,等孩子出生后,才会更加顾家。”
“嗯。”苏画秋乖顺地点头。
将张兰娟送到九号院,苏画秋赶往了陈氏庄园,不,如今的忆园。
夜晚的忆园是孤寂的,偌大的庄园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
刚开始她还会觉得害怕,但是住了两个月,她已经喜欢上这种安静到极点的氛围。
按密码进了大门,微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像似迎接她回家般。苏画秋伸出手抚摸过一根根灯柱,想象着小时候阿正牵着她在田野里跑着,在村里的小树林里钻来钻去。
夏天抓萤火虫,秋天摘果子,冬天逮兔子……总有她的份。
远远的,她瞧着大厅的灯亮着,门口倚着个男人,星火一亮一熄,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影。
苏画秋心神一晃,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远远地喊了声阿正哥。
近了,才骤然刹住了步子。
厉逸倚在门边,一身休闲的黄褐色风衣,像极了小时候,陈正在她家门口等她下自习回家的样子。
苏画秋在接触到他阴沉敛怒的目光时,讪讪问了句,“你怎么在这?”
“我的园子,我为什么不能呆?”他弹了弹烟灰,面无表情看着她,“说好了五点回来的,为什么拖到六点。”
“不好意思,陪我妈吃了顿晚饭。”苏画秋乖乖认错,敛起失神从他面前跨进去。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她躲得更愉,让他抓了个空。
她像似没发现,径直走到桌边,将披风解下,点灯,开始了修复工作,见他目光追逐她的身影,她主动开口,“我会额外加两个小时候的班来弥补这一小时。”
厉逸没有吭声,在她对面坐下。
苏画秋见他还没走,轻声道:“你不用坐在这监视我,这里有监控,您回家依然可以盯着我,看我有没有偷懒。”
对于工作,她一向是兢兢业业的,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修复文物,更重要的是,她态度一向都是在其位谋其职。
说着,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烟,忍不住咳了两声。
讲真,她不希望孩子吸二手烟。
可又开不了口赶人。
厉逸看了她一眼,将烟掐熄在烟灰缸里,突然开口,“我渴了。”
苏画秋从文物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继续修复,“出门左拐一公里左右,就有一家超市。”
“苏画秋,你老公说渴了,你就是这种态度吗?”厉逸去抢她手中的瓷器。
犹记得他那次故意打碎花瓶让她修复,苏画秋生怕他又往地上扔,连忙起身,“别急,我去烧水。”
“我请不动你,还得是文物才请得动你。”厉逸凉言冷语,“在你心里,我真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苏画秋没有跟他抬杠,烧好水,泡好壶端出来,桌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若不是有一个手机放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上,苏画秋几乎都以为刚刚那个任性的男人只是一个泡影。
她点开手机,视频浮在最上方。
一眼看去,她突然握紧了拳头,咬住了手背,眼泪如珠般滚落。
厉逸怎么可以把这样的视频故意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