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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决定同胡文霆进行全面合作之后,张国维就根据自己从政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主动为胡文霆支招,让他不要一下子就把底牌全部亮出来,而是先低调的走一遍普通民众诉讼程序,让不明就里的徐家能肆无忌惮的动用关系来干预这个案件,然后才能实现在最大程度上一次性清除掉徐家存在于各方的力量。
接下来,张国维在了解到胡文霆准备由邢沅出面提起诉讼之后,他又向胡文霆补充介绍了一下,诉讼当事人的资格问题:告状必须本人亲自出面,但只包括八十岁以下,十岁以上健康男子,即能承担法律责任的人,其余老幼废疾妇女则须由壮丁家属代告。
也就是说,邢沅作为一名女子,原则上是不宜亲自出面来提起本次诉讼的,而是需要另外委托一名男性成年家属来代替她出面提起诉讼。
其次,在词讼的陈告与接收方面,《大明律》明确规定,凡军民词讼皆须自下而上陈告。原则上,民户百姓的词状应递交在基层的府州县衙门,军人的状词应先在百户所呈交,并进行初审之后,才能进入到正式的司法程序。
根据张国维的建议,胡文霆马上带人回到吴江汾湖,同叶绍袁进行了一番沟通之后,叶绍袁就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正式收下邢沅为自己的干女儿,然后,让自己的大儿子叶世佺作为邢沅的家人,出面去完成相关的诉讼工作。
苏州府城共有两个附廓县,分别为吴县和长洲县,而邢沅家的祖宅是在苏州城东,属于长洲县的管辖范围,因此,叶世佺就代表邢沅把讨要邢家祖宅的一纸诉状直接递到了长洲县衙。
长洲县令在接到叶世佺递交的诉状之后,起初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在了解到被告方居然是在苏州当地大名鼎鼎的徐家之后,而原告方虽然也和汾湖的叶家有着那么一层关系,但双方在实力上还是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说白了,就算叶家本身在对上徐家时,也是处于弱势状态的,更何况此时的原告方还只是叶家的一个干女儿呢。
但长洲县令的为官之道还算本份,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对徐家进行偏袒,而是同叶世佺进行了商量,说如果自己能说动徐家给原告方一定的经济补偿,原告方是否愿意撤回诉状。
本来长洲县令的这一做法也无可厚非的,毕竟案件如果在正式开堂审理之前,能通过协商方式把它给解决掉的话,那么长洲县在未来的教化考评方面是可以得到加分的,这也是很多地方面会采取的常规做法。
可是,已经得到过叶绍袁吩咐的叶世佺,却毫不犹豫的直接拒绝了长洲县令的提议,表示邢家只想要回同原来一模一样的老宅,银子再多邢家也不稀罕。
长洲县令听了叶世佺代表邢沅所做的答复之后,顿时也来气了,有些不高兴的对叶世佺说道:“叶公子,他邢家的人脑子不会拐弯,你叶家的人应该是正常的吧。
你能不能帮着劝一劝邢家的那位女子,让她答应接受徐家为此支付的赔偿之后,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说实话,就这条件,还是本县令私自替他们徐家做的主呢,到时候,还不知道徐家会不会爽快的答应下来。如果他们不答应的话,本县还得厚着脸皮去央求他们呢,本县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叶家以及邢家那位女子着想啊。”
叶世佺又是按照自己父亲事先的吩咐,向长洲县令回了话:“多谢县尊的好意,但原告的意思在诉状上已经写得非常明白,就是要索回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祖宅。
如果他们徐家在未经邢家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毁掉了邢家的祖宅,而不能把它恢复原样的话,那就不是简单的赔一点银子就可以了事了。根据《大明律》的规定,他们徐家的当事人到少还得再受六十杖的惩罚。”
长洲县令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叶公子啊,他徐家的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邢家真要不是不同意本县令的说和,非要坚持双方对薄公堂的话,邢家最终可能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还可能反被连累哦。”
看到叶世佺脸上依然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之后,长洲县令只好下令让手下人去通传徐家在苏州城内的主事者来县衙回话。
而徐家在苏州的主事者来县衙的路上,就已经从衙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知道对于这种事情,徐家完全可以通过一些幕后的动作,把不利于自己的证据都给销毁掉,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还可以找人伪造出一些更有利于自己一方的证据。
因此他在来到县衙之后,就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开口对叶世佺说道:“你们说我徐家侵占了邢家的祖宅,请问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的话,你们的行为可属于诬告。而《大明律》中对于诬告的处罚,相信你们也应该很清楚吧?”
叶世佺平淡的回答道:“邢家祖宅的房地契等原始材料,相信县衙的户房里都应该有存档,只要县尊让人把原始材料找出来,当场进行核验,就知道你们徐家是不是非法侵占邢家的祖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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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的主事者听了之后,就向高坐堂上的长洲县令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希望他能帮徐家在材料上做些手脚,而长洲县令却是很无奈的朝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因为,在派人去通传徐家派人来县衙期间,陆续有手下人过来向他报告说,县衙的户房档案室已经被人控制了,同时县衙四周也被人给围住了,不允许人们随意的出入。
虽然这些人的态度看上去并不蛮横,但是他们却对县衙内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盯得死死的,想要在他们眼皮底下对材料做手脚,显然是不现实的。
长洲县令在刚得到汇报时,还试图同这些人进行一番交涉,让他们不要干涉自己办案,可是对方却直接向他出示了锦衣卫的腰牌,长洲县令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案件肯定不会是像诉状表面上提及的那样,仅仅为了争夺几间房子或者一些银子那么简单。
对方也许就是借着邢家祖宅这件事,专门来找徐家的麻烦的,如果自己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就贸然的参与其中,结果很可能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最先倒霉的就是自己这个七品小官。
出于这种考虑,长洲县令在拒绝了徐家的求助之后,就在旁人监督下严格按照程序,对原被告双方的房地契材料进行了审核,结果表明确实是徐家非法侵占了邢家的祖宅。
接下来,长洲县令只好按照《大明律》中相关条文的规定,判定徐家负责帮邢家的祖宅恢复原貌,同时其中的主要当事人还要承受六十杖的刑罚。
到了这个时候,徐家的代表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开始放低姿态同叶世佺商量起和解条件来。
而叶世佺却对徐家提出的补偿条件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之后,面向长洲县令说道:“县尊,这里还有一份邢家委托在下提交的诉状,状告的徐家徐汝让当众调戏邢家女子一事,请县尊依律进行判决。”
当长洲县令听到前面的一个案件还没得到解决,紧接着又来了一件更加棘手的案件之后,下意识的就想开口对叶世佺进行训斥,可马上又想了到对方那深不可测的背景,于是只好耐着性子让人接过叶世佺手中的第二份状子。
长洲县令迅速的浏览了一遍状子之后,就又准备派人去通传徐汝让到县衙来回话,结果当他刚喊了声“来人”之后,胡文霆的亲兵们就把徐汝让以及他的几个跟班给送到了大堂上,顺便还把他们已经签字画押的口供也放到了长洲县令面前。
看到人证、物证俱全,长洲县令以及徐家代表顿时都傻了眼,尤其是徐家派来的那位代表,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手足无措。
不过,徐家的那位代表毕竟也是见过一些大世面的人,他在镇定下来之后,就向长洲县令提出质疑,指出对方扣押徐家人是否也有违律法。
不等长洲县令开口说话,胡文霆的一名亲兵开口说道:“你们知道这邢家女子是什么人吗?她是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通州镇总兵官、大名亲军卫指挥使未过门的三夫人。
这徐家小子色胆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当着我们大将军的面调戏他未过门的三夫人,我们就是当场杀了他也不为过。
如今我们能留下他一条命,并把他交由当地官府来处理,这已经是给了徐家天大的面子了。”
当长洲县令从胡文霆亲兵的口中得知,邢家的背后居然站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之后,就想着尽快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于是就开口对叶世佺以及胡文霆的新兵们说道:“你们看这里面牵涉到了朝廷正一品的高官,我一个小小的县令恐怕无法完成这么一个重要案件的审理,要不,本县把情况向苏州府进行汇报之后,由他们来进行定夺如何?”
胡文霆的亲兵淡淡的回答道:“长洲县,这人证物证俱在,而且事实也是非常清楚的。就算暂时撇开原告的特殊身份不说,对于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者该如何处置,相信《大明律》中都有明文规定吧。”
这时叶世佺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大明律第三十七条中有明确规定,光天化日之下挑逗妇女者可以判斩立决!”
听到从叶世佺口中说出的斩立决三个字之后,长洲县令以及徐家代表都开始头上冒冷汗了,因为叶世佺把话说出口之后,能留给他们进行回旋的余地又少了很多。
而徐汝让则在一旁不停的喊着饶命,在这之前的十多天关押生活中,胡文霆的手下通过一系列手段,已经让他清楚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乖乖配合的话,恐怕就很难再活着见到家人了。
在徐汝让的哀求声中,徐家的代表也开始低声下气向胡文霆的亲后求起情来,表示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点时间,等自己回去禀明徐家家主之后,相信一定会给出一个让邢家满意的交待。
而长洲县令也是首次在自己的公堂上,面对一帮全副武装而且杀气腾腾的士兵,自然也是有些举止失措,平时那口若悬河般的口才也无法施展开来了。
要说大明的这帮文人吧,在没有遇到刀枪架颈,命悬一线的危险时,那一个个都能表现出能说会道,指点江山的豪气,好像他们就是这大明江山的主宰似的。
可是一旦遇到只会用刀枪同他交流的对手时,又会表现得比谁都怕死,恨不得马上跪地叫对方爷爷。
正当长洲县令也嗫嚅着准备开口帮徐家求情的时候,胡文霆的亲兵却出人意料的率先松了口,他开口冷冷的对徐家代表说道:“也行吧,就给你三天时间,赶紧回去把事情向你们徐家的家主进行禀报,并让徐家在这三天之内,拿出一个让邢家满意的解决方案。
顺便告诉你一声,机会可只有这么一次,希望徐家能拿出全部的诚意来解决这件事。如果徐家再不识好歹,还抱着侥幸心理的话,那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们下手太狠了。”
徐家的代表在得到胡文霆新兵们的允许之后,连忙抱头鼠窜的离开了长洲县大堂,并快马加鞭的赶回常熟去向徐家家主禀报情况。
而在长洲县衙这边,胡文霆手下的人也严密把整个县衙给控制起来,不让任何人出去通风报信,以及对相关的证据材料动手脚。
对此,长洲县令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的配合着。正应了那句俗话,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再说,徐家的代表星夜赶回常熟,把相关情况向徐家家主作了汇报之后,一向骄横惯了的徐家家主,根本没有把胡文霆这在他们眼里,只是所谓的一介武夫放在眼里,心想,这大明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武夫来放肆了,徐家只要找上一些文官来帮忙稍微说上几句话,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于是,徐家家主就轻飘飘的对徐汝让的父亲说了一句:“老三啊,这事就由你们三房拿出些钱来,四处去疏通一下关系,然后再给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邢家甩上几千两银子,事情也就可以了结了。”
而对于能养出徐汝让这么一个儿子的三房来说,其眼光也是可想而知,因此,徐家三房,也就是徐汝让的父亲,也根本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只是写了几封信,然后又包了几份银子,并派人送出去之后,就直接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同样的,那些收了徐家银子的苏州官员,也没太把这事当回事,只是派人去长洲县通传了一声,让长洲县令居中调停,把这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长洲县令此时正处于胡文霆手下人的严密监视之下,根本不可能向外通传消息,因此,在收到来自各方面要求对徐家进行关照的指令之后,只能在心里暗自苦笑,因为他现在是什么手脚也动不了,而且也不能向外传递任何消息。
胡文霆给徐家的最后一次机会,就这么被一帮自以为是的人给白白浪费掉了,时间很快就过了给出的三天期限,于是胡文霆就毫不客气的吩咐手下人开始了下一步的霹雳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