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氏温温柔柔地应了声“好”,继续不紧不慢地吃着饼。不过,她的眉眼都带着笑意。
吃过朝食,一家五口就出发往县城赶去。
秦石体能好,正值青壮年,包袱水囊等都在他肩上的箩筐里。秦柳氏带着两儿一女在他身后缓缓徒步跟上。
从军户营区到县城需要跨过一座矮山,当地称半坡山。
这山并不陡峭,四面延展环绕着营地。从山顶往下望,军户区的东西南北四个营所在位置就是一整块四四方方的盆地。
军户们的房子七零八落的,屯田区的田地也同样如此。时近春分,稻子已经育好了苗,秦朝宁在半山腰看下去,还能依稀辨别出哪一块是育种田。
他气喘吁吁地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随即,他小跑上前继续跟在秦朝阳的身侧,累了便扯他哥的手臂借力。
秦石有时不时留意自己幺儿的状态,却并无抱秦朝宁或者背他的想法。
作为军户,需要从小锻炼。一旦上战场,体弱对于兵卒而言便是须臾间送命的事。
秦朝宁没留意到他爹的视线。他一边喘气,一边感叹自己腿太短了。
嘿哈,嘿哈,加油!秦朝宁给自己打气,咬牙坚持。
晌午前,他们一家步行到了县里。
这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下来,秦朝宁觉得自己快要废了。
他瘫坐在县城门前不远处的大榕树下,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其他人也有些难受,在石墩上歇着缓缓。
待秦柳氏缓过了气,她扶起自己的小儿子,“喝点水,吃点煎饼,咱们就去姥姥,姥爷家。”
秦石上前让秦柳氏把秦朝宁交给他。他接过小儿子的同时,把水囊递给了秦柳氏,让她也喝点水先。
秦朝宁半点不想动,任由他们拎起换了个怀抱。
检查确认秦朝宁没什么问题,只是疲乏而已,秦石抬眸看向自己半大不小的大儿子说道,“秦朝阳,过来照看你弟。”
“知道了”,秦朝阳毫无不犹豫应下,擦了擦自己的汗,飞快接过秦朝宁。
年仅十二岁的秦朝阳朝气蓬勃,平日里他锻炼的量不少,眼下这点徒步对他来说半点不累。
秦朝阳把自己的水囊拆下,耐性地给秦朝宁喂水。
短暂休整过后,他们才收拾好东西进县城。
盐边县的牌坊有有些老旧,街道交叉错落,主道上人来人往。秦朝宁看着充满生活气息的形形式式的人,原本还有一丝会穿越回去的希冀烟消云散。
没穿过来之前的秦朝宁,年龄二十四岁,在某民营技术公司实习,还没转正。
所在城市里突发暴雨冲破了河堤,他参与城市救助志愿者行动时意外被冲走,再次醒来就在这个朝代的孩童秦朝宁的身体里了。
由于他原本的父母在他初中的时候就逝世了,他对“上辈子”倒没有多少遗憾,眼下还算心态平和地,完全接受了这个命运的安排。
走了一小段路后,秦朝阳干脆把秦朝宁背了起来,这样跟在他爹娘身后,一行人走得也快些。
穿过蜿蜒小巷,一直朝东走去,约莫两里半路程,他们来到一个有围墙的一进院子前。
宣朝一进的四合院一般是正房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共五间的规格的院子。
秦柳氏敲门前叮嘱三个子女,“外祖家人多,你们莫和西厢房那边的人起冲突。”
听罢,秦朝宁好奇地眨了眨,不明所以。
秦朝阳和秦晚霞则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目前的柳家这里,秦柳氏的父亲母亲,两个哥哥和嫂子,还有三个侄子是住在东厢房这侧,九个人占了院子的三间屋子。西厢房那侧是柳老爷子的大哥,秦柳氏的大伯一家,院子里剩余两间屋子归他们家。
西厢房她大伯底下是一个儿子四个女儿。四个堂姐出嫁后,秦柳氏的大堂哥后头陆续又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这下,西厢房实在住不开了,他们和东厢房这边便开始偶有摩擦口角。
同时那几个小的,每每遇到秦家三个孩子都刻意招惹,难缠得很。秦柳氏毕竟是外嫁女,只得让自己的子女避着他们些。
第002章到县上
待秦柳氏敲门后,一位面容憨厚,体型稍胖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一看到秦柳氏他们,瞬即笑容满面,语气热情地招呼道,“快进快进,爹和娘这几天才常常念叨着你们啥时候会来县上。”
“这可不盼着了。”
待留意到秦石肩上背的箩筐,他朝秦柳氏小声无奈道,“人来了就可以了,怎么又让妹夫背东西来。”
秦柳氏回他话,“大哥,孩子他爹前些天和他们小旗的人上山猎了头野猪回来,这次到县上来就带了些过来给你们尝尝。”
“那也可以留着给孩子们打打牙祭呀,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柳家大哥提醒自家妹子。
他的话点到为止,侧身上前接过秦石的箩筐,笑着问候,“妹夫近日又上山了?军营里一切可好?”
“一切均好”,秦石言简意赅,有些笨拙地挠挠头。他每次面对健谈的大舅哥,不自觉总有会有一丝拘谨。
听罢,柳大明便知自己妹子一家无甚大事。
他和蔼地朝三个孩子招手,“大舅前天刚从郡城回来,可是带了不少好吃的回来,快跟上我嘞。”
秦朝阳立马凑上去,咧着一口大白牙,“椒盐饼?白酥烧饼?糖榧?”
“你好好猜猜?”柳大明逗他道。
秦晚霞提起襦裙下摆快步跟上,眼神明亮地看着柳大明,“大舅,我猜是藏粢,表兄长们可稀罕藏粢了。”
“我看是你最喜欢藏粢”,柳大明打趣秦晚霞。
她稍有些羞赧,小声辩解,“藏粢团那糯米薄皮包裹满满的红豆馅,口感软糯香甜,表兄长他们也是喜欢的。”
秦朝阳不以为然,作怪地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大丈夫无饼不吃。”
“噗嗤”,秦晚霞没忍住一笑,“你就净胡说。”
谈笑间,柳大明注意到秦朝宁没跟上,他便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片刻间,只见他虽身负箩筐,却轻松弯下腰,动作利落地把秦朝宁抱起。
秦朝宁原本在他们身后缓慢走着,这下被他大舅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平日里最贪吃的幺儿今日怎地如此耐得住性子?”柳大明温和地问他。
秦朝宁顿了顿,圆溜溜的双眸看着他大舅的脸,思考着该怎么回话。
秦柳氏帮他解释道,“他前些日子摔伤了,病了几天,等身子恢复些后,性子就乖巧了不少,不怎么闹腾了。”
闻言,柳大舅一手抱着秦朝宁,另一手扶着他的小脑袋查看了一下他额头的伤疤。
秦朝宁自觉保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