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再次拔营归来。
盐边县军户营区的各家各户,再次得以和家中的士卒们团聚,这使得整个营地里都热闹了好些天。
这次这些士卒们归来后,明年正历四年,不一定需要再度拔营去临聿府城了。
皆因今年的宣朝,整个沿海一带,除临聿府城境况稍好些外,其余地区多有百姓投倭,使得抗倭的防线难上加难。
盐边县军营来年可能会面临抽调至其他临海城池支援,临聿府城则由现有的军备维持军防。
秦朝宁再次在田间见到姜子钧等人时,远远看过去,他们的状态都有些许憔悴。
他们几人也看到了秦朝宁,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这会儿,军户营区的所有人,无论老老少少,皆在几位大人发话即日起抢收地里的粮食,不日内需缴足粮食到营中后,全部人即刻行动起来了。
秦家一家子五口人,今年全部都下地里割稻子。
不过,为了活计轻省点,他们雇了营地里其他家的几个半大小子一块收粮食,还是专门挑的家里人口多,地里无需那么多人忙活的那些。
这般安排下来,没几日他们就搞完了秋收一事。期间,秦朝宁还和营地里的孩童们去捡了好几轮的稻穗。
这天下午,秦石稍微闲了下来,便在天井处,拿蒸熟了的新米给三个子女捶糍粑吃。
秦朝宁这会在房间里研读五经的注释,他手里正在看的是《书传集》,最常被学子们使用于理解《尚书》的古注解,而秦朝阳和秦晚霞就都在天井围观他们爹如何把糍粑捶成团。
新做的糍粑糯叽叽黏黏还有一点嚼劲,可以拿来煎了蘸酱,和腌菜一块吃,也可以直接蘸糖吃,哪怕什么都不蘸,直接吃,也是非常好吃的。
秦朝阳和秦晚霞就这般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爹使劲捶米团,露出期待的神情。
而秦柳氏给他们几人煮了冬瓜茶,这时从灶间出来,准备一大盆吊下井里放凉。
秦朝阳听到动静,抬眸见她捧着木盆出来,即刻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跑上前去帮忙。
他力气比秦柳氏大,轻而易举地把木盆稳稳当当地吊下水井里,半点没有洒出茶来。
秦柳氏见状,笑了笑,侧过身子看向她卖力的丈夫,看了好一会儿。
夜里,他们一家子趁着秦石还未需要归队集训操练,也趁着秦朝宁休假在家,他们便把家中的事情都拿出来商议一番。
“给军中交粮的一事,我和朝阳去便可”,秦石说道。
今年的粮食虽有欠收,对他们家而言影响也不大。他的妻子近日还向别的人家买了些新粮回来。
“就是税收那一块,县里贴出来的告谕,你们爹我还没弄明白”,他顿了顿,补充道,“等过段时日,我们一家子去探访你们柳大舅,有福叔,再在县里了解清楚。”
听罢,他们几人没有异议,点头应下。
关于年后去南州城的一事,秦石把自己想了几日的心里话告诉他们。他觉得他们几人都应该去南州城,像幺儿提的那些提议,朝阳和晚霞就大胆去尝试。
妻子秦柳氏也去,和几个子女呆一起有个照应,同时在南州城体验体验。
他的原话是,要是换作前几年,别说去南州城,就是出个盐边县,他们家都不敢想。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就是他们家的大福气,他们几个都开开心心地去。
至于他自己,就随军营的安排行军。
朝廷在这个月颁布了新的换籍诏令,意思是所有原有户籍的百姓,包括在服役的军户,朝廷今国库空虚,若是有想换籍脱兵役者,若是有想变更户籍者,以五百两一人即可去各地县衙登记办理变更。
面对这条诏令,他们家本来就是想商量商量要不要去交了这笔银子。
但是秦石想到大儿子秦朝阳打算后年满十五就进军营参军,他就还是选择了继续呆在军营里,随军出行。
为此,南州城一行,他无缘和家中妻子儿女一道前往。
秦柳氏几人心有不舍,但想了想后,还默认了他的安排。
眼瞧着家里人有些许低落,秦朝宁便起身说道,“等来年的南州城里,就要多了间风靡州城的衣服首饰铺子咯,还有大哥和有福叔的馆子,定会日日满座。”
他一脸期待,语气甚是认真自信。
看着幺儿那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让秦朝阳和秦晚霞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秦石和秦柳氏相视一笑,悄悄在子女们的眼皮子底下,双方的手趁着月朗星稀,不引人注意,便交握在一起。
他们看着三个子女开心地嘻哈打闹,心里颇为欣慰。
秦朝阳和秦晚霞笑过了后,就抬手掐秦朝宁的脸蛋,“你还真敢想呀!老祖宗托梦都没敢这般托。”
人家南州城地大物博,多少好东西没有,多少家老字号,还有漕运往返南北方,那得运来多少华贵物什,他们那点儿能耐指不定还不入那些富户们的眼。
这之前,他们几人都没敢做这么大的梦,想的仅仅是别亏了本钱就好,有些盈余,包得住他们在南州城的花销就心满意足。
“谁知道呢,人生在世,不试试哪里得知行不行?”秦朝宁嘿嘿笑着,“万一我们就成功了呢?”
当下听到自家幺弟这么说,秦朝阳和秦晚霞还是不由得感到挺高兴的,内心终是被他的话带动得情不自禁地燃起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这之后,时间匆匆,不经意间又过去了几个月。
等到年前盐边县的各个书院都开始准备放假了,东篱书院这边也差不多同一时间给各个学子们放假。
而孙夫子在放假前特意喊了钱勤学和秦朝宁过去,专门花一个下午给他们俩人讲了一些在东皋书院需要注意的事项。
孙夫子告诉他们,东皋书院内的生存环境是追捧实力。每三旬全书院会全员内部月试,由书院的各个教习和老夫子评卷,再以科举形式贴出名次公示于书院内。
他们二人若想在东皋书院站稳脚跟,初到书院的第一场月试很是关键。
若是考得好,亦可有机会分到有实力的夫子底下接受授课。
他把自己从王举人那边打听回来的信息,加上自己对于在外面生存的一些诀窍,一一讲给面前两个学生听。
钱勤学过了年后,正好十六,正是青葱少年郎,有着大好的时光。孙夫子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守住初心,稳扎稳打做学问,去了南州城切莫被他人带入歧途。
这个年纪的学子大多好奇心旺盛,一个不留神就总是流连在烟花之地,出入赌坊,指不定还会时常和同龄人文斗,争个高下,惹是生非不断。
他把话对钱勤学说了两遍,确认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