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对这些内侍们来说,公公的出头日就在东厂。
东厂掌权既是他们的野心和欲望的最终目的地,也是他们身为无根之人,存在同气连枝道义的地方。
东厂不能败在朝堂那些官吏手里,甭管他们是好官还是贪官污吏。
人和人的命运就是这般不公平,有的人能够读书识字,科举改变人生,有的人却连口饭都要和狗抢,落得被发卖被阉割进宫。
那些家国大义,对于这些基本作为人的尊重都没有的公公们而言,狗屁都不是。
所以,他们削尖了脑袋,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抛开生而为人的尊严,一天天里换着花样只为博历帝一笑,乞求几分帝恩。
譬如,前段日子主动请缨替历帝试药的那位新进的宦官,倪敏,他现在每天嗑过丹药后,还会去跪着请求历帝检查他吃药后的“成果”。
为了让丹药达到最好的药效,他每天焚香沐浴,念诵“真经”等辅助服用丹药,然后迫不及待给历帝陆续展示了什么丹田聚气,越吃仙丹越脸色红润,能单手劈砖瓦……传闻还隐有重新长出“根”来的苗头等五花八门的“修炼”效果。
在历帝打消了对丹药的疑虑后,他和后宫的几名爱妃一起开始了名为嗑丹养生的活动。
见状,倪敏就立马表示为了能够让陛下吃得更放心,让陛下的修炼更加顺利,有朝一日登上长生的天梯,自己可以每天吃双倍份量的丹药,来帮陛下提前扫除丹药隐患。
对此,历帝说不感动是假的。
看吧,这些内侍可是能够为了他豁出去性命的呀!
朝堂上那些官员们呢?哪个做官不是为了名利,为了自己,为了庇荫子孙后代?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
这一刻就忘记了,骡子日夜拉磨,还不是为了讨口吃的。
那些人官员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拼杀出来,总不能是为了做圣人。
内侍们也好,官吏们也好,没有谁能够无欲无求。
毕竟,有所求,才是人性。
自此,倪敏就入了历帝的眼,时常让其贴身伺候。
而倪敏的干爹蔡总管太监,就是东厂除周伯通他们那些保守之人以外的主要掌权人,也是此次和刑部闹得最凶的当事人之一。
有倪敏这边时不时就在历帝跟前吹吹风,说些文官武官们中的害群之马的事情出来挑动历帝的神经,历帝愈发对那些官员们的弹劾不满。
同时,他对于东厂犯的那些事,心里多多少少自然而然地,没觉得有多罪不可赦。
朝堂里里外外闹了一些天了,历帝的想法,各方的人也都慢慢看得出来了。
打太极晾了这么久,历帝就是不想让东厂伤筋动骨,也不想让官员们再继续上奏弹劾。要不然,作为明君的他,不好把事情大事化小,轻轻揭过。
而韦之贯作为此事首当其冲的“文官之首”,身上在扬州养出来的几斤肉,这些天就被各种事务给折腾没了。
刑部人手不足,事情又多得很,他的双眼底下肉眼可见青黑了一圈。
九月下旬,京城里的天气渐冷,秋风萧瑟,周边的林木几乎都掉光了叶子,就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皇宫里,太和殿的朝会上,四处的门窗都关上了,殿内半点无风。一众站久了的文武百官们虽然不觉得冷了,但是却是呼吸都沉了几分。
空气不流通还浑浊,这些官吏们的脑袋都有稍许昏沉,还有些睏意。
站在前排的秦朝宁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决定明日提醒一下守在太和殿的内侍和降麻官们,让他们注意,这么多人呆在一个空间里面,还是要保持通风。
在有好些官员忍不住走神之际,忽地,历帝出声了。
他把那些奏折的事抛诸脑后,对底下的官吏们兀地说道,“恩科一事,不容有失。”
“内阁提交上来的名单,朕无异议。不过,朕看几个皇儿年岁不小了,这次恩科的外派官吏人选里面,便让他们同去历练一番吧。”
他的话音一落,让已经参与朝政了的大皇子、二皇子,曹明洋,谈涿等人均都瞬间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刹那,他们的脑子登时清明了很多。
他们几个是都半点儿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按着他们所想的方向发展。
因为,他们甚至还未在朝堂上启奏过只言片语。
历帝看了一眼刘旭,“刘首辅,这事便由你安排下去。此次秋闱,钦天鉴合算出来的日子是在十一月,春闱则如常在明年举行即可。”
“时间紧迫,内阁仔细落实。”
“臣,遵旨!”,刘旭领旨。
“韦大人”,历帝点韦之贯名,语气冷淡地敲打他,“你们刑部这些天,天天在京城里不是查这个,就是查那个,弄得人心惶惶。”
“怎地,刑部的官员们手里的活都这么少,找不到事干了?你们刑部这是不想掌律令、判刑罚,是想顶替顺天府管理京城治安了?”
文官队伍里,那位新上来的京兆尹闻言吓了一大跳。他傻眼了一瞬,就想明白了自己是被“殃及池鱼”。
韦之贯手里的笏板洁白无字,他出列上前行礼道,“……启禀陛下,刑部的诸位同僚不仅仅在京城内跑动,这些天也有不少人外派出京前往各州府的。”
“实在是积压的案宗过多,需要重新审核的不少。微臣这些人,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不过都是分内事。”
他实话实说,是一点点儿都没在乎历帝怎么想的模样。
这在其他人看来,多少是有些不敬了。好歹,致仕了的他,可是被陛下捞回京的。
历帝确实觉得韦之贯有丁点儿不识好歹。
但是,他用得到他,接下来还需要用他。
憋了一口气,他冷了脸。
曹明洋适时出列启奏道,“陛下,北方几个遭遇旱灾的州府上奏,各地已经渐渐恢复生机。那些百姓入冬后该如何安置,官员们皆提前做好准备来应对了。”
他这般打了个岔,历帝就没再盯着韦之贯了,神色松了松,语气染上了一丝轻快,“此时的北边气候正是冷冻的时候,曹阁老你吩咐下去,那些官员莫要松懈,守好边防线和百姓。”
“臣,领旨!”
难得有个好消息冲淡了这些天来历帝上朝的郁闷,他没再给韦之贯甩脸色,看那几个御史也没那般“凶”了。
待朝会散了之后,历帝就立即让人把韦之贯传唤走了。
而刘旭和内阁的几人,手里拿着恩科官吏人员名单,就在太和殿内让叫到名字的相关人员稍微逗留片刻。
大皇子暨元望走了过去,站在曹明洋身侧,想看看此次秋闱、春闱都有哪些人参与其中。
见状,二皇子便也留了下来,一同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