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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把手……?
叶鱼握着剑,迟疑走上前。
莫羡渊是真怕他死在外面。
手把手教习,叶鱼从来只在长辈教习不满十岁的幼儿时见过。
叶鱼擅长自己钻研修炼。换句话来说,他不适应让旁人过于殷切细致地教他。莫羡渊从前为他演示剑招,然后丢下他自己琢磨,对叶鱼来说便刚刚好,算是尽到了师父的责任。
手把手……他倒也不会拒绝。体验剑宗大师手把手运用剑招,与眼睛看自然会有很大不同,叶鱼想精进剑招,莫羡渊肯花费这样的心思教他,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叶鱼眨眼便抛下扭捏,将手递给莫羡渊。
莫羡渊站在他背后,下巴正正好在叶鱼头顶,能够将他整个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中。
叶鱼咽了口唾沫,本能地对这种差距产生的威胁炸毛。
他呼出口气,压着嗓音道:“我会好好学的,师尊。”
宽大的的手掌裹住他的手背。
叶鱼习惯于莫羡渊的冰凉,冰冷的温度自手背一路传到脊柱,大脑,让他方才在校验中被沸腾血液蒸热的脑子重回冷静。
莫羡渊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手掌包裹住他的肩头。
叶鱼等了片刻,莫羡渊不知为何没有动。
他能感知到莫羡渊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不知在看什么。
叶鱼忍住扭头去看莫羡渊的欲望,心想,他干什么了?他犯错了?
不然好端端的,盯着他干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他认错太快,莫羡渊在找由头想惩戒他。
叶鱼嘴角扯了扯,在他想要疑惑发问前,莫羡渊握着他手掌施力,牵动他手中的剑划过半空。
叶鱼再无分心的空闲,全神贯注感受在莫羡渊手中,这套剑招的本来面目。
莫羡渊的的瞳眸漆黑,扶着叶鱼肩头,叶鱼整个人如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任由他带动操控。
他的后背抵着莫羡渊的胸膛,连步伐也随着莫羡渊动作,逐渐同频,连吐息声都似乎融为一体,只听得见同一道呼吸声。
莫羡渊的动作无比凌厉,对比之下,叶鱼校验时的剑招软绵绵毫无力量可言。
他推动叶鱼往前,一套剑招演练完,叶鱼的面庞在涌动的剑意中变得涨红,凤眸灿若辰星,神光奕奕。
他完全地沉浸在这样的力量中,周身气机产生细微的波动,在其中领悟到了些新的东西。
莫羡渊松开握着他执剑的那只手,捏在他肩头的手却并未松开,站在叶鱼背后,垂着眸子审视他。
叶鱼沉浸于悟道的契机,看不见他师尊脸上流露出鲜明的,出现在这张常年冷漠的面孔上有些怪异的满意。
满意。
莫羡渊已经快要忘记,最初决定收叶鱼做徒弟时,是如何的淡漠。
叶鱼是个十分优秀的弟子。
他总是能够一次次,达到莫羡
渊的要求,甚至超出他的预期。
他要带叶鱼一同去上界。
这个念头自莫羡渊脑海中一闪而过,迅速落地生根。
天道不愿让莫羡渊飞升,迟迟未让他渡雷劫。莫羡渊心知肚明,天道是在暗地里积攒力量,等到它自觉合适的契机,能够借雷劫灭杀他于下界时,才会假意让他飞升。
天道懂得积攒力量,莫羡渊自不可能停驻于合体期。
他松开叶鱼的肩头,宽大的袖口落下,盖住他微微摩挲的手指。
在这期间,莫羡渊要养大叶鱼,让他到能够抵抗天雷,飞升上界的修为。
待去了上界,叶鱼的天资,会成长的更快。
届时,他的一切都会由叶鱼这个唯一的弟子继承。
……
叶鱼自顿悟的状态脱离时,已经过去数个时辰。
他顿悟的时间不算久,但莫羡渊始终负手站在他身后,淡淡望着他。
叶鱼收了剑,砸手道:“师尊,我先下山一趟,杜青汝有事寻我,来校场前我托洪青为他传信,如今已经误了时辰。”
他对着莫羡渊挥手,头也不回的飞身下山,背影透着火急火燎的匆忙感。
莫羡渊盯着他消失的掌门殿方向,眉心微蹙。
*
叶鱼冲去掌门殿时,守殿弟子尚未传信,杜青汝大步出殿。
他神情不大好,似乎等了叶鱼许久,上前便拽着他飞身离开掌门殿。
叶鱼拧眉问:“出了什么事?与历练有关?还是与杜家有关?”
杜青汝道:“都有关。”
叶鱼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怎么,杜家在这次历练中要搞什么小动作?你爹的那个种?还是其他人?”
他对这群阴损杂毛已经不能更熟悉。
浮生秘境出世不是小事,仙人留下的无数宝贝在其中,连天元宗都要派出十一殿主之一的天弓,其他世家宗门只会更加如嗅到腥味的秃鹫,蜂拥而来,试图分一杯羹。
这种混乱场合,杜家那些个孙子背地里使阴招,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不知道,这时间,杜青汝还未出师,此行也是代表天元宗弟子,那些孙子打了什么主意。
杜青汝神色稍霁:“从前未问,你对我的事了解到什么地步?”
叶鱼眯着眼睛,模棱两可道:“生死之交能了解你到什么地步,我便对你的事知晓到什么地步。”
“包括未来之事?”
杜青汝这话已经问到了最核心的点。
他目视前方,问题刁钻敏锐,语气却平平,并无试探的意思。叶鱼不想告诉他,大可直言不能说,他不会有任何疑句。
叶鱼笑起来:“不多,不知你未来成为一方大能英姿。”
杜青汝收了法器,两人踏上地面,他旋身望着叶鱼:“那便是知道。如此,我便不再与你赘述我在杜家情形。”
他冷声道:“杜青翼也会参加此次金丹弟子
历练。”
杜青翼……叶鱼险些忘记这个名字。
是了,当初弟子选炼时,他瞧见杜青翼站在杜青汝背后。各世家向来顶多送来一位弟子参加选炼,杜青汝代表杜家,杜青翼算什么?
监视,羞辱,亦或是杜家与天元宗这条线的备选。
应当说,杜青翼才是主线。
拜入天元宗一事,本身便是杜青汝在杜家争取后得到的结果。他对自己在杜家能够得到资源的难度心知肚明,不如撕破脸入天元宗。
天元宗虽不参与各大世家内斗,但只要杜青汝未从天元宗出师一日,天元宗就会拿他当宗门弟子护持一日。
这些杜青汝并未主动提过,是上辈子叶鱼自杜家其他人言语中得知的事。
不知上辈子,是否也有这样一出,季丛连的死又是否与杜家横插一杠子有关系。
他道:“阜海州是仓家主场。”
杜青汝眸光闪烁:“你的意思?”
“仓骆襄与咱们是同期,我记得他名次仅次于你。他性情沉稳,不是奸滑之人,你在天元宗内与他交际如何?”
杜青汝道:“可他不是仓家大长老……”
叶鱼讥笑:“那又如何,他有天赋,便是仓家嫡系血脉,仓家人钦定的大长老孙辈。旁人谁敢在他跟前提一句抱养。”
杜青汝沉默片刻,神情思索。
叶鱼等他想通。
他对仓骆襄的定论,是出于上辈子经历过的既定事实,杜青汝如今与仓骆襄还没有交好到那样的地步,多事之秋,他不敢轻易相信一个未多加接触的外人很正常。
换了旁的事,他或许不会有如此多的思虑……但如今知道季丛连可能会死,饶是杜青汝这样性格的人,也忍不住瞻前顾后。
他没有思虑太久。
半刻钟不到,他道:“我知道了。”
仓骆襄也是此行之一,他与杜青汝修为相当,这次浮生秘境在阜海州出世,他作为东道主,要引领天元宗队伍前往阜海州,届时与仓家见面,许多事恐怕也会借由他的手来安排。
此行历练,天元宗下山金丹弟子共73名,护队师兄与外门长老、带队长老,总共124人。
其中有14人为化神期之上的长老,修为最高的,自然是天弓长老。
他虽名义上是此行历练的带队长老,但往届从不会有十一殿主护送金丹弟子的情形,此次他的重点是进浮生秘境。
与他同入秘境的长老有五位,余下的八位才是真正负责弟子事宜的长老。
浮生秘境结界裂缝扩大的消息,自阜海州传来浮台时,天弓已经率先带着五位长老前往阜海。
弟子们整顿,于十月中,踏上宗门飞行法宝,前往阜海。
宗门的飞行法宝是一座小岛,未被灌注法力时,仅有人巴掌大小,能托于掌心。
灌注法力后,法宝迎风而涨,眨眼便成为一座径长十数里的岛屿,其上有山石林木,溪流小塘,绿
意掩映间有数间小阁楼。
叶鱼登上法宝,纵使从前跟在杜青汝身边已经长够了见识,如今还是再度狠狠为顶级大宗的底蕴感到流口水。
这样比起来,先前赤川那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飞船,什么玩意儿!
在这庞大的飞岛跟前,完全不够看!
纵使法宝,这恐怕也是最顶尖的飞行法宝了罢?
叶鱼察觉到岛屿内藏匿着无数的阵法,飞岛东西蔓延的小山内更是埋着大量灵石支撑阵法运行。
不知靠修士法力催动,每日是多么恐怖的消耗,化神之下要催动都难罢?
他四处打量,看得两眼放光。
杜青汝与孟山与他同行,杜青汝随着叶鱼的目光四处打量,很快便看向最前方与长老低语的季丛连,眉宇拢着一层忧郁与淡淡的戾气。
季丛连是弟子领队。
季丛连已经到元婴中期,叶鱼与莫羡渊自川临回天元宗时,他才元婴初期。
这样的修炼速度,难怪当初能以小家族出身被扶阳真人看重。
叶鱼心中暗度时,从不想想自己在旁人眼中,修为进步是何等神速。
他拜入天元宗一年后,才引气入体。如今距离他引气入体,过去不足二年,他却已摸到了金丹中期的门槛。
便是不看这时间,单看他的年纪。尚未满十九。
不足一十岁的金丹,能在这个年纪达到这个修为的,无一不是世家大族看重的嫡系子弟。
叶鱼不用回头便道:“少忧虑,知必行,行必达,忧思无用。”
杜青汝收回目光,无奈道:“知道,我只是忍不住想。”
叶鱼低声道:“与其浪费时间思虑,不如抓紧修炼,思虑无用,修为可有用。”
杜青汝抱着胳膊,听叶鱼教训他,郁结的心绪总算散了几分,好笑的阴阳怪气:“叶师叔当人人都能如你这般,埋头修炼,不管不顾?”
叶鱼耸肩:“那你便好好学,我这是何其优秀的品质,学到一半你飞升在望。”
孟山认真插话:“我在学,我最近非常用功,师父跟你留的功课都完成的极好,如今我已经能自己参悟法术,前几日师兄骂我,我还按叶鱼教我骂人的话骂回去了。”
当然,后果是挨了顿毒打。
每日一打程度加倍,搞得孟山这几日看见他师兄都躲着走。
叶鱼翻了个白眼:“等你何时打得过你师兄再说,没见过你这样,打不过人还要对骂,我是这样教你的?”
孟山的面孔上出现短暂的茫然:“啊?”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骂回去,等我打得过师兄,你教我骂人的话都忘干净了。”
叶鱼无语透了:“你做了那样久的乞丐,竟然还要我教你骂人!??”
乞丐混迹底层,谁都能踩一脚,什么二教九流骂人的话没听过??
不识字就算了,骂人的话都不会,叶鱼有时真怀疑孟山是哪个家族里的少爷,如此不
识人间险恶。
没等孟山回答,杜青汝先神情松快的笑了:“哈,你这话说的,你以为他与你一般?你瞧谁敢骂他么?”
叶鱼一梗,看着如今再度有两个他大的孟山。
也是,第一面就能让叶鱼尊称为大壮,谁想不开去打孟山?
他嘴角微抽,吃瘪的摆手:“动手罢,日后你能动手的事都动手,打过便好。旁的都多余。”
他们进入阁楼,季丛连安排一行人住处后,走近便听见杜青汝二人相谈甚欢。
杜青汝少有这样的时候,他性子尖锐,在季丛连跟前温驯听话,偶尔也会玩笑,却甚少有这样开怀畅快的时候。
看来他与叶鱼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好,连带着,与青汝不熟悉的孟山在场,都能因叶鱼这个纽带在,而与青汝亲近。
他唤:“青汝。”
二人视线一齐投向他。
季丛连温声笑道:“你们二人与我同住前山枫叶阁,如何?”
叶鱼无异议:“当然好。”
他状似无意问道:“对了,此次去阜海州,由仓家主持,仓骆襄住在何处?我与他见面还是弟子选炼时,阜海州情形他最了解,我有事想要向他请教。”
季丛连沉吟片刻:“如此,我来安排罢,枫叶阁还有两间空房。”
杜青汝配合叶鱼道:“那正好让他一起住过来,他是体修,与孟山能有所交流。”
孟山试图插嘴,叶鱼的余光撇向他。
这点眼色,孟山还是看得懂的,当即点头:“是是是,我有问题想向他请教。”
季丛连视线自他们二人之间转了半圈,微笑道:“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