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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盛拉着赵北川和赵北斗先回来家,一进门便问:“你娘呢?”
“娘……娘早就没了,爹也没了。”
乔盛瞬间红了眼眶,“怎么没得?”
“娘病了,没治好,爹上山砍柴摔坏了腿也没了。”赵北川没敢说娘是因为生小豆,怕舅舅对弟弟不喜。
乔盛伸手抹了把眼泪,结果泪水越流越多,最后没忍住呜咽着蹲跪在地上恸哭起来。
他就这一个妹子,打小兄妹俩感情要好,当年要不是那场洪水把人冲散了,他也带着妻儿去北边了。
可惜水退了就再找不到妹子和妹夫了,只能跟着村里的人往回走。
“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们早没了……”
赵北川擦了把眼眶,伸手拉起舅舅,“都过去了。”
赵北斗心里也酸涩难忍,跟着一起掉了眼泪,舅甥三人半晌才平复下情绪,乔盛拉着他们俩进了屋。
看得出大舅一家过的不太富裕,三间低矮的茅草屋有些破旧,屋里有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炕上刘氏听见开门声道:“相公回来了?”
“翠芝,你看谁来了。”
刘氏抬起头,看见他身后跟着的赵北川和赵北斗瞪大眼睛,“这,这是小敏的孩子!”
“舅娘。”
“哎!我的乖乖!”刘氏泪流满面,伸手拉住他们,枯瘦的手摸着他们两个人的脸道:“你爹娘呢,怎么就你们俩回来了?”
“小敏和二安都没了。”乔盛擤了把鼻涕,眼眶通红。
刘氏呜咽着哭起来,她身体不好又有胸口痛的毛病,乔盛不敢让她太伤心,赶紧伸手帮她抚后背。
半晌刘氏才止住眼泪,哽咽的询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北川,弟弟叫赵北斗,还有个妹子叫赵小年。”
刘氏拉着赵北川的手跟相公说:“这孩子长得太像你了,一看就知道是你们乔家的骨血。”
乔盛也喜爱这两个外甥,“你们先在这待着,我去买吃食沽酒去。”
“不用麻烦。”
“不麻烦。”乔盛从箱笼里拿出一吊钱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刘氏看起来病得很重,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她想起身招待两个外甥,奈何实在没力气。
赵北川赶紧扶着她躺下,“舅娘莫要起身了,我们自己来就行。”
“哎……身子不中用了,你俩跟我说说你爹娘的事。”
赵北川坐下细细讲述起来,快日落的时候乔盛拎着一条猪肉和一小坛黄酒回来,他家里没有多少余钱,这酒还是赊的。
进了屋赵北川早把饭做好了,车上还有带来的腊肉和咸菜,直接拿下来闷了一锅腊肉粥。
乔盛看着外甥笑道:“你还会做饭呢?”
“嗯,跟着夫郎开了几l年食肆。”
“真厉害,快吃饭吧。”
炕上摆了小炕桌,舅甥三
人坐在一处,刘氏只喝了半碗粥就坐不住了,躺在里面睡了过去。
“舅娘的身体……”
乔盛叹了口气,“哎,那场饥荒里死了三个孩子伤心神,后来又生了两个也没养住,她的心疾便越来越严重。”
“找郎中瞧过吗?”
“瞧了,药一直吃着也不顶用。”
镇上的赤脚郎中开的药大多都是最普通的温补药,吃不好也吃不坏,花的钱还不少。
赵北川开口道:“我和夫郎在平州开了酒楼,日子过的还行,舅舅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乔盛愣了一下摇摇头道:“不去了,那么远的路我怕你舅娘身体扛不住。”
赵北川知道他是怕麻烦自己,但总想让舅舅过得好一些。
“那我带你们去青州城,给舅娘看一看郎中,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
乔盛摆摆手,这些年为了给娘子治病,这些年把家底都掏空了,哪还有钱去青州看病啊。
“钱不用担忧,外甥这有些银子,足够给你们看病了!”
乔盛鼻子发酸,眼里闪烁着泪光,起身从箱笼的最下面翻出一个小包裹,“这都是你娘的东西,当时走散时落下的,里面还有一件小衣裳是当初你娘给你准备的。”
赵北川打开包裹,里面有一个针线笸箩,几l尺细布头,最下面是一件细布做的土棕色的小衣服,只有他巴掌大小。
赵北斗也凑过来看,他连娘亲的模样都没见过,从大兄手手里接过那件小衣服,放在鼻尖嗅了嗅,仿佛能闻到娘亲的味道。
乔盛给他们讲了许多过去的事,从娘亲小时候一直讲到成亲后。可惜一场天灾让他们亲人分离,从此再没能相见。
一直聊到深夜,赵北斗和赵北川才睡下。
*
刚下过一场秋雨,这几l日愈发寒凉起来。
一早起来,陆遥连打了三个喷嚏,感觉自己额头有点热,赶紧找出厚袍子穿上,身上才暖和一点。
门外七宝和盘子已经在候着了。
这俩哥儿都是陆遥这几l年买的下人,见陆遥出来,套上马车道:“主子,咱们是去酒楼还是去铺子上?”
“先去千草斋吧。”
“是。”七宝扶着陆遥上了马车。
陆遥靠在软垫上,车一晃悠就困得慌,又睡了个回笼觉,马车停下时才被叫醒。最近不知怎么了总觉得浑身疲惫,可能是春困秋乏。
下了车走进铺子,香料铺子正在重新装修。
里面破旧的柜台都搬出去了,重新定制了一排鸡翅木的柜子,后面则是一排排格子柜,里面存放着许多香料。
这里不光卖各种香料,还有香具,一个做工精品的香球能卖上五六两银子,十足的暴利行业。
能买得起香料的都是富贵人家,男人和女人都用,有的是喜欢香料的气味,也有的为了遮掩身上的味道。
毕竟像陆遥这样一天沐浴一次的还是少数,
大部分人都每月沐浴一两次,到了冬天可能几l个月才沐浴一次。因为天气寒冷,一但染上风寒很可能小命不保。
这家铺子之所以干不下去了,是因为原来的老东家去世,儿子不务正业把家都快败光了,手里的银钱不够用才着急脱手,最后只花了五千两银子就盘下来了。
“东家。”香料的掌柜的过来问好,她叫燕霓是个三十出头妇人,原以为铺子卖了新东家肯定不会再用她了,没想到竟然把她留下来继续任掌柜的。
“还有几l日可以开业?”
“回东家,最迟这个月底也能开业了。”
眼下已经九月中旬,月底开业倒也没几l天了。“行,尽管把屋子装修完,该准备的香具准备齐全。”
“是。”
“开业后做一些福利活动。”
燕霓的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东家所说的福利活动是……”
“买香赠香具,把之前剩下那些卖不出去的,便宜的香具都赠出去,再进些好的回来。”
“是。”燕霓心思一动,这个主意不错,铺子里积压了不少陈年的旧香具,虽然品相不错但样子已经过时了很难卖出去,如果随着香料赠送还能拉拢不少回头客。
陆遥继续道:“以后铺子里消费满一定数额的客人,就是我们的会员客户,新出的香料有优先体验资格。”
“啊……等等东家,我先拿笔记下来。”燕霓赶紧找来纸币,伏在桌案上记录。
“调一些独特的香料只卖给会员客户,不对普通人开放。”
“会员客户如果累计三个月不来消费,会员就会降级。”
“打造些贵重的金银香具,越奢华越好,价格定高,每月限量十个。”
“把香的品名取好,若实在不行就去找那些会写酸诗的读书人,花钱雇他们帮忙起名字,一定要打响名气。”
燕霓听得认真,对眼前这个模样俊朗的年轻人愈发敬佩起来。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经营法子,怪不得陆家酒楼短短几l年就火了起来。
陆遥撵着手指,把自己能想到上一世高端经营的手段都说的差不多了,起身披上披风,“好好干,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不能把铺子利润翻倍我会换其他人来。”
燕霓呼吸一滞,三个月正好到过年的时候,利润肯定会上涨,但能不能翻倍就不好说了……
陆遥走到门口道:“干好了,我按铺子盈利给你分红。”
“是!”
从香铺回到酒楼,陆遥搓着手进了后面的屋子,这风真凉,直往脖子里灌。
小兰儿捧着一个汤婆子进来,“嫂子,这是年姐姐让我给你送来的。”
“谢谢宝贝。”陆遥接过汤婆子抱在怀里,把小兰儿也抱到炕上玩,从匣子里抓了一把果干给她吃。
小丫头也不认生,脱了鞋坐在炕上吃果子干,见她吃得多陆遥又给她喂了点水,小家伙吃饱喝足便趴在炕上睡着了。
陆遥
给她盖上被子,伸手捏了捏她胖嘟嘟的小脸,手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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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看着陆遥又有点困了,支着下巴便打起盹来。
“三哥,三哥?”
陆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是陆苗。
“你怎么过来了?”
陆苗看见炕上的果干匣子,抱起里一边吃一边道:“娘叫你晚上过去吃饭。”葛长保不在家,陆苗大半部分时间不是去二哥家待着,就是来酒楼帮忙。
“行。”陆遥伸了个懒腰,这个盹打的浑身难受,特别是两个肩膀,又痛又僵。
“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啊?”
“看你脸色不太好看。”陆苗抓了把果干递过去,陆遥捡着几l个龙眼吃了,其余的梅子和芒果干都没动。
“可能是这几l天变天,有点着凉了,晚上回去喝点姜汤就没事了。”
“哥夫和小豆他们有消息了吗?”
陆遥摇头,“最迟也得十月中旬能回来,不着急。”
“哎,长保一走我就担心的不行,蛋蛋成日要爹爹,等他这次回来高低让他换个职位,别去边关带兵打仗了。”
“那你跟他好好商量,弟夫是稳妥的人,莫要跟他耍脾气。”
“我知道。”
两人聊了几l句,陆遥便起身开始穿衣服,两人坐着酒楼里的马车回了长水街那边。
今天陆母包了扁食,是小芹和肉馅的,味道十分鲜美。
陆遥没忍住多吃了几l个,结果吃着吃着突然恶心了一下,连忙捂着嘴跑了出去。
半晌回来的时候见大家都瞪着眼睛看自己,“怎么了?”
陆林道:“你胃口不舒服吗?”
“有一点,可能在早上灌了凉风闹得。”
胡春容道:“我怎么觉得三弟像是怀孕闹胃口呢?”
陆遥噗嗤笑出了声,“嫂子开什么玩笑话,不可能。”
他和赵北川这么多年都没做过措施,一直都没有怀孕,怎么可能突然就怀上了。
前阵子他还让郎中诊过脉,郎中说他身体无碍,但迟迟怀不上的原因可能跟哥儿自身的身体有关。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科学来讲,哥儿大抵就是雌雄同体的人,身体里有两套器官,但只能生育并不能像男子那般产出小蝌蚪。
随着年龄增长,哥儿身体里的雌性激素会慢慢下降,下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基本没了怀孕的能力,到老的时候有的哥儿还会像男人那般长出胡子呢。
陆母不放心道:“要不你抽空让郎中瞧瞧?”
“行。”陆遥吐过之后胃口突然又好了,连吃了六七个扁食,肚子撑圆了才停下来。
晚上天气冷,陆林留他在家里住,新院子里房间多,怎么住都住得开。
()陆遥担心小年和小春,“我还是回去吧,左右坐马车也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陆林见留不下来,只得亲自赶车把人送了回去。
回到家陆遥便抱着汤婆子钻进了被窝,等赵北川回来高低让他把西屋盘个炕,没有他暖被窝,脚底下真冷啊!
*
与此同时,赵北川和赵北斗带着舅舅和舅娘和赵婆婆一同朝青州驶去。
他们在舅舅家住了两日,硬是把他劝动带着舅娘去青州治病。
临行前,赵北川把赵婆婆接上,给赵家两个叔伯一家留了五十两银子,算是感谢他们招待之情,以后爹娘的坟还得迁回来,他愿意花这钱跟叔伯们交好。
赵志和赵甘拿着银子不知说什么好,看来大侄子日子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好,他们也就放心了。
从村子到青州花了三天的时间,赶到时镖局的人还没走。赵北川赶紧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让郑连他们再等一日,自己把舅舅和舅娘安置妥当。
他在青州城租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给舅舅留下了四百两银子,“这些钱您拿着给舅娘治病,我们明年还回来,倒时把爹娘的坟迁过来。”
“这,这怎么能行呢!”乔盛推拒着不肯要。
“拿着吧,好好给舅娘把病瞧好,我没别的亲人了。”
刘氏扭过头拿帕子偷偷擦眼泪,自己从小都没抱过外甥一下,何德何能受他的照拂。
乔盛也落了泪,“好孩子,大舅承你的情,旁的不用管了,我定会带着你舅娘好好治病,你们此去路途遥远,一定要平安到家。”
“嗯。”
赵北川带着弟弟和赵婆婆回到镖局,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早便启程归家。
他们离开的够久了,赵北川归心似箭,不知家里边怎么样了,小豆有没有考中举人,陆遥想没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