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拿到手机之后的第一件事……先去附近诊所处理伤口。

绷带已经遮不住许闻洲大拇指上的那条口子,诊所医生先给他止了血。

“说吧，你这手到底怎么回事？”

“隔壁吵架，发生争执。”他刚出门就听到隔壁邻居砸东西的声音，原地站了一会儿,正打算下楼,邻居家的门开了。

邻居家的女儿跑了出来,紧接着是她的父亲,母亲则揽着弟弟站在门口，嘴里喊着女儿的名字大骂“白眼狼”等等。

见情势不对,许闻洲跟了上去,一路跟了父女俩两条街。最终,耗尽力气的女儿被父亲逮着，父亲抓着她的头发一顿吼,蛮力将她拖走。

女孩不愿意,使劲儿挣扎更加惹恼男人，男人伸手抄起旁边的尖锐物打她，许闻洲冲过去救人，这才伤了手。

男人见状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推脱责任,骂骂咧咧地跑走。

事后他才从女孩口中得知,任性的弟弟因为嫉妒她的成绩,趁她不在的时候故意拿刀子划破她的书本,女孩气急推了他一把,弟弟便哭得惊天动地，在父母面前一口咬定姐姐虐打他。

即使女孩拿出证据，偏心的父母依然让她给弟弟认错，女孩顶了嘴,撂下狠话冲出家门，于是就发生了之后的事。

“你还真是好心肠，遇到事情都要管。”白色纱布缠绕手指一圈又一圈，倪漾脸色冷淡，“上回是屏风，这次是利器，你有几只手够扛的？难道别人的命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

“不是。”

因为对方是倪漾，屏风砸下来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以身相护。

倪漾气他嘴里半天吐不出两句话：“真该把你押去医院看看这结巴的毛病能不能治，省得有人说话故意两三个字往外蹦。”

这话听起来满是讽刺，许闻洲却并不生气，甚至算得上温和地喊了她一声：“倪漾。”

女生掀起眼皮睨他一眼。

许闻洲耐心地教导：“你，关心别人，可以，好好说。”

她像被踩到尾巴尖，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谁关心你了，少在这里自作多情，我是看你救过我的份上，怕你手废了以后赖我。”

“怎么会。”别说手废了，就算他这条命因为她丢了，也只会觉得自己保护了心爱的女孩，一切都值得。

可惜这话心里话不能对她说。

处理完伤口，许闻洲问她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营业厅可以办卡。

倪漾哼声：“拜托，现在很晚了，人家都下班了。”

“也对。”是他太心急，连这种平常事都忘记。

许闻洲这脾气也算老实好欺负，倪漾心里那点莫名的不痛快也被抹平，“拿到新手机的感觉还不错吧？”

“嗯。”没受伤的那只手拎着两个礼盒袋，一部手机和一部游戏机，倪家姐弟俩看不上的，却是许闻洲从未拥有过的。

倪漾报了一串数字，“记住

我的手机号，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办卡，然后打给我。”

“好。”他没问倪漾打给她做什么，也没让她重复手机号，因为那串从未拨打过的号码，他早已经烂熟于心。

晚上十点半，许闻洲才回到熙华小区。上楼正要掏出钥匙开门，一个女生楼梯间走了出来：“闻洲哥。”

回头一看，正是邻居家的女孩季桃。

季桃今年十五岁，跟他们同级但不同校，个子不高且身体瘦弱，齐刘海遮住整个额头，看起来比倪耀祖还小。

季桃从阴影里走出来，问：“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许闻洲“嗯”了声。

她盯着缠纱布的手指：“那你的手……”

许闻洲淡声道：“没事。”

女孩迎面走来，郑重地说了声：“今天谢谢你。”

“嗯。”他接受了感谢，没打算多聊，刚要走又被季桃从身后拽住衣服。

许闻洲被迫停住脚步，结果半天没听到她说话，“有事？”

季桃难以启齿：“闻洲哥，能不能让我在你们家待一晚，我不敢回去。”

今天下午许闻洲救了她就匆匆离开了，她在附近转了很久，饿了没吃的，渴了没水喝，灰溜溜地回到家门口却不敢进去，就在楼上一层坐了几个小时。

“你总要，回家。”

“我要是现在回去，他们会打我的。”没办法，父亲的凶相清晰印在脑海，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发抖。

许闻洲蹙起眉头：“你经常，挨打？”

季桃摇头。

父母重男轻女是真的，偏心弟弟是真的，但并没有打她，今天是因为她忍无可忍推倒弟弟，弟弟撒泼……引发了后面的事。

既然不是遭遇家暴，许闻洲也无法插手别人的家事，只能提醒女孩：“如果，他们打你，可以报警。”

“我不敢。”

像季桃因为惧怕不敢回家的情况真的很棘手，他跟奶奶很少跟季家夫妻打交道，更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季桃带回家。

再则，季桃这种情况就是警察来了也没法管。

“你敲门，我看看。”

季桃还是摇头。

许闻洲说：“那我，帮你报警。”

“别。”事情没到那一步，季桃也心知肚明，“还是你陪我一起去敲门吧。”

有个人站在旁边撑场面总比她自己回家强。

在许闻洲的注视下，季桃慢吞吞挪到门边敲响大门，里面很快响起脚步声。

季母拉开门一看，伸手就揪住女儿的衣领质问：“你这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就在外面。”季桃吓得说了实话。

季母还要说什么时候，看到后边跟来的许闻洲，顿时想起丈夫今天匆忙跑回家说弄伤隔壁家男孩的事，连忙推脱责任：“你这手是自己弄的，可别讹我们。”

许闻洲沉声道：“让季桃，回家。”

“我女儿当然要

回家！”季母只想赶紧撇清关系，匆忙把季桃拽进来，“砰”的一声关上门。

许闻洲在外边站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发生暴力行为才走。

从诊所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口吃，他的表达会更流畅清晰，不至于像刚才，话没说完就被季母不管不顾地打断。如果不是口吃，或许他能好的辅导倪漾，不止是学习。

第二天一早，许闻洲就到附近的营业厅去办卡，并且存入了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号码。他迟疑很久才拨出倪漾的电话，对方却无人接通。

许闻洲往倪家拨了一通，赵妈说倪漾还没起床，许闻洲盯着手机屏幕划了又划。

明明叫他自己早上买卡打电话，自己却赖床不起。

等倪漾想起来回他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

在倪漾的催促下，许闻洲用手机号注册了□□，认真填写资料后，加上了第一位好友。

有了这部手机，两人的交流变得更多，倪漾有时候会拍照发题问他怎么做，待他解答出来又说看不懂，倪大小姐耐心不好，直接一通电话甩过来：“看不懂看不懂，你现在直接过来教。”

两地相隔不远，依许闻洲蹬自行车的速度十分钟就能到，倪漾每次叫他都能第一时间赶过来，渐渐地，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依赖。

不久后，秋季开学，他们正式成为高二年级学生。

教室闹哄哄的，七嘴八舌讨论着暑假趣事以及报名前一晚还在赶作业的糗事。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站在讲台对上学期做总结，倪漾意外地受到表扬。

“我们班进步最大的就是倪漾同学，接连几次考试成绩都在往上走，大家也要学习她这种奋发向上的精神。”老师夸她学习进步，同学们很给面子地鼓起掌声，倒让倪漾变得十分不自在。

那些人畏惧她、奉承她，还没人真正欣赏过她，也不知道这些掌声里多少成分是演戏。

班主任鼓励她再接再厉，倪漾没吭声，月考成绩倒是很给面子地往上提了两层。

“震惊！你居然排咱们班倒数第三了！”孙煜扒拉着倪漾的试卷，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倪漾之前的成绩是进不了尖子班的，现在虽然是倒数第三，但起码成了名副其实的尖子班学生。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孙煜不禁感叹，当初傅眀霁一句话就让倪漾做到这个地步，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倪漾把那张凑过来的脸推开，宠辱不惊地说了声：“无聊。”

倒数的成绩有什么好震惊的，比起许闻洲还差一大截。

当周兰心把倪漾的成绩单摆到倪岳明面前，倪岳明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漾漾打小就聪明，稍微用点心就能考出好成绩。”

他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多年精心养护着，虽然嘴上时常教育，心里却是疼爱得很。

“漾漾肯争气，我以后才发现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她。”倪岳明拿着成绩单翻来覆去地看，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父爱

。

这一幕让周兰心觉得碍眼极了。

她生产的时候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孩子还是没能保住，最痛不欲生的时候却听到丈夫跟医生的交谈：“孩子没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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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儿，他们家的产业又上新闻了，岂止才千万家产。”

“家里有钱，自己长得漂亮，考试一次比一次好，上帝到底为她关了哪扇窗？”

几个同学嘻嘻笑：“女娲捏的，上帝管不着。”

总之是普通家庭遥不可及的数字，就像倪漾本人，明明坐在同一个班级上课，但就是觉得她是那样的不可高攀。

这样的感觉，身为倪漾家教的许闻洲更清楚，他只能克制再克制，告诫自己尽好本分，不要妄想摘月。

枯叶秋落，纵横交错的枝丫变得光秃秃，倪漾一脚踩在地上，沾住了片破裂的黄叶。

十二月的景阳降温到十度，女孩穿着柔软温暖的羊羔毛外套，鲜艳的橙色围巾在寂静冬天显得格外明亮：“许闻洲，你最近话怎么越来越少？冬天还把你舌头冻住了？”

少年抿了抿唇，还真有些凉。

经过大半年的接触，倪漾已经非常了解他有时沉默不是装哑巴，所以不会揪着他回答每一句话，自顾自地问：“你们男生一般都喜欢什么东西？”

许闻洲侧头，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倪漾拎着JK包，步伐轻快：“傅眀霁生日快到了。”

去年她追求傅眀霁的时候，一掷千金送礼物，结果傅眀霁并不领情，她直接叫程瑞雪和孙煜，还有另外几个朋友分了。

吃一堑长一智，今年的她知道送礼要投其所好，傅眀霁跟许闻洲两个学习狂魔，爱好应差不多？

倪漾这么想着就问了，没注意到旁边的少年绷直唇线，脸色变沉。

半晌没听到回应，倪漾逐渐失去耐心：“你也不知道？”

“不知。”地面一截枯枝被少年踩的咔嚓响。

“行吧，那我再去打听打听。”

熟悉他的尤雪今不肯跟她透露傅眀霁

()的喜好，只能寄希望于曾经笼络那些“八班眼线”。

许闻洲微微启唇，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下去。

傅眀霁的生日是12月22号，以往傅清每年都给他操办生日宴，从上高一后才停。原因就是他上高中后“成绩下滑”，没能做到最佳。

今年也是如此，早上跟母亲一起用餐到出门上学，家里没提过半句跟他生日有关的话。不过无所谓了，这样的事情他经历过一次，早有心理准备。

而且昨天倪漾特意来约他，应该是想给他庆生，他答应了。

傅眀霁独自坐上豪车。

许家奶奶正追着孙子送鸡蛋。

“洲洲，这两个鸡蛋你带去学校。”

“已经够了。”

“你吃不下，可以送给同学吃呀，今天是你生日，跟同学分享一下。”

许闻洲已经骑上自行车，老人踮脚伸手，非要把鸡蛋往他书包里塞。

每年许闻洲过生日，奶奶就会做一顿好菜，煮鸡蛋给他吃，今年也是如此。可这多余的鸡蛋就算带去学校也无人可分，他唯一想给的人，也不需要这东西。

倪漾记得傅眀霁的生日，提前两周就到处打探傅眀霁的喜好，却没人知道他跟傅眀霁同一天。

上课的时候一切如此，下课就会看到倪漾跟程瑞雪他们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在商量事情。

“漾漾，你确定傅眀霁会去吧？”

“当然，他昨天答应我了。”

以前倪漾差人放话，对方不给回复，失约也没关系，但这次不一样，傅眀霁既然答应她，就必须去。

“okk，几款蛋糕图案我发你企鹅了，你看一下。”

倪漾打开软件，还没点开程瑞雪的消息就注意到许闻洲的消息框冒出一排系统提示：Ta的生日快到了啦，去送个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