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火

狗眼看人低是吧！

小爷就给你们长长眼，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血脉天赋。

高长陵一言不发，来到锻炉前，操起火钳，从墙角一大堆精铁锭中，翻拣出一块扔进锻炉。

脱下外套，精赤上身。

等铁块红得透亮，挟出来放在铁砧上，一手用火钳钳着，一手持铁锤，扎稳马步，默念大铸炼经，抡圆手臂，一锤下去，火星迸溅，满室生辉。

火星流而不逝。

几锤之后，点点星火充满屋子，光彩绚烂。

高长陵手臂肌肉凸起，完美展示着匀称而结实的体魄。

火星、肌肉、上下翻飞的铁锤、有节奏的敲击声。

一幅浑然天成图画。

阿竹坐在一旁，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瞧着，瞬也不离，竟似痴了。

敲击声响彻山坡。

千万点火星流转飞舞，一次次相互撞击，使得光线絮乱无比，蔚为壮观。

这个画面立马吸引了空地上诸多客人，还有客人不断上山。

高长陵越打越有力，力量从小腹丹田不断涌出，如开了锅一般沸腾，浑身燥热，需要不断挥锤来发泄。

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铁块上反馈回一股强大的力道。

——那是一种凌厉且能穿透肌肤血肉的力量，迅速向全身蔓延。

这股古怪力道游走全身，渐渐向头顶聚集，准确来说，是汇聚到了眉心意识深处。

那把表示剑魂的小剑，骤然点亮，明艳照人，闪烁不止。

剑魂花纹再次化虚，顺着经络窍府，向抡动铁锤的手臂流动，透过锤打，一点一点渗入铁块。

高长陵浑然忘我。

神识中，又多出几行字。

【云水身.未修行。】

这是阿竹支付的报酬，客人来之前，才逐字逐句，口传心授给他。

【参悟心法.大铸重楼炼剑内景经.未修行】

“这是……”

没想到临时起意，锻打铁块，收获意外之喜，自家大铸炼经与九重楼剑魂融合，竟显化出一门独有的修行大道。

铁砧上这块精铁，正是当年阿爷防止他人抢夺，熔化后的“九重楼”。

选择这块铁，原意也是想试试看，剑魂觉醒后，能不能重新复原。

【悟性.初阶】

……

惊喜来得太突然。

高长陵迫不及待想一窥大道真容。

当他把意念移上去，一篇文字晦涩深奥的经文，洋洋洒洒数千字，便显化出来，每个字都认得，但完全不明白意思。

灵元灌注——

【大铸重楼炼剑内景经.灌注灵元六十二.初窥人身小天内景.化精为气.炼体入门】

【大铸重楼炼剑内景经.灌注灵元一百五十八.突破冲破玄通关壳.开拓人身天地，甘露流贯.炼体中期】

【大铸重楼炼剑内景经.灌注灵元两百六十七.突破灵根、妙钥两大关壳.人身天地进一步开拓，心性含香，阳和遍体，木象内壮，外则身和如绵，体轻身捷，寒暑不侵，体魄坚韧.炼体圆满】

【炼气.粗通】

【剩余灵元一百二十三】

高长陵明显感觉到身体变化。

脱胎换骨。

挥锤力量更足更猛，身子仿佛瘦了一大圈。

太吃灵元，剩余灵元继续灌注想来也无法再次起到作用。

于是他将注意力转向云水身。

【云水身.五十灵元灌注.初窥门槛，演化出行云步】

【云水身.一百一十灵元灌注.行云步小成】

【身法.粗通】

【剩余灵元十三】

高长陵顿时生出一种乍富还穷的失落感，刚刚还三百九十灵元在手，如今又挥霍成了穷光蛋一个。

他从内观玄虚中回到现实。

几百锤下去，铁块只变形少许。

他原本也没期望能重锻“九重楼”，只不过调动了一点剑魂力量，让场面更壮观而已。

铁铺外，来客如云。

满室不散的花火、震耳欲聋的敲击声，正是吸引招徕顾客最好的手段。

高长陵面无表情，随手将尚未退凉的铁块扔去墙角。

火星骤散。

见了这幅壮阔场面，无人再疑高长陵手艺。

客人一涌而入。

不大的屋子挤满了人，摩肩接踵，还有没挤进来的，只能趴在门口，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揽客效果极佳。

阿竹悄没声息搬起竹椅去了屋外，走得挺远，空地另一边溪流旁。

“这位小哥，怎么个价？”

高长陵看也不看，竖起三个手指头。

“成品三百小子，量身定做三十大子。”

问价那人犹豫着，把刀拿手上翻来覆去把玩。

“要买就买，占着茅坑不拉屎咋回事！”

没挤进门的人不耐烦催促起来。

“这里可还有高大师所铸刀剑？”

高长陵瞥了眼一脸精明的家伙。

“有，这里三十几把刀剑中，还剩七八件，能不能挑中，全凭眼力。”

“三百一把，我全包。”

喊话之人锦衣玉裳，一看就是大族出来的后生，壕无人性。

他的话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丢了块石头，顿时引起其他人不满，怒骂者有之，横眉冷眼有之，也有开始卷衣袖的……

后生鼻孔朝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不服，不服掏钱啊！”

“姓谢的，老子认识你，信不信老子拆了你家异宝阁。”

“拆啊！不拆你是我儿。”

……

生意还没开张，铺子里就吵成一片，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高长陵哪有心思听他们吵架。

若非阿竹好巧不巧把他堵在了这里，指不定现在又成了封家阶下囚，正受皮肉之苦，能不能见明天的太阳都很难说清。

灵元才是当务之急。

他已经想好了，再去山里多走几趟，猎杀几头诸如大蛇同等的神兽。

天照城的人不是给了几天缓冲吗？

只有在近几日内竭尽所能，提高修行境界，加上阿竹的帮助，保住小命才是正事。

事在人为。

“买是不买，不买滚蛋。”

他越不耐烦，越不给好脸，越让客人感觉物超所值。

好货不愁卖嘛！

手上拿着刀剑的客人立马行动起来，变戏法也似的，掏出钱袋。

很快高长陵面前就堆满了黄灿灿的小子。

一切却让他陷入沉思——

高家铁铺既然这么有名，为何高家祖宅破落成那个样子，阿爷死后，家里的钱只够他吃几顿饱饭，棺材本都不够。

若非如此，封家……

现在想来，封家固然可恶，也该死，总算没在几年前直接动手，否则，以当年的自己，能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很多事情都想不通，正如走不出去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