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前途

丁同正打算拉高长陵出门吃个宵夜，就看见范长顺走进了门。

“范叔，你咋个来了？”

见自家人来了，丁同跑过去，亲热地抱着手臂。

“我不能来？”

范长顺拿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习惯不。”

“没啥不习惯，陵哥儿在，还能吃亏。”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

丁同小声向范长顺打听他阿爷的下落。

并未得到准确答复。

看不出范长顺是刻意隐瞒，还是本来就不清楚。

只是让他跟着高长陵好好混，在小镇以外混出个人样。

丁同一脸不高兴，眼睛瞄着高长陵腰间挂着的“小壶天”锦袋。

“我跟陵哥儿啥关系，要你来多嘴，也不晓得给大侄子送点临别赠礼啥的。”

“去去去，开裆裤没穿几天的小屁孩，就会伸手讨要。”

范长顺一巴掌拍在丁同屁股上。

“我跟高长陵有几句话要说，自个玩去，别打扰我们说话。”

丁同瞧向高长陵，得到他点头后，这才骂骂咧咧走出了门。

范长顺掩好门，拉了张凳子过来，坐下，跷起二郎腿，提起黑皮葫芦，正要仰头灌酒，突然转过头，递过葫芦，笑问道：

“来点，外面的春潭醉，难得的好酒，不整一口可惜了。”

高长陵摇摇头。

“没那习惯。”

他也拉了张凳子，坐在范长顺对面。

范长顺看着他，满脸遗憾。

“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不喝酒，可交不到朋友……”

他见高长陵神色古怪，有些疑惑，又不愿丢了长辈风范，只好喝了口酒，掩饰尴尬。

高长陵轻轻咳嗽一声。

范长顺问：“何事？”

“你早知道杜传峰会对我不利？”

面对高长陵质问，范长顺显得有点心虚，又往嘴里多灌了两口。

见他大有不问清楚，不会罢休的气势。

范长顺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你杀了姓何的那厮缘故，今年小镇进项少了一大截。

师父把责任怪罪在我头上。

天地良心，老头子也是有气没处撒，找人背黑锅。

这不我就成了受害者，给老头子赶了出来……”

高长陵盯着他，充满审视意味。

“简老掌柜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我们小镇又是什么地方？”

范长顺眨着眼，突然眼睛一瞪，气冲冲道：

“好心帮忙，你还审问我？”

高长陵也瞪他，丝毫不让。

瞪了好一会儿，范长顺败下阵来，长叹一声，垂着头，又往嘴里灌酒。

好半天，才幽幽道：

“小镇是个特殊的地方，这几天你可能也听说了，叫神息秘境。”

高长陵想了解的当然不是这个。

范长顺一边喝酒，继续道：

“老头子就是秘境管理人，决定谁去谁留，我呢！只是小镇看大门的，当然只能听老头子指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高长陵不信。

范长顺摆出一张信不信由你的脸。

“真是被赶出来的？”

“那还有假。”

“你为何认识外面的人？”

高长陵知道想从他嘴里掏出点什么不容易，却忍不住想问。

范长顺咧嘴笑道：

“看大门的多认识几个外面的人有何稀奇，亏得认识，不然姓杜这件事真不好摆平。”

高长陵心知他满口胡言。

范长顺嘿嘿笑道：

“姓杜的这一闹，倒也帮你解决了大麻烦。”

“什么麻烦？”

“岳侯全程听到了你们对话，有他帮你宣扬，至少那些人不会再纠缠于你。”

这个消息令高长陵很意外。

谈不上开心。

毕竟天照城那边现在已不完全是“九重楼”的矛盾。

死仇。

他可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放手的基础上。

“离开接官镇，我就不能帮你了，但愿你们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范长顺居然文绉绉的整了几个酸词。

高长陵点点头。

结果两句酸词后，范长顺马上故态复萌。

“身上有钱没？”

高长陵直翻白眼。

还是摸出一把鬼金小子。

范长顺却大摇其头。

“不是这个，这玩意儿外面不好使。”

高长陵又换了一把地母钱。

范长顺还是摇头。

“银子，银子，这种东西只能拿来换东西，我要人使的真金白银。”

高长陵手边还真没银子。

简老板给二两碎银子，这几天都变成了丁同肚子里的吃食。

“赶紧换去，换个两三百两不嫌多。”

要钱的比给钱的还理直气壮。

等高长陵去简老板那儿换钱回来，范长顺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丁同就蹲在他身边。

范长顺从高长陵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元宝。

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又叮嘱了几句让他照顾好丁同的话。

急不可耐的走了。

此后几天，再没见他出现。

简老板这边也来了通知。

正如许玲珑所言。

他们将去齐都靖庐，严幸、林耀通则去齐都大齐书院。

简老板带来的不止消息。

还有每个人的官府文牒，通行路引。

所有人文牒上籍贯都是扶风郡阆山县接官镇。

名字不变。

前往齐都的人，只有五个。

他们同院的四人，再加许玲珑。

简老板给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这辆车会送他们到阆山县城。

此后的路，就需要他们自行安排。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第一次出门赶远路，忐忑难免。

但更多还是兴奋。

尤其两个读书人。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此去齐都，将近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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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镇林站在高高的望楼上，眺望着消失在官道烟尘中的马车。

“范前辈不跟着几个晚辈护道？”

范长顺屁股坐在不宽的栏杆上，背靠朱柱，两条腿也放了上去，仰着脖子喝酒。

“小镇人命比纸贱，未来的路怎么走，自有他们的造化。”

岳镇林斜眼乜着他。

“这么放心，还拉我给你那晚辈擦屁股？”

范长顺翻着白眼，没好气道：

“我只是帮师兄。”

“你师兄？”

岳镇林不解，问：“你师兄与那姓高的少年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那大侄子得吃饭吧！得有人关照吧！高长陵有本事，有手艺，只要他有一口吃的，我那大侄子还能饿肚子。”

范长顺一脸理所当然，岳镇林一个字都不信。

作为阆山靖庐负责人。

他了解的小镇，比外人更多。

本来阆山靖庐就是专门为小镇所设，隔绝外围与小镇的联系，本来就是他的主要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