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水神

梁国天水乡。

如果只是站在高处俯瞰。

谁也不敢相信，妖祸横行的梁国境内还有如此美丽的桃源乡土。

梁国地处一洲东北。

气温使然，这里的作物比大齐南方晚熟一个月不止。

放眼望去，大河之畔，平原金黄。

阡陌间，人头攒动。

好一派秋收农忙景象。

没有妖祸前，梁国本是一片富饶土地。

只不过这片土地上，没有仙家矿藏，也没有灵气充沛的福地，吸引不来仙门开山立府。

靖庐也把这种地方当成鸡肋。

修行需要资源，斩妖除魔也得有丰厚回报。

梁国拿不出修行资源供养靖庐。

自然不可能得到靖庐护佑。

但梁国佛寺却相当盛行。

香火鼎盛。

百姓无法寻求仙门的法力护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来世上面。

在劝诱他人信仰方面。

佛教有着强大的口才和画饼天分。

不过他们在除妖本事上，真有点拉垮。

不是说佛门没这方面本事，只是他们收徒方面，重量不重质，多数剃度僧人，只是为了逃避兵役，享受特权。

除了会耍嘴皮子，真本事没学到几成。

天水乡没有佛寺，却安宁祥和得不比大齐国京城附近乡镇差了多少。

农忙时节。

宁河边十几艘渔船停放岸边。

紧临码头矗立着一座小庙。

屋檐梁柱上裹满红布，远远看去，红彤彤一片，恰似云霞。

小庙没有什么大殿庭院。

就是一间砂石垒成的佛龛，里面坐了尊青面獠牙，相貌凶恶的彩绘神像。

“这是梁国宁河上段几十个乡镇都供奉的河神，也是在靖庐登记在案，标注待观察的淫祠。”

油条负责事前情报分析。

他对地面上很多妖魔情况了若指掌。

小队之所以来此，究其原因也是想从这里得到一些梁国境内大妖情报。

“河神是妖？”

闻听丁同这么问，油条赶紧竖起一根指头在嘴唇上。

又朝天指了指。

意思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受香火供奉的神灵，得到人间气运，身上自然而然会产生一些神异。

比如在它地盘上，能随时听到信徒祷告。

也能迅速移动到想出现的地方。

这些知识都是靖庐新人必须掌握的基础。

新人营给他们提供了很多这方面资料。

赵振中不想惊动附近村民，让几个老成员四散警戒。

他站在河神庙前，踏罡呵气，袖口里扯出一张黄符，迎风烧掉，最后双手并拢，对神龛上神像默念出一段请神咒。

他始终保持这个姿势，神色越来越尴尬。

因为神像一动不动，也没有气机流散，神明现身的迹象。

额头上渗出了大颗汗珠。

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他确认请神咒整个过程没有瑕疵。

至于为何请不来，原因多种多样。

通常如果被请神明境界低于请神者，请神咒一出，神明会不由自主被拘押现身。

境界高的，就难说了。

即使听到了你的请神意愿，他也得有功夫搭理你才行。

当然不是所有请神都是如此。

这种僅限于所请神明真身降临的情况。

赵振中瞥了眼身后的四名新人，笑得有些愁苦。

没料到这尊河神如此不给面子。

丁同忽然来到神龛前，伸直手臂，用指节敲了敲神像的膝盖。

乡村淫祠比不得大庙高观。

所塑神像不甚高大，也就比普通人高那么一点。

供台也不高。

丁同伸直手臂足够摸到神像肚子。

其实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好奇。

小镇见不着这种稀奇古怪。

就连小镇那座佛庙的菩萨像上，也有这家伙留书问候他人八辈女性的词汇。

小镇人对神鬼佛道没太大敬意。

也只有他们这种读过学塾的少年，才会对学塾正堂上那张挂像礼敬香火。

“休得无礼。”

赵振中满头大汗，喝止丁同冒失行为。

河神境界肯定比他这个小队长要高。

好言好语都请不来，若一个不小心，惹恼对方，任务尚未完成，很可能会被河神先报复一波。

就在这时。

小庙水雾蒸腾，云气氤氲。

一道身影自云雾间阔步走出。

容貌远不如神像狰狞。

白面无须。

倒有些眉清目秀，女子容颜。

丁同吓了一跳，迅速闪身躲到高长陵身后。

河神显得极其不高兴。

金黄竖瞳瞪着赵振中，怒喝道：

“这可不是你们靖庐地盘，在此造次，不惧本座翻脸无情？”

赵振中赶忙解释：

“在下齐都靖庐赵振中，想请河神爷爷答疑解惑。”

妖族寿命远高人类，光化形一项，少说百年，修行进展比人类缓慢得多，全仗寿元支撑。

因此像他这种一只脚跨进守意境的妖物，至少活了两三百年。

叫声爷爷，赵振中并不吃亏。

河神却很受用。

毕竟高高在上的靖庐校尉向他低头。

成就感远超那些受他护佑的愚夫愚妇。

在此盘踞多年，靖庐校尉腰牌他还是认得的。

“什么事？”

赵振中微笑道：“我想了解梁国境内，几大妖王势力的关系网。”

他没提梅州靖卫大队。

情报只能从侧面来一点点证实，直接开口，很可能惊动目标。

河神突然变脸。

“关我屁事。”

一句话说完，身形再次化成一团水雾，瞬间消失不见。

这时，远处放哨的达哥一阵风也似跑回来。

惊慌失神地喊道：

“村民不知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全都提着锄头镰刀朝这边赶，看样子来者不善。”

赵振中果断下令：

“撤。”

一行人很快撤离村庄，来到村外山坡上。

赵振中捡了根枯枝在地上写画。

只是些线条。

看不出划的什么。

油条轻声问：

“那头老蛟没回答老大问题？”

他负责情报收集，这种时候由他提问再合适不过。

赵振中摇头。

面色凝重。

“老蛟肯定知道什么？指不定猜出了我们此行目的，他要么直接参与了，要么受了别的妖族势力警告。”

他用树枝指向山下宁静村落。

“值此乱局，能保有自家地盘，不受外界侵扰，说他不知情，谁也不信。”

“下一步如何行事？”

赵振中嘴角微扬。

“等——刚才我在老蛟身上留了道追踪符，他既知我们到来，如果与别的大妖有所勾连，必然会亲自前去通报，我们只需跟着线头捋过去即可。”

“老大英明。”

几个老成员会心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