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上良是红着眼圈,一副喜极而泣模样。
而高长陵则是手按剑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警惕。
“这家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不在梁国吗?怎么如此悠闲,还在这路边店喝上了小酒。”
任园耸了耸鼻子,远远闻到了高长陵身上的酒味。
“这位……”
高长陵保持着警觉,不为这些人身上不带恶意而放松。
任园拱了拱手,“好说,玄元宫,任园。”
“玄元宫!”
高长陵记得赵振中提过。
河神身上种下的追踪符便来自玄元宫。
他无法分清敌我。
又看不出眼前几个人境界,只能确认他们境界都相当高深。
如果这么一帮人想杀他。
哪怕丁同境界提高了一境,也无法阻挡。
好在他没看出孙上良出手的意思。
“你让我们好找。”
“你找我干嘛!”
高长陵退后半步。
不想与孙上良离太近。
“找你干嘛!我领着几个师兄弟满梁国找你……你倒好……走出了梁国,也不晓得给家里发封符书……”
听上去不太像找麻烦的语气。
高长陵仍旧没放松。
“什么符书,我可不懂?”
孙上良想了想,会发符书传信的只有小队长和副尉。
这家伙就一个新人。
懂这些才怪。
“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高长陵正想回答。
忽然感觉不对劲,他和丁同在路上商量好一套说辞。
就说他们趁猿妖与河神两败俱伤,伺机杀了猿妖,随后妖物援兵大举出现,赵振中等人为了掩护他们带走首级,与妖物进行了殊死搏斗。
最后也不知道小队其他成员去向。
然而孙上良这么一问,他立即察觉到说辞中的漏洞。
孙上良现在肯定知道赵振中等人死了。
怎么知道?
自然是看见了尸体。
当时尸体就在两国界山阴一带,再说他们陷阵妖物重围,似乎经不起推敲。
“这位小兄弟可不要随便开口,蛇过留痕,雁过留声,有的话想好再说。”
老四常田极擅医道,当时他强忍不适仔细检查过现场。
非常肯定这些人死于剑下。
妖族极少使用武器。
用也是稀奇古怪,以自身神通显化而成。
比如河神用的水矛,刺中人体的伤口,肯定与正常长矛有所区别。
高长陵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孙上良背着手,来到面前。
“去里面坐坐。”
当他看见高长陵活蹦乱跳,又感知到门口所停那辆靖庐马车中大妖气息,立马判断出当时情况。
虽不准确,也猜对了七八分。
他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以免说错话,将来引起靖庐他人怀疑。
靖庐不是玄元观一家把持。
十二副将和七名副将同级的内司成员,来自本洲各大仙门,天照城也在其中。
在小酒肆躲雨客人,他们出现时就吓跑一半,剩下几桌也被伙计好言劝离,连老板和伙计也去了后厨。
店堂里只剩他们七人。
四名玄元宫师兄弟各自占据一角,布出一座隔绝阵法。
“赵振中和其他四名小队成员,是你们俩做掉的?”
孙上良神情相当严肃。
丁同眼珠直转,不时瞟向高长陵。
“孙主理此话何意?”
高长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反问。
孙上良忽然笑了。
笑容让高长陵心里面更发毛。
“四师弟检查过赵振中尸体,发现他身上除了脖子上剑伤,别无新鲜伤痕,当然野兽啃咬后的尸体,没那么准确。”
“不过,我相信,他没有参与斩杀老猿祁山官,宁河上游的老蛟也证实了这个说法。”
高长陵目光下垂,看向脚尖。
“如果我猜想没错,你们对付受伤老猿之时,赵振中与其他小队成员选择了脱逃,此后,你们斩杀老猿拿着首级回去时,赵振中和别的成员却生出了杀人抢功之心……”
孙上良停顿片刻,看着高长陵。
“所以你们出手,反杀了他们,当然,以你们的境界,如何做到的反杀,我也不好细问,毕竟牵扯到一些陈年过往。”
“现在我只是提醒你,等回到靖庐,我带你直接面见江司靖大人,你把所有一切,全数告知司靖将军即可。”
“至于事后如何对外宣称,司靖将军自会安排,到时你再拿老猿首级去申报功德,便会顺利得多。”
高长陵抬头,满脸不解。
“你不想报复我吗?”
此话一出,角落里的任园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直揉肚皮。
“老二呐老二,敢情你到了外边,就是这种挟私报复的小人。”
孙上良给了他个白眼。
“我可能没说清楚,让巡弋小队挑你去梁国的人不是我。
至于谁在背后搞鬼,我会慢慢调查。
现在赵振中死了,想找出此人不容易。
为靖庐稳定计,这种调查也不可能大张旗鼓。”
高长陵还是不信。
“真不是?”
孙上良一脸无辜,却也无可奈何。
他心里也没有明确目标。
玄元宫道脉散布极广,阆风洲也不只玄元宫一条道脉,但凡知道高长陵掌握祖师剑道传承的山头,都有可能蹚进这摊浑水。
天照城只是重点怀疑对象。
……
一辆马车直接驶进靖庐。
七弯八拐来到盟威殿门外。
靖庐有靖庐规矩。
需副将以上级别,方能将专属马车驶入内院。
这一辆显然不是副将专属。
不过上面坐着与副将同级的孙主理。
因此负责内院值守的靖庐成员没敢阻拦。
但孙主理从窗口亮出腰牌时,他们也从窗缝看见,车厢里坐着两个职级低下的年轻人。
与高层同车,进入内院。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高长陵和丁同被带到了司靖大将军面前。
接官镇他见过另一位与司靖大将军同级别的靖庐首领。
与之相比。
江麟气魄更足,眉宇间带着强大的气场。
站在他面前,压迫感令人窒息。
高长陵有种感觉,任何人站在这个人面前。
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睛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凌厉,却给人一种刺穿你神识的错觉。
兴许不是错觉。
他记起面对何姓魁梧老人打破天道厌胜,以完全境界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