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完全停了。
郑洞天左臂弯夹着斩马刀,右手抽刀,抹干上面的血迹。
刀归鞘。
抱拳躬身,向江麟一揖到地。
江麟也在做同样的动作。
“幸不辱命,末将郑洞天向大将军缴令。”
“辛苦郑副将军,待梁国收复,当记首功。”
高长陵什么也没问。
当郑洞天突然从阴大人背后偷袭那一刀。
他已想通怎么回事。
整件事,便是个设计巧妙的局。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局不限于此。
范围比他想的更远,更大。
江麟站在危崖上,目眺梅州方向。
郑洞天站在他身边。
“大将军不担心梅州那边?”
“有周盈他们,田渔那帮宵小能翻多大浪花。”
郑洞天瞥了眼正蹲在那里打扫战场的高长陵,笑了笑。
“这位小朋友,难道是大将军打算收的关门弟子?”
江麟笑道:“他可是此次收官的功臣。”
郑洞天道:“哦。”
江麟道:“若非高小友,江某岂能独身来此,面对涂当这种半步神合大妖。”
郑洞天将信将疑。
想到刚才江麟祭出那把活物般长枪。
随时可调用的天地气运。
不觉信了几分。
“那把枪?”
江麟笑着颔首。
“正是出自高小友之手,还人情,难道还有比功德还好的东西?”
郑洞天恍然,唏嘘道:
“难怪在下提醒将军,佛门高僧参与了四妖伏设阵法,将军依旧不为所动,继续此次屠妖行动,原来心头早就有数。”
江麟笑道:“不让他们认为稳操胜券,能这么轻易引诱四妖现身?”
郑洞天叹道:“可惜让涂当跑了。”
江麟倒没觉得遗憾。
“没办法的事,半只脚踏入神合的大妖,想杀不易,谅他不敢再逗留梁国境内兴风作浪。”
“此一战,能肃清梁国盘踞梁国大妖,清理靖庐,给予那些只顾着自身利益的山头,当头棒喝,目的已然达到。”
……
梅州靖卫署大堂。
田渔和李和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
周盈、章涵等四人就坐在他对面,悠然自得喝着茶。
两拨人神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突听门外脚步声响。
四人站起身来,笑盈盈的迎接得胜归来的此战功臣。
田渔和李和一动不动,脸色更加难看,却忍不住随着他们的目光瞧了过去。
江麟带着郑洞天和高长陵走进来。
还拖着三具大妖尸体。
尸体留在了庭院中,阴大人尸体格外大,仿佛一座小山包。
引得院中靖卫署成员围过来观看,指指点点,议论不已。
江麟上首正中坐下。
高长陵就站在门口,他很清楚自己身份。
堂上有把椅子的,全是副将级别高层。
他连副尉职务都没有,跑去跟副将并排,岂不是惹人白眼。
可惜,丁同没来。
不然他真想拉起这家伙一起,去城里面找家酒馆,喝他个天昏地暗。
大堂里的高层们正为此次战斗做着总结。
事涉机密。
大门虽完全敞开,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
高长陵就靠在柱子上。
庭院里突然起了一阵涟漪。
就像有人往平静的湖面扔了颗石子。
一个和尚从涟源中心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眼,双手合十,默诵经文。
江麟不知何时也来到大堂外。
死死盯着和尚,一言不发。
“善哉善哉,江大将军,你我又见面了。”
两人显然认识。
当然认识,齐都的第一座佛寺兴建,就是这和尚一手促成。
当年江麟还在这个和尚败过一阵。
“没想到,来的是你,山上那座隔绝气运的大阵,也是你这秃驴手笔?”
江麟不住冷笑。
和尚并未回答,只是默念诵经,眼睛却在打量旁边的高长陵。
片刻后,他忽然说道:“施主一身暴戾,不如跟贫僧回西方须弥,洗去一身尘埃。”
说着,向前一步。
伸手便去拉高长陵胳膊。
看似行动不快,实则快得令人无法想象。
高长陵想躲也躲不开。
一杆长枪。
横在和尚那只手和高长陵之间。
长枪一抖,枪身化作数十道荡漾开来的水波。
和尚的身子倒滑出去。
双手恢复合十姿态,僧袍鼓荡,弹开近身长枪影子。
“数年不见,不曾想,将军竟能突破气运桎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江麟冷冷道:“若非如此,能让你们这些营营苟且之人,背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招落空?”
他一步跨出,抡起长枪直直砸下。
和尚身上金光熠熠,竟不闪不避,硬用双臂接了一枪。
整个人却矮了一截。
双脚没入地面。
坚硬的青石板不破不裂,就像潮湿的泥土。
江麟想也不想,又一枪砸下。
如此反复几次。
和尚的腿直没膝盖,还像没事人一样,口诵佛经。
院子里面又有水波荡漾。
这次来的是两名道士,看不出年纪,仙风道骨,说不出的神仙风姿。
江麟这才收枪行礼。
“见过掌门,见过大长老。”
玄元宫掌门瞧了眼江麟,眼角余光从高长陵脸上一晃而过。
“都成了大将军,办事还如此鲁莽。”
他挥了挥手上拂尘,尘尾搭在和尚肩膀上。
那和尚脸上立马露出痛苦神色,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贵教行事,毫无下限,既然你们不讲规矩,贫道只能把你带回玄元宫再说。”
和尚瞪着眼,一脸忿懑不平。
“贵教不是讲究以德服人?”
玄元宫掌门点头,“你不信啊!所幸贫道也略通拳脚。”
说完挥拳猛砸。
打得那颗金脑袋当当作响,脑袋前后晃动。
随后被那位玄元宫大长老掏出一只大布袋,从头到脚罩下,一提布袋上绳子,整个布袋就变成一只巴掌大小口袋。
江麟对这二位长辈行为见怪不怪。
掌门仙师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如果讲道理有用,辛苦修行又为哪般。
看着两位境界高到令人神往的前辈离开,高长陵忍不住问:
“刚才那二位,真是玄元宫掌门和大长老?”
“不然呢!”
江麟笑嘻嘻的瞧向他。
感觉高长陵对玄元宫印象又好了几分,似乎对玄元宫仙人行事的随心所欲,有了些向往。
“没事,只是感觉和大将军做事风格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