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外突然传来值夜队员喊叫:
“谁,谁在那里?”
高长陵在他的恫吓声中听出不安,瞬间从内观状态恢复,仔细聆听。
树叶沙沙作响,渠水潺潺流淌……
然后,他听见值夜队员的呼喝声,长刀斩破空气的呼啸声。
许玲珑也睁开眼。
沉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前一后间隔极短的声响。
前一声短促发闷,后一声则是撞垮墙壁的巨响。
高长陵从床上跃起。
却见许玲珑用最短的时间拉开房门,握剑冲了出去。
门外漆黑。
几条人影出现从四面八方冲向客舍。
靖安司队员全部到了门外,寒光吞吐,人影交错,与来人交上手。
高长陵没有贸然出击。
他看见马守珍站在屋檐下,按剑未动。
来袭敌人不多,只六七人。
一色黑衣短打,手上拿着刀。
刀身比靖庐制式刀宽。
这些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结成了某种阵法,配合相当默契。
攻守有度。
靖安司这方队形散乱,十余人各自为战,术法层出不穷,始终无法突破对方防御圈。
反而被对方同进同退的阵型压制得毫无脾气。
身为队长的马守珍似乎在观察。
高长陵却生出一种错觉。
她眼角余光在留意自己,似乎在等着看他下一步行动
不,不是错觉。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马守珍的注意力就在自己身上。
此时,靖安司队员身处险境,她却不管不顾,反而注意自己。
其中必定有鬼。
一道黑色身影突然从远处冲进人群。
行动极快。
砰砰砰砰数声闷响过后,靖安司队员全部倒地。
那道黑色身影停了下来。
先前那七名黑衣人散开,站到那人身后。
缁衣僧!
靖庐出现过那名缁衣僧人。
夜风拂过,缁衣僧左臂衣袖在风中飞舞,空空荡荡。
马守珍还是没动,手也从剑柄上离开。
缁衣僧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从始至终,这个女人好像不存在。
“高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高长陵看得出,缁衣僧脸色苍白,身上没了那种逼人的气场。
伤势未愈,境界也跌了大一截。
纵然如此,对付几个炼气期修士,还是轻而易举。
高长陵感到空前压力。
压力不僅来自缁衣僧,还来自不远处的马守珍。
“原来马校尉也是内鬼!”
马守珍淡淡道:“谈不上内鬼,大家各为其主,各有所图罢了。”
“把背叛说得如此理所当然,马校尉脸皮真厚得可以。”
高长陵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握紧。
掌心里握着一把地母钱。
他需要快速吸收灵气。
刚刚的境界提升,肌肉骨骼体内天地虽有大幅提升,真气却未填满。
“今夜之后,马守珍便不存在,背不背叛没那么重要。”
马守珍抱剑退后,靠在墙上。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同伴,面无表情。
似乎没打算出手。
高长陵问:“高某不知与大师有何恩怨。”
缁衣僧笑了笑,“贫僧来自西方,法号了空,与高小友并无个人恩怨。”
“既无恩怨,大师何故两次针对?”
高长陵拖延一刻是一刻。
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将真气补满后,再一次用灵元提升境界。
目前这个抱元初境,对付哪怕跌境的缁衣僧也远远不够。
缁衣僧倒不是一上来二话不说,挥拳便干的莽夫。
“除魔卫道而已,高小友本来不应走出那座囚笼。”
“囚笼?”
高长陵微怔。
了空单手竖在胸前,口宣佛号。
“佛说不可说不可说,贫僧言尽于此。”
马守珍有些不耐烦。
“你们佛门做事就这么婆婆妈妈。”
了空笑道:“马校尉担心周盈回来?”
马守珍冷哼:“我只想尽快办完事。”
高长陵心沉到了谷底。
恐怕周副将的离开,也是他们事先安排。
了空道:“若高小友愿移驾西方,贫僧倒可网开一面。”
马守珍身子骤然挺直,喝道:“你想毁约?”
了空看也不看她一眼,瞧着高长陵。
“皈依佛门,以三千大道化解你内心魔念,有朝一日,渐悟成佛也非不能。”
高长陵笑了笑。
“这位马校尉,恐怕与大师并非一条心。”
了空微笑着向他走来,“只要你愿意。”
高长陵问:“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了空摇头。
马守珍突然动了。
左手洒出一把银屑,空中迅速组合成一道歪歪扭扭的符字。
瞬间化作数十道寒芒,打向了空身后。
目标是那些黑衣人。
同时,呛一声,剑出鞘。
出剑目标则是高长陵。
连人带剑如一道笔直青烟。
她却发现了空忽然出现在前方,握住剑锋。
那只手仿佛不是血肉之躯。
高长陵同时把剑刺了出去,蒙蒙眩光在剑锋上流转。
了空对付的是马守珍。
他只剩一条手臂,又被靖庐透骨蚀心锁消磨了十来天道行,虽保持着相当于道门虚华境界,但佛门修行本身不擅杀伐,重在防守。
握住那把剑的同时,空荡荡的衣袖也挥了出去。
击中马守珍胸口。
灵光四散。
那是制服下穿的一件符甲背心击破后流散的灵气。
马守珍倒飞出去,空中还掷出一把符箓。
符箓形成数道屏障。
了空一击得手,并未追上来。
高长陵手里剑从背心刺了进去,贯穿身体。
……
马守珍似乎早有预料。
否则以她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向境界远高于她的了空出手。
她祭出的第一道符,杀力极强。
这道符来自她背后靠山所赠,能够瞬杀同境多人。
了空只能选择两者救一。
如果救同伴,她有把握以境界碾压之势,一剑刺杀高长陵。
反正背后指使者命令,便是不能让高长陵活着回齐都。
如果救高长陵。
那几名黑衣僧人必死无疑,她料定高长陵会趁机出手。
她也知道高长陵手里的剑,能刺破缁衣僧不破金身。
一旦了空再遭重创。
在场所剩三人,她就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形势正如预想。
了空的重击,被她身上那件昂贵符甲抵消。
本人基本无伤,只丢了把可有可无的制式长剑。
高长陵一剑得手,松开剑柄,脚后跟蹬地,急速倒退。
了空转身追来。
脚下踉跄,行动已不如先前迅速。
“早结果了姓高的,何至于此。”
马守珍反倒成了看热闹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