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吉没有把莲凪的事告诉阿契尼。
她想不出来任何理由,就是潜意识地不想把这事说出口,假装忙碌了几天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只是不想面对阿契尼。
他为什么知道她的身世,还知道得那么清楚?
被窥伺的感觉让她觉得恐惧。
临近学年末尾给了她放下普罗米修斯事情的充足理由,琳露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主动道歉好几次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一时有些丧气。
平时能和她说话的人只剩下了苏旎。
同样受人排挤、不被待见,与这高美奢华的学院格格不入,她只有和苏旎在一起才有同类的实感。
她问过苏旎,他为什么要加入普罗米修斯。
他没有说“为了人类”,或是“想拯救”什么。
“我以前很讨厌潘多拉。”
他捧着脸看她,对着她一笑:“你知道吗,在潘多拉被发掘出来之前,我身上这种类型的基因病是不存在的,没人能证明偶尔出现的基因缺陷和潘多拉有关系,但我就是很讨厌潘多拉。”
只要是让他痛苦的,他都讨厌。
“我现在并不讨厌潘多拉了。”苏旎白皙的脸上透出粉红,最近他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我很喜欢我的异能,拥有异能多好啊……你难道不喜欢吗?”
如果没有异能,像她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苏旎看着她,眼里透出的情绪似是讽刺,又像可怜。
万里挑一的天生能力才能证明他的特殊,才把他与普通人区分开来,苏旎血红的眼珠静静望着她,好像在对她说话,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我加入普罗米修斯,是因为想证明我自己,我想被其他人看见。”
艾瑞吉快速低下头,一时窘迫到无话可说,苏旎的话轻而易举地戳破了她的掩饰和伪装。
他看着她,那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又滑进她未启的口舌。
她也是一样的——想要做些什么,想要让别人看见自己,不想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些想要拯救他人的伟大愿望,对于连新地的模样都不敢仔细观察的她来说,只是远悬在天上的空中楼阁而已。
但她愿意相信自己是因为更伟大的理由。
因为普罗米修斯说过需要她,阿契尼说过需要她,她才愿意往前走。
苏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也不觉得可耻,艾瑞吉有种松了口气般的宽慰,平静了一些。
这天晚上,她再次使用了金枝。
她跟着点燃的火焰找到了阿契尼,熟悉的废墟,男人坐在水池的边缘,暗红长发倾泻而下落在水中,如同一簇从水里发出芽的火。
“我把那石头不小心打碎了。”艾瑞吉紧紧攥着自己的裙角,和他坦白,莲凪的事情在她脑子里打转,她想了想,最后咽了回去。
“我知道。”阿契尼正盯着落在自己手上的小鸟,根本没侧头朝她瞥上一眼。
小鸟啾啾地叫着,翅膀上的羽毛在叫声中抖动,亲昵地啄他的指尖。
他的周围总是环绕着很多动物,动物愿意亲近的人,应该不是坏人,艾瑞吉理所当然地这么想着。
脚下的火焰映照着他的身影面容,男人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柔和,哪怕注视的只是一只鸟。
“不过是块石头而已,碎了就碎了。”他梳理着鸟儿的羽毛,总算从中抬起头,又突然笑起来:“你才是最重要的。”
她该为这重视而羞燥的,但不知为何,心里空茫茫的,嘴唇翕动,仿佛只剩下躯壳在说话——
“我能做些什么?”
——
“我能做些什么——老师?”
舒凝妙在他的注视下,从容地拿起他桌上的一本书,假装自己有活可做。
维斯顿眼神复杂地扫了她一眼,充满狐疑:“我好像没让你过来。”
“当然。”舒凝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是主动来帮忙的。”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眼下,又反过来指了指他。
意思是她盯着他呢。
维斯顿有时也会被她气得想笑。
她猜测维斯顿有办法找到其他绛宫石,但维斯顿本人非常不配合。
只要他一直不承认,什么都没用。
舒凝妙自有她无赖的办法,维斯顿想找绛宫石需要离开科尔努诺斯,她索性不给他这个时间,白天就来盯着他,一直盯到他回教师宿舍。
两个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耗着。
维斯顿低下头,权当对面的人是空气。
舒凝妙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看书,还没一分钟,他不耐烦地开口道:“你很吵。”
“老师。”舒凝妙冷笑:“我都没说话。”
她确实没有说一句话,连指尖拂过书页时也轻得听不见,但周围骤然安静下来的时候,维斯顿依旧能很清楚地听到她让人心烦意乱的呼吸声。
细长的呼吸节律平静,清晰得像线一样。
越是想要全神贯注地忽视面前有个人,越感觉那丝气息仿佛就在咫尺之间游移,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维斯顿的目光只会刻意地避开她。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这种烦躁转换为不解的怒气——
然后被舒凝妙打断:“老师。”
维斯顿手中的笔一顿,在纸上洇开一个小点,羽毛笔快没水了,他抬起笔尖,才看了她一眼。
“我可以帮你的。”舒凝妙双手支着下巴,一语双关。
维斯顿面色更冷了些,笔尖重新落在纸上:“不需要。”
他目光落在纸上,冷淡开口:“做你这个年龄该做的,别管不该管的事情”
舒凝妙有很多在他眼里看来相当愚蠢的行为,主动掺和进耶律器的事情、与普罗米修斯的人对上、一无所知地拿走绛宫石,还大摇大摆地随便给人展示。
不管她是出于好奇还是觉得好玩,维
斯顿认为接下来的事不能再纵容她探寻下去了,否则以她的性格,迟早会酿就更大的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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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长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少女爽快地起身,像是被他的话说服似的,就这样离开了。
维斯顿因为她这样容易放弃,反倒生出不确定的奇怪感觉。
仿佛家里被人无缘无故塞进来一堆杂草,人倒是痛快离开了,里面的东西如今既梗在门口心烦,又推不出来让人松落。
没两分钟,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他停下笔,低眉敛目,淡淡说道:“进来。”
进来的是教务处的人,推开门冲着他讨好地笑,身后露出几个工人。
教务处的人小心合上门,从维斯顿紧绷成一条线的唇角可以看出他心情不太好,于是声音更谨慎了:“维斯顿老师,因为新入职的老师,旁边的办公室我们需要重新装修,打扰到你了。”
旁边的办公室毫无疑问是耶律器之前那间,维斯顿不意外,挑眉道:“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教务处的人连忙道:“是这样,我们的新老师想要打通中间这个房间放置小型实战模拟系统,所以可能要在您的办公室估量一下大概的面积……”
别的还不清楚,倒是可以确定即将到来的新同事是个比耶律器事多的人。
他和耶律器的办公室中间是有个上锁弃置的房间,据说曾经是初代校长的办公室。
“请便。”维斯顿本是无所谓的,但不想被反复的装修打扰,提醒了一句:“这件事校长批准了吗?”
“呃。”教务处的人竟然犹豫了一下:“这个还要向校长审批吗?”
阿洛·贝利亚可不只是科尔努诺斯的校长,还管理着贝利亚家族所有的产业,学校里的大部分事情都由相关部门自己决定。
况且……
“我们新老师同意,就等于是校长同意了,放心吧。”教务处的人讪笑。
维斯顿冷淡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愿多费口舌和他解释,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自便。
工人们鱼贯而入,贴着维斯顿的墙边开始测量尺寸厚度,嘈杂的声音令维斯顿不悦,索性离开了办公室。
下午没有他的课,舒凝妙也不缠着他了,他正好需要私人的时间研究从舒凝妙手里得到的绛宫石碎片。
整个准提塔顶层都显得十分忙碌,至少聘请了几十个技工,不仅仅是装修办公室,还给原本昏暗古典的整层长廊都重新刷了清漆,安装上了明亮的吊灯。
——这是要把塔拆了重建吗?维斯顿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被眼前鬼迷日眼的景象钉在原地,微微蹙眉。
教务处的人跟出来,见他神色不悦,连忙解释道:“之前的装修,咱们新老师说不太满意,自己聘的装修队,放心,绝不是用的学校经费。”
()维斯顿不想开口,一开口尘灰就会往他嘴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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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顿眉心紧皱,一言不发地快步下了楼梯。
铺张奢华的装修没有给他留下多少触动,还没有见过面,他对即将到来的新同事已经生出些厌烦。
本是要回教师宿舍的,因为心不在焉地走神,他顺着相反的方向走到了训练场。
不全是走神。
他心不在焉,有几分心思是在想舒凝妙走之前的眼神,他知道舒凝妙不会简单放弃,却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小把戏,这种未知的感觉让他有种说不上的躁恼。
舒凝妙若是不上课,大抵就在训练场,他心里是清楚的。
他只是随意看一眼,她要是不在,说明大抵还有什么坏主意。
只是瞥一眼。
今天弦光只有上午一节课,训练场没有其他人,最外层的玻璃也是默认打开的。
空无一人的场地里,唯一的身影便格外显眼。
舒凝妙从高台上落了下来。
维斯顿抱手看着她,隐隐感觉她在空中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但耶律器说过,训练场的玻璃是单向的,那大概只是错觉。
她头顶上跟着很多战斗类人机器,是维斯顿知道的能开启的系统极限。
维斯顿对她的鲁莽自大又有了新的认知。
半空之中,他听见一声交击的嗡鸣,白沙飞溅,一柄电子短剑脱手而出,扎在了沙子里。
维斯顿压低的眉尾一跳。
逐渐平息的白沙被淋漓的鲜血点缀,点点滴滴溅满场地,白色和红色刺眼地交织在一起,斑驳的血迹犹如空白纸张上的狂草。
可类人机器是不会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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