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寂寂无声。
乌梅望着苏玉尘,扬了扬手里的纸张。
“想听吗?”
苏玉尘感受到了视线的汇聚,那眼光里充满着不解和疑惑,阮梦卿和付征廉两个人的目光更是复杂,里面似乎有一丝难以诉说的情绪。
苏玉尘吸了一口气,回望乌梅:“想听。”
乌梅淡淡一笑,笑容里没有任何情愫。
“那时候我和初恋已经谈婚论嫁,突然有一天,她给我发了一封整时整点的邮件,当时不知道是定时发送的,我看了以后就气疯了,她说不需要我了,要我离她远一点,再也不要去找她,我当时气的要疯了,决定去她家把我们刚装修好的婚房砸了,去了以后就一屋子狼藉。”
乌梅的眼光很空洞,似乎思绪也飘到了很久之前。
“之后我就发现在保险箱夹层里的那张报告单,还有一个银行保险箱的钥匙,就在那个时候,我收到了她车祸去世的噩耗,当时并没有觉得,可是很多的细节拼凑在一起,就非常像是一场人为的阴谋,她发现了什么,然后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现场的人安安静静,每个人都轻轻皱着眉头,联系着眼前的种种,一些疑云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乌梅展了展手里的报告单,轻轻叹气。
“太多困惑,以至于拼凑出一些事件的片段让我不得不怀疑付家,”说到这,她抬起眼帘,望向阮梦卿:“大庆对不起,我那时候去你家做裁缝是有目的的,所以你当初问我明明不需要任何收入就能活得很好为什么要来你家工作的时候,我撒了谎。”
阮梦卿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摇了摇头:“可以理解。”
乌梅点点头,望着那张报告浅笑:“我去你家工作,见证了你带小婴儿的喜悦,我那会不敢说那张报告上的内容,后面就更不敢说,因为你对女儿的偏爱,和一直以来流传在付家的你保这胎的艰难。”
“……”
付征廉和阮梦卿两口子,当初为了要这个女儿,调理了很久很久的身体。
最后阮梦卿终于怀上了女儿,可一直坐不稳胎,好几次先兆性流产,一家人急坏了,那段时间阮梦卿推了全部的工作,安心在家养胎。
十月临盆,生下了一个白皙漂亮的小公主。
画面和乌梅淡淡地声音重叠,过往的画面从乌梅的阐述中可窥见端倪。
“你的孩子,白皙乖巧,很少有刚出生的新生儿那么漂亮的,接生了许多年的护士长提起来还非常激动,说是自己见过最像是‘白雪公主’的女婴,而且还拍了照片珍藏,”顿了顿,继续:“你们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应该是没有鼻子上这颗痣的。”
说完,乌梅点了点鼻梁中段,那是付沫筝和付沫男鼻梁痣的位置。
“但是二房的那个孩子有,至于为什么后面出现了两颗同样位置的痣,自然有人和你说了孩子胎里太弱,生病或者其他什么,出生以后一段时间会长出来。”
所有人又把目光从付沫筝脸上游移到付沫男脸上,如此往复了几遍。
虽然没有人开口,但是那些目光里,已经说明了许许多多的疑惑。
“是的,你把孩子当做自己的,所有人都在疼爱宠爱的孩子,得到了这个世界上全部的爱,可你自己真正的孩子,却可能流落在外受苦,终日困苦不已,失去了所有的爱。”
阮梦卿听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付沫男虽然听着不对劲,但也抹着自己的眼角,“妈妈……”
她这一声,令现场安静了好几秒。
沈嫱眉头一挑,眼睛一翻,“有证据支撑你叫这声妈吗?没有就闭上嘴。”
“……”
沈嫱diss完人,抱着自己闺蜜用力顺着气:“不哭不哭,先听着,不合适就暂时当做不是真的。”
阮梦卿点点头,让沈嫱替自己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她抬起脸,杏眼眼眶通红,“乌梅,你继续说。”
乌梅点点头,轻轻张口。
“其实这些招数并不非常高明,但是这些有心人赌的就是你们不可能往这方面想,我猜如果一开始你们就察觉了端倪,肯定比我顺利很快就能查明真相,可没有,因为你们太爱自己的孩子了,谁能去怀疑自己襁褓里温软可爱的孩子。”
“……”
一席话讲完,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乌梅微微叹了口气。
“说来也很巧,鹿尾巷当年有一个做弥撒的主祭,是个年迈的老太太,有一些老一辈点香祛痣的江湖手段。”
苏玉尘的思绪不经意地流淌,回忆起当初拜访乌梅老师设计工作室的时候,抬头一直望着的那个尖尖頂的建筑物。
说是教堂,只不过现在没有人在里面做弥撒。
乌梅的声音又响起来,拉回了苏玉尘的思路。
“那天晚上,我疲惫地回到鹿尾巷,看见那个老太太神色慌张地在收拾东西,我那天晚上不想回家,因为那是我和我初恋原定结婚的日子,我怕回家面对一屋子冷肃,没有那个人的声音,哪怕她甩了我也好,我只希望她活着……”
手帕轻轻拭去了晶莹的泪水,乌梅吸了一口气,鼻尖通红。
“不说我了,说回正题,那天晚上我偏巧不想回家,就帮老太太往车上提东西,我问她为什么大晚上搬家,那个老太太和我熟识,本来不想说,估计是怕真的出了意外秘密要带到黄泉下面去吧,所以她告诉我,她赚了一笔不该赚的钱……”
说到这,乌梅的眸色滑过付征先两口子,眼睛里的锐利几乎能割破皮肤。
“她说有人给她一笔钱,让她给一个婴儿的脸上点一颗痣,祛痣她有的是办法,点上一颗痣,还是固定的位置,尤其还是个皮肤细嫩的婴儿,弄不好不光是有一颗痣,还会落疤的。”
“什么?”
付征先露出了真诚的疑惑:“我们没这么干啊!”
他刚说完,就被
二婶掐了一把胳膊,连忙闭嘴了。
“那就是有人冒名顶替你,说是你让这么做的,”乌梅很平静,“后面我也分析了,要真是你,她的下场就会和我初恋一样……但她寿终正寝了。”
“……”
乌梅说完,嘴角列出一个冷笑,看起来笑得满是讥讽。
“那个老太太给一个婴儿点了痣,我给她看护士长拍的照片了,她很确定地说不是给这个孩子点的痣,这个孩子和另一个长相普通的孩子一起抱过来,她是给那个长相普通的孩子点的痣。”
“孩子后面被抱走了,去哪里不知道,但是从那天开始,你的女儿的鼻梁上就有一颗痣了,是吗?”
阮梦卿回想了一下,和付征廉对了一下眼神,随后望向乌梅,点了点头。
“我的孩子被那名厨师抱走,长达一天时间,我当时快急疯了,征廉刚好在国外出差,隔着12小时时差,得到消息以后也是飞奔往家赶,最后在员工宿舍找到的自己孩子,孩子哭的很厉害,整个庄园都听得清,我们找到了孩子,孩子还正在发高烧。”
阮梦卿一脸的悲戚,被沈嫱平复着心口,才能勉强继续说:“当时的孩子刚刚长指甲,把自己的脸上抓出了好多的痕迹,我们没留意鼻梁上的那一点痕迹,我也很着急,就把孩子抱了回来……”
“是啊,”乌梅望着阮梦卿,点点头:“这件事件在付家流传了很久,很出名很轰动,当天那名厨师就和流产虚弱的妻子被赶出了付家,女儿失而复得,你们也终于放宽了心,还有二房一直在怂恿你们,说孩子很可爱很像你们吧。”
“……”
付征先咽了咽口水,确实,当年孩子抱回来,没有那么白净,是有人起过疑心的,但是二房一直在安抚哥嫂情绪,也换了一大批工作人员。
这些付征廉都是知道的,当初他赶回国,发现女儿脸上都是伤痕,心痛之余发觉孩子似乎不太像之前自己走的时候的模样。
但是已经三天过去了,都说孩子一天一个样,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刷掉了疑惑,付征廉从未怀疑过女儿还是不是自己的。
他皱着眉头,低下了头,双手十指交叉,托住了额头,两根大拇指指腹頂住了额头的重量,正下意识轻轻按揉,缓解头痛。
乌梅笑了笑,还是没有什么温度。
她唇瓣轻启,“我在你家工作期间,你的女儿越长越大,我越看她越眼熟,我有意打听了很多,打听到私人厨师抱着襁褓里的婴儿狂奔,之后那个私人厨师也出车祸去世,那个厨师就是——”
乌梅的目光抬起来,注视着苏玉尘:“苏玉尘,就是你所谓的父亲,那位私人厨师。”
“而你的母亲应该姓古,我们见过几面,她就住在付家后面的员工宿舍,流产未生育后,身体一直很虚弱。”
“……”
苏玉尘的眉头蹙起,呼吸都有一瞬间乱了几拍。
“我的……父亲?”
她声音很干涩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听叔叔婶婶说过,我爸爸之前是在一个富豪家庭做过私人厨师,然后……就很不对劲,和……”
她犹豫了一下,把叔叔原话里那句“逢人就说自己要发财了”这句咽了下去,清了清神,“叔叔说,之后爸爸买了一辆车,提车当天就出车祸了。”
“……”
在苏玉尘犹豫着,说出爸爸那个称呼的时候,付征廉的目光慢慢落在苏玉尘的脸上。
和之前那次通过电视机屏幕看见这张脸一样,那杏眼恍惚间让付征廉想起自己妻子年轻的时候,那么的明眸璀璨,眼波粼粼。
这个年轻人说爸爸的时候,付征廉的心也跟着微微顫了一下。
要知道他久经商场沉浮,见得多了有时候会喜怒不形于色,偏偏看见苏玉尘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蹙起眉头,会把这个年轻人的模样和自己妻子的轮廓,下意识地重叠起来。
一边的付淳呈摸了摸下巴,奶乎乎的小脸上一双杏眼眨了眨:“我觉得,对面这个小姑娘其实更像我们妹妹。”
他一贯没心没肺,虽然场合不对,但他出于恍惚,下意识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被旁边的三弟捅了一下胳膊。
付淳溪:“二哥你闭嘴吧,没看见爸爸和大哥脸色都成什么样了吗?”
付淳呈这才偷眼看坐得笔挺的付淳昇,在那冷峻英挺的侧颜线条上,看见了悲痛的神色。
自己也低下了头。
说起来自己也是很疼这个宝贝妹妹的,但其实大哥虽然不苟言笑,也不爱表达,他们却都知道付淳昇有多么重视小妹的成长。
这会说妹妹不是自己亲生的,还和父亲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每一个人心里一定都不好受。
付淳昇自然是听见二弟有口无心的话,也是让他第一次注意到对面那个一双杏眼,眉目精致的小姑娘。
白皙的皮肤,小小的巴掌脸,披肩的栗色长发。
尤其那一双转着淡淡忧郁水波的杏眸,和自己的,还有母亲的,极其相似。
他英挺的长眉皱的更深。
垂眸望向桌面那几张已经看了好多遍的亲子鉴定报告书。
听完了乌梅的话,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付征先贼眉鼠眼的和自己老婆背过身去交换眼神,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结果被客厅侧面的一面立身镜全部照了出来,众人就无语地看着两个人挤眉弄眼,沈嫱没忍住,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了一声:“猥琐小男人。”
付征先长了一根麻杆一样的瘦高样,在沈嫱眼睛里就像是蠕虫一样的男人。
评价出来已经很客气了,倒是让付征廉看向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的眼神愈发冷峻。
他抬了抬手指,进来两个魁梧的大汉,一左一右架起了付征先就拖了出去。
付征先果然外强中干,长得挺高,但是却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被大汉架着胳膊拖出去的时候,一直在喊:“大哥,大哥,我是冤枉的,不关我的事情啊!大哥!”
二嫂一看也急了,连忙跳起来去扯,一边扯一边冲着付征廉大喊大叫:“大哥,你不能这么不顾兄弟情分啊,他是你弟弟,你这是做什么?哎呀!杀人啦!救人啊!”
她吵吵嚷嚷的每个人都脑仁疼,付征廉则很冷淡地看着她。
等她望着自己老公被拖出去,自己没办法,使劲在地上跺脚撒泼说要报警非法拘禁的时候,付征廉才冷声开口:“我就是念着兄弟情分才先把他隔离开的,你要是真的想我不顾念兄弟情分,我也可以如你所愿。”
“……”
二婶一听,吓得都不敢吭声了。
她捏着粗花呢套裙的衣角,重重坐了回去。
侧着身,小声哔哔:“青天白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敢直接掳人了!一点都不听你弟弟解释,倒是外人一说一个准儿,耳根子这么软,还前任家主呢,你弟弟说的没错,就该他掌权,就不会像你一样,呵呵,你这么厉害,有本事连我一个女人家也抓了啊!”
她虽然是在小声哔哔,但是哔哔的全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虽然是在表达不满,但是完全听得出来过往的时光里老二是怎么腹诽老大的,直接把付征先卖了个彻底。
连不苟言笑的付淳昇都皱了皱眉头眯了眯眼睛。
付征廉:“你最好感谢我不对女人动手,但我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不堪,我现在就让你说不出来话。”
“……”
二婶是真的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是不满地游离着目光,瞥到付沫男那边的时候,狠狠剜了一眼。
一如既往的冷漠,一如既往的厌恶。
付沫男手被瞪了一眼,眉头皱着捏着心口的礼服一角。
那纱质的礼服胸口原本是有一个大的紫色玫瑰,由硬挺的纱料一圈圈精工围绕制作,此刻早已经被扯松散了,凌乱地堆叠在付沫男的胸口和肩头,此刻她的手指就一直缠绕玫瑰的纱,看起来愈发乱糟糟的。
算了,反正不是自己妈妈,互相不爱,事情曝光了以后更不可能有交集。
她只是静静地等着自己给自己主持公道,但是非但没有等到。
大家还因为乌梅的一席话对苏玉尘产生了好奇。
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玉尘身上,她期待的大哥正义凛然地站出来,把她护在身后的画面也破碎了。
不光是付淳昇,连付淳呈和付淳溪两个性子軟的,都不断地打量苏玉尘,然后思考着什么。
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理会自己,付沫男冷笑:“她爸爸就算在我们家工作过,那又怎么样了吗,她爸爸就是换大房二房孩子的执行者啊!这还有什么悬念吗?”
她说完,现场没有一个人直接应允,大概都是因为刚才沈嫱那句:你瞧着不像阮梦卿的孩子。
而付沫筝已经呆了,她使劲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不要造谣了,我……我是,我是拥有一切的付沫筝啊……”
“爸爸,妈妈,”她喊出那个称呼以后,
付征廉和阮梦卿下意识抬头,望向付沫筝之后,皆是出现了明显的怔楞,连付沫筝本人都觉得这个称呼很不对劲。
卡了卡壳,才继续说道:“我还是坚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们明天,就一起去做亲子鉴定。”
-
苏玉尘在回去的路上沈雾一直轻轻蹙眉。
眉心锁着,有些怅然。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朝两边后退,安静的大G里空间很宽敞。
新车里皮革的气味还是有些重,明明来的时候坐的也是这辆车,并没有怎么影响情绪,但是这会闻起来只是让人愈发烦闷。
苏玉尘双膝轻轻并拢,手拢住自己的手臂,似乎是觉得发自心底的冷在给自己取暖。
明明车里的暖气很足,但是一点也驱散不了心口的寒凉。
“冷了吗?”沈雾的手轻轻覆上苏玉尘的手。
温暖干燥的掌心,像是带着一种支撑的力量,这一天数不清第多少次把苏玉尘心底塌方的那一片废墟撑了起来。
刚刚在付家,要不是沈雾一直牵着她的手,她估计自己并不能完整地支撑下来。
苏玉尘回握了沈雾的手,摇了摇头:“没事的,不冷。”
扶南在前面安静地开车,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后排的两个人,叹了口气,并不打算插嘴,只是默默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沈雾捏着苏玉尘的手,拇指指腹摩挲着那洁白的手背皮肤。
轻声安抚:“宝宝,不要想太多,那些事情未必就一定和你家有牵扯。”
苏玉尘叹了口气,目光慢慢移到沈雾那张白皙的脸颊上,眉头又控制不住轻轻皱了起来:“我知道,但我还是有点怕。”
沈雾伸手轻轻揽过苏玉尘的肩膀,把人揽进怀里。
温暖的馨香入怀,沈雾眯了眯眼睛,长睫颤了颤,把一个温暖缱绻的吻印在了苏玉尘的发丝上。
“没事没事,不怕,我在呢。”
“嗯,”苏玉尘展臂,把沈雾细伶伶的腰肢圈在怀里,闭上眼睛深深嗅闻沈雾身上温暖的鸢尾花香气:“老婆,我现在好像没有这么怕了。”
“乖,”沈雾轻轻摸了摸苏玉尘白皙的小脸,哄宝宝一样缓缓晃着身体的幅度,用来提供安心的情绪价值:“明天是不是要回家问问情况,我陪你去。”
“……”
苏玉尘在沈雾的怀里,原本闭着眼,听闻以后,又叹了口气,把脸钻在沈雾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想到明天要问情况,我心情就……”
“很奇怪,说不上来是不满还是别的什么,就是挺难受的。”
“乖了乖了,不难受。”沈雾对谁都没有耐心,偏偏对苏玉尘耐心还是可圈可点。
她搂着清瘦馨香的身子,唇瓣贴在栗棕色披肩长发上,不断地安抚:“明天问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不是吗?”
“辛苦你了,”苏玉尘的声音闷闷的,“明天本来可以休假的,还要陪我去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都不能好好休息,后天就要去录综艺了。”
“没什么的,陪你我有什么关系,”沈雾又轻轻吻了吻苏玉尘额角的发丝:“今晚这个事情,你也是无辜牵扯进来的,谁知道这帮废物这么能搞事情。”
是真的,苏玉尘觉得自己只是陪家里人去参加一个晚宴。
不光是瓜吃饱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可能是当年的涉事人,想起来就心里古怪又难受。
“早知道就不来了。”
苏玉尘哼唧了一下,圈紧了自己的双臂,“你的生日都没过好。”
“我们应该在公寓里陪着一块钱,我给你做烘焙,我们快乐地吃生日蛋糕的。”
“是哦,生日蛋糕都没吃呢。”
沈雾有点遗憾:“我年初就盼着吃一口甜的了,我好久都没有吃甜品。”
苏玉尘又想起来了什么,难过地皱眉:“还有,老婆说生日那天……都没有……”
生日那天,约好了在车里玩一次大的。
那皇堡的话苏玉尘竟然真的还记着。
要说遗憾,这才是比没吃上生日蛋糕更大的遗憾。
沈雾轻轻磨了磨牙。
“呜呜,”苏玉尘单薄的身体又往沈雾怀里钻了钻:“老婆,今晚好累,我……好难过……”
心爱的人如此脆弱,沈雾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用力回抱住苏玉尘清瘦的身子,又想起自己生日没过好不说,还没有履行车里游戏的承诺。
登时邪火就起了,直接炮轰:“什么狗屁破家宴,弄成商务聚会不说,还闹得天翻地覆,他们家鸡飞狗跳就算了,谁爱当长房千金谁当就是了,竟然把你扯进来,明天他们去做他们的亲子鉴定,我们去处理我们的事情,总之尽量弄清楚,弄不清楚也无所谓,你是谁都不重要,有钱没钱都是我老婆,我还在乎你有钱没钱吗?”
“我要的就是你这个人。”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有几个人能真正说到做到呢。
沈雾就可以,沈雾一直以来,都要的只是苏玉尘这个人。
——她爱她,她知道。
“……”
苏玉尘心底泛起阵阵的暖意,经历一晚上摧残的干涸心田,也渐渐漫上了甜丝丝的温暖甘泉。
她唇瓣扬起笑意,在沈雾耳边,哪怕是沈雾看不见,那两个小梨涡里也沁满了甜蜜的暖意。
“谢谢,”她耳语:“谢谢老婆。”
-
第二天,窗外的鸟儿唧唧喳喳。
晨光宣泄进窗棂,洒了一片温暖在床铺上。
苏玉尘手按在眼睛上,觉得阳光有点刺眼,头也有点晕。
猝然醒来,呼吸特别凌乱,她手还是摁着自己的额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昨晚做了太多梦,乱七八糟的,光怪陆离的,她想到了那个尖尖的屋顶的建筑物,脑海里还有很多凌乱的片段。
不都说小时候不记事的吗,但为什么总觉
得好像有些画面会回闪在眼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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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醒了?”
沈雾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下一秒,一只白壁如玉的手臂搭在了肩膀上,细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在阳光下盈盈泛着柔和光线的肩头,“要不要再多睡一会?”
被褥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声,苏玉尘翻过身,把明媚的阳光披在身后。
她面对沈雾,轻轻摸了摸沈雾闭着双眼的容颜。
“怎么了?”
沈雾眨了眨眼,还有点不适应强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只睁开了单边眼睛。
美人的脸映着阳光,发丝被暖阳氤氲,整个人白皙的皮肤像是发着光,这闭一只眼睛的模样,像是对苏玉尘在morningwink。
可爱俏皮,明媚動人。
苏玉尘不自觉伸手,又摸了摸沈雾的脸颊。
两个人盖着同一条柔軟喧腾的被子,沈雾往苏玉尘怀里拱了拱,闭上眼睛轻轻嗅闻:“我们几点起床去你家啊。”
苏玉尘细白修长的手臂圈住了沈雾的腰肢,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老婆,你要是困的话,就多睡一会,我自己去就行。”
“那哪行?”沈雾从苏玉尘怀里抬起脸来,刚刚的困顿一下子都醒了。
她头发蓬松茂密,随着抬头一甩的姿势,向一边倾倒,愈发显得像是茂盛的柔亮海藻。
气血旺盛,白皙皮肤自然嫣红的唇瓣,只穿着小背心,像是九十年代海报里的港风女明星。
却更加精致妩媚有气质。
沈雾用额头磕了一下苏玉尘的额头,“让你一个人去,我自己在家睡大觉,亏你想的出来,我有那么贪睡吗?”
难受了一夜的心情,随着沈雾醒来的一顿输出,心情一下明媚了不少。
像是一直没拉开窗帘的窗户,此刻被唰地一声拉开了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那一束光,就叫做沈雾。
苏玉尘也頂了頂沈雾的脑袋,轻轻的,不重,像是在撞着玩。
她唇角漾着笑意:“好,老婆,那我们一起去吧。”
仿佛想起来了什么,苏玉尘抬眸问:“那今天扶南姐也去吗?”
“她去和《第三次初恋》那边谈剧本去了,我们自己去就行。”
“好,”苏玉尘在沈雾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温柔缱绻的吻:“今天我们去问问妈妈,应该一切的问题就都会解开了。”
沈雾“嗯”了一声,抬手圈住了苏玉尘白皙柔润的天鹅颈,轻轻扯了扯,把人扯到了自己身上。
柔軟挤着柔軟,馨香緾着馨香。
沈雾在晨光下,皮肤莹白,漂亮的五官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光影的滤镜。
她手抬起来,手指随着向往的眼神,一并落在苏玉尘
()白皙的脸颊上,手指轻轻摩挲。
“老婆,不要怕,知道吗?”她唇瓣一勾,笑得妩媚:“上一辈的事情让上一辈自己解决,再说了,你不管是谁,你都只是你自己。”
“了不起你来给我当小X奴,姐姐也养得起你。”
如此美人,如此美景。
如此一张唇瓣形状绝美的嫣红唇瓣,吐出了如此皇堡的一句话,把苏玉尘羞得脸颊覆上淡粉。
“老婆……”
苏玉尘有点懒懒地把脸埋在沈雾的颈间,唇瓣贴在精致漂亮的锁骨上,“我累……”
阳光明媚,照的两个人的皮肤都泛着漂亮的色泽。
栗棕色长发和波浪卷发丝悄悄交緾在一起,被晨光铺洒上一片暖色。
沈雾展了展身子,身上承担了另一个人的重量,尽量让自己躺的舒服一点。
柔軟的被褥有一股清香的气息,苏玉尘身上好闻的体香也源源不断钻入鼻腔,沈雾十分受用,像是个昏庸无度的君王,拥着爱妃闭着眼睛不早朝。
“累就再睡一会儿。”
“嗯,那我睡五分钟。”
苏玉尘也闭上了眼睛,还顺嘴轻轻咬了咬沈雾的锁骨,满意地弯起嘴角。
昨晚她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在沈雾怀里略显安心。
“好。”沈雾被咬了一口,轻轻缩了缩肩头,拍了拍苏玉尘的脑袋:“小狗。”
晨光温煦,两个人的体温更温暖。
两颗滚烫的心脏,在腔子里跳動,身体的轻微震颤彼此互换着。
仿佛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有彼此,就拥有了世间的全部。
-
两个人也没赖多久的床,很快就翻身起来了。
苏玉尘心里有事睡不着,沈雾自然也明白事情的紧要性,跟着一起起床洗漱完毕。
坐在餐厅吃早餐的时候,沈嫱还顶着两个黑眼圈。
米雪儿稍微好一点,还在劝说沈嫱多喝一杯牛奶,不然怕沈嫱身体熬不住。
苏玉尘和沈雾坐在一起吃饭,安安静静的,但是吃的比较快。
沈嫱抬眼看了看两个人,“你俩一会要出去吗?去找……你,你妈妈?”
好像这个称呼说起来,突然有点别扭。
苏玉尘点点头:“我今天去问问我妈妈,好多事情应该能有更清晰些的答案。”
“嗯,”沈嫱喝了一口从米雪儿手中接过的牛奶:“去问问也好,付家一整家都去公立医院做检查了,应该说是,这次不会有任何人有机会做任何手脚。”
“全家都去了吗?”苏玉尘放下了手里的小小包子。
“是啊,刚刚大庆还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她们全家,还有付家二房那三个……嗯,还没确定呢,就付家二房吧,总之全家都去做鉴定了,这次不会有任何遗漏,不光父母孩子,连同家里的几个小辈,全部都做,互相也检验是否有亲权关系。”
“……”
沈雾
三两口喝了牛奶:“那还真是阵势庞大,估计保密工作就有一河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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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我陪玉尘回家去了,你们慢吃。”
沈雾第一个站起来,苏玉尘也连忙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就给沈嫱鞠了个躬:“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妈妈。”
沈嫱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的身体托起来,“好孩子,你在说什么见外的话,我们不都是一家人吗?你都叫我妈妈了,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
“……”
苏玉尘抿嘴:“谢谢您,妈妈。”
沈嫱微笑,拍拍苏玉尘的肩膀:“去吧,早去早回,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记得帮我给你妈妈带个好。”
“嗯,知道了。”
苏玉尘也望着沈嫱微笑,两个人轻轻拥抱了一下。
辞别了沈嫱和米雪儿出来,外面的初春阳光温煦,温度不高,但还是让人感到了久违了的温暖舒适。
路两边的草坪上,开满了黄色的小花。
那花的名字,应该是叫做迎春——迎接春日,庆贺大地回暖。
沈雾从车库里挑了一辆外形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发愣的苏玉尘的身前。
车玻璃降下来,沈雾戴着黑超墨镜,一歪头:“上车。”
很酷很飒,看在苏玉尘眼睛里,欣赏和爱意都藏不住,从眼角眉梢的笑意里渗透了出来。
苏玉尘上了车子的副驾驶,发现这辆车的内饰十分豪华,恐怕外形低调和价格并不直接画等号。
车辆启动,安静的像是没有发动机轰鸣。
但是动力强盛,速度很快地滑行了出去。
不久,就到了苏玉尘她家的那个老旧小区附近。
在周边兜了几圈,终于找了个路边停车位,把车泊好。
苏玉尘和沈雾还是全副武装地下了车,下车之后,刚刚走到树下,就听见旁边两个小年轻的声音。
“这什么玩意儿,帕萨特啊?占了我们车位,真讨厌。”
“等会儿,这哪儿是帕萨特啊,你瞅见没有车标下面的一行小字?”
“Phaeton?”那个年轻人不会读,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念出来,被旁边人拍了一下脑袋,“这踏马停产了的辉腾,百万级别豪车,这片都住得这么有钱吗,不是待拆迁鸽子楼吗,怎么一会一辆豪车。”
“不止呢,不光有豪车,还有救护车呢,前面路口都堵死了。”
“走吧走吧,我们倒霉,再找车位。”
那围观的人走了,苏玉尘和沈雾两个人也不敢多做停留,两个人快速朝小区跑去。
刚跑到小区门口,就站住了。
生锈了的铁门朝左右打开,这狭窄的门旁边为了不少人,一个发福了的阿公伸着脖子:“哎呦怎么了,是你们那栋的吗?”
“啊,是啊,不就是那
()个一直卧床那个吗,说是怎么了……心脏病突发?”
一众人议论纷纷,苏玉尘和沈雾刚决定分开人群,挤过去,就看见里面有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一个担架涌出来,上面躺着一个薄薄的人影。
担架和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苏玉尘突然看清了担架上的人,是古银凤。
古银凤此刻脸上正扣着氧气面罩,闭着眼,呼吸微弱。
那淡青色的氧气面罩下面,嘴唇的颜色几乎乌青。
苏玉尘愣了两秒,身边的沈雾拽了拽苏玉尘的胳膊,小声问:“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苏玉尘的脸色苍白,下意识转身跟着跑。
沈雾也跟着一起转身,跟着她一起追上了那个担架。
“妈妈……”
苏玉尘望着担架上呼吸微弱的古银凤,似乎古银凤也听见了苏玉尘的呼唤,轻轻张开了眼睛。
那一直低垂的手,突然扯住了苏玉尘的手腕:“姑娘……姑娘……”
氧气面罩上面氤氲了一片一片的哈气,古银凤的声音从面罩边沿泄露出来。
但除此以外,她也再说不出来其他的话了。
沈雾望了望担架上的人,突然意识到苏玉尘的状态是什么原因。
一群人缀着担架,快速来到了那救护车跟前。
苏玉尘六神无主地拉住了沈雾的手:“昨晚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是是是,”沈雾也安慰:“是好的,你每天都打电话的,我在旁边,你放宽心,不是你的问题,这不是医生都及时赶到了吗?”
苏玉尘眼角已经沁满了泪水,望着古银凤的担架被抬上了救护车的后车厢。
那名救护人员回过身来,在她俩一身帽子墨镜的身上打量了一圈,有点疑惑:“刚刚在楼上没有见到你们,你们是谁?”
苏玉尘咽了口口水,上前一步:“我是她女儿。”
沈雾:“我是她女儿的老婆。”
“……”
救护人员顿了顿,一招手:“直系亲属那都上来吧。”
“初步怀疑病人突发心源性心脏病,现在要送去医院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