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感谢大家帮他说话,温甜主动下厨做了一桌好菜,请大人和崽崽们来白楼吃饭。
大家都看完了热搜,以及《崽爸》为了息事宁人放出的两段视频。
——一个摄制小组有两架摄影机跟拍,当时邹雪吓坏了,摄影机一直对着饼店门口,无比清晰地拍到了林轻哭哭啼啼,还突然向温甜扑过去的场面。
秦逸的摄影机却恰好对着温甜,但很快冲过去的江寒和林轻的背影却挡住了他提前倒下去的样子。
除了饼店柜台里的那个监控头,“林轻无理取闹”这件事就被牢牢焊死了。
苏羽哲炸毛,“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知知来,”苏羽哲噼里啪啦敲手机,招手喊宋知念,“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林轻打人的,我看看跟我的时间对不对的上。”
宋知念不太喜欢苏羽哲。
人不坏,但没脑子,像只老是翘屁股开屏的热情花孔雀。
他一直不太搭理苏羽哲,但这一次,为了给小崽崽和温叔叔报仇,宋知念小手攥紧,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坐到了苏羽哲身边。
苏羽哲受宠若惊,啪地将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以后咱们就是盟友了,喏,这个送你。”
宋知念看着那根造型浮夸的项链,小脸上满是抗拒。
“叔叔,”宋知念安静地说,“我们还是聊聊林轻吧。”
“哦哦,好的。”苏羽哲抓了抓头发,余光看到宋城似笑非笑的眼神也在看着他,瞬间怂了。
宋知念才六岁,却和宋城一样,让他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苏羽哲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怂怂地说,“我是那次……”
宋知念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时不时点头。
两人不但对出差不多的时间,甚至还对出被打的那个人,极大可能就是林轻身边叫“饺子”的助理。
温甜听到饺子的名字,想起这是原文里一个出卖林轻的小炮灰。
果然,原文里所有没有逻辑的针对,都是有原因的。
他一边回忆着原剧情,一边魂不守舍,眼神一眼一眼向窗外望去。
天都快黑了。
江寒还在医院吗。
林轻会不会去撒泼大哭,求他原谅。
那个在狭窄出租屋里,沉静地说着“先知道我”的江寒,会不会再次成为只会为爱冲锋的主角攻。
温甜还是很讨厌他。
但也希望,江寒能像苏羽哲或者宋城一样,有摆脱设定做自己的机会。
宋城看出他的魂不守舍,和周雯聊了几句后,就十分自然地让大家先回去休息。
崽崽们也乖乖地向温甜摆手告别,杨小鱼还握着拳头安慰温甜,“温叔叔别怕,坏蛋都会被打倒的!”
温甜喜欢极了小孩子,抱着他用力亲了一口,也没落下最懂事的小芒果。
宋知念不肯离开,坚持要和小崽崽一起睡觉,宋
城只好让他留下。
不一会,热热闹闹的小白楼,就只剩下温甜和两个小崽崽了。
三岁大的崽不用任何人帮忙,和宋知念一起站在镜子前洗漱刷牙,洗地香喷喷之后,就一起躺进被窝睡觉。
宋知念轻轻地,很有节奏地拍着小崽崽的肩膀哄睡,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背诵童话故事,但小崽崽却很安心地,不一会就很香很香地睡熟了。
等两个崽崽都睡着之后,温甜起身走到二楼露台,趴在栏杆上,看月光下空空荡荡的花海。
不一会,花田尽头,一辆路虎车向着白楼疾驰而来。
温甜一下子直起身,心脏狂跳,转身噔噔噔跑下楼。
车子停在白楼外,司机下车打开后车门,手臂吊着绷带的江寒疲惫地从车上下来。
温甜的心跳越发急促。
江寒似有所感,忽然抬头看过来。
院门的篱笆墙上亮着一盏灯,山野唯一,宛如黑海里的明亮灯塔。
是温甜怀着莫名的期待故意留下的。
江寒就站在那盏灯的光晕里,认真地凝视着他,狭长眼眸微微一弯。
那一瞬间,温甜眼眶发热,忽然有种冲上去抱一抱他的冲动。
温甜确实也冲过去了。
不管不顾地,迎着风,雀跃而急促地跑到门口,推开缠绕着紫藤花的栅栏门,仰脸迎上江寒深沉的目光。
微光落在他清浅的眼瞳里,闪闪发光。
“……你,”温甜紧张地舔了舔唇瓣,目光落在江寒打着石膏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疼吗?”
江寒挑了挑眉,瞳孔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疼死了,”江寒笑了起来,“医生说伤到筋了,至少要养一个月。”
温甜:…………
温甜的愧疚心瞬间犹如被水汽不断顶撞的茶壶盖,简直要从心脏里溢出来了。
“能让我上去喝杯水吗,”江寒抿了抿唇,露出被人遗弃的大狗似的眼神,“疼死了,真的,没打麻药。”
温甜招架不住那样的眼神,侧身让开,磕磕巴巴地说,“吃饭了吗,家里还有菜,我给你做。”
“嗯,饿死了。”江寒笑着说。
司机很有眼色,立刻打过招呼离开,让江寒有需要再联系他。
温甜眼皮跳了跳,觉得哪里怪怪的。
崽崽们在二楼睡觉,温甜就在一楼厨房炒了几道菜,和米饭一起端给江寒。
江寒确实饿狠了,吃的很急很快,因为只有一只手,就将菜和饭拌成一团,用勺子舀着,大口大口连吃了两碗,才稍稍舒服了一点。
但就算吃的很急,举止之间还是透着说不出的优雅和矜贵。
温甜搬了把小椅子,单手撑着脸,坐在对面看他吃饭,片刻之后,单手托脸变成双手托脸,眼睛跟着江寒的勺子起起落落。
片刻之后,江寒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主动交代,“我已经派人将林轻送回京北
了。”
江寒眼底露出愉悦的笑,“温老师这次帮了我大忙。”
“什么忙?”温甜收住心虚乱转的目光,收拾桌上的碗筷,好奇地问。
“嗯,”江寒靠进沙发里,眸光带笑,“我想摆脱林轻,但一直没找到办法。”
“哦哦,”温甜懵懵地眨了眨眼,“……啊?”
摆脱林轻?
江寒弯了弯眼睛,清冷的声线放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并不喜欢他。”
温甜瞳孔猛地一缩,“……不不不不喜欢?”
啊?主角攻不喜欢主角受?那整本书的核心支架不就崩了吗?
温甜心里兵荒马乱,刚摞好的碗筷哗啦啦碎了一地。
江寒急忙抓住他的手,“没事吧。”
温甜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分明,关节里侧有薄薄的茧,并没有想象中的软,意外地很有力量感。
情况很乱,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十指相扣。
温甜本能地用力抓住江寒,好险才没有摔倒下去。
“……谢谢,”温甜脸上一热,单脚跳出碎片区域,抽回自己的手,发愁地揉了揉脸,“别把孩子们吵醒。”
温甜急忙去找扫把,背影匆乱无比。
江寒遗憾地握了握空了的掌心。
温甜前脚刚走,楼梯口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宋知念一手牵着宋知念,一手拎着自己的兔子玩偶,小脸懵懵地从楼上下来。
“粑粑?”困到模糊的小猫眼四下里乱找,却只看到沙发边的江寒。
“江粑粑?”目光凝在江寒打着石膏的胳膊上,软软的小奶音带着些许疑惑。
善良的小崽崽立刻心软,抓着兔子玩偶上前,钻到江寒身边,软绵绵地蜷成一小团。
宋知念也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江叔叔,疼吗。”
江寒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疼,吵醒你们了?”
宋知念点了点头,想了想,也爬上沙发,窝在江寒另一边,依赖地睡着了。
温甜找到扫帚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寒慵懒放松地靠在沙发里,双眼闭着小憩,矜冷俊美的面容透出说不出的疲惫,两个崽崽一左一右地依偎在他怀里,同样睡地正沉。
温甜抿了抿唇,胸口浮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他怎么会心疼堪比金手指般存在的主角攻呢。
温甜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只有心里地动山摇般的巨震感还残留着,让他疑惑又恐惧。
但那种感觉淡地太快,最后就只留下抓不住的疑惑。
温甜晃了晃脑袋,拿起扫帚轻轻一扫。
碎瓷片发出刺啦一声,江寒立刻睁开双眼。
“吵醒你了,”温甜不自觉放轻声音,“去房间睡吧,沙发上不舒服。”
对之前的话题,再没有提起一个字。
江寒薄唇动了动,眉宇压下,显得眼神冷厉,压迫感十足地观察着他。
温甜茫然抓了抓头发,以为江寒在等他对今天的事有个交代,就说,“江总,今天的事谢谢你。”
“但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很多次了,”温甜语无伦次,“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能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江寒依然定定地注视着他,自语,“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温甜,“对啊,我真的不明白,你是林轻的男朋友,为什么却要一次又一次地帮我?”
江寒控制着呼吸的频率,整个人像是被浓稠的黑暗沉甸甸地挤压着,喘不上气来。
薄唇轻启,他尝试第三次对温甜坦白一切,“我帮你,当然是因为三年前那晚。”
“温老师,我一直在找你。”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
声音戛然而止。
温甜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他仔细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打开冰箱,在冰箱的光芒里回过头来问,“要果汁还是白水啊?”
江寒喉结滚动,难以形容的苦涩从胸腔里弥漫出来。
半晌,他认命而自嘲地轻笑一声,说,“白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