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回来了。”
“怎么样?找到路遥了吗?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找他约稿,这次满意了吧!”
“还有、叶兆言、陈忠实……”
一大早,汪兆赛刚进入《人民文学》编辑室,周围的同事便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毕竟他这次去东北找寻作家可花了不少时间,半个月呢。
听着众人关心或好奇的话,汪兆赛笑呵呵的说:“找到了,找到了,路遥答应今年给我们投一篇小说,陈忠实也是……”
一一回答了众人,汪兆赛才得以回到自己的座位,这一次出门收获不小,见着了许多年轻的作家,都很有潜力,只要稍加指导,肯定能弄出一些名堂来。
他刚刚坐下,打开抽屉打算拿笔记本记录一点儿东西,就看见里面放着的一封信。
“嗯?”
这不是自己写给新人作家蓝毅夫的那封信吗?怎么没有寄出去。
自己走的时候杂志的样刊还没有出来,所以他就提前写了一封信放着,请了同为编辑的高海帮忙,让他把这封信随《人民文学》的样刊一起寄过去。
他环视了一下整个杂志社,没见着高海,他问坐在他旁边的孙义:“老孙,老高人呢?”
“他呀,你走之后第二天就请假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听说村里遭了泥石流,半个村子都没了,他急急忙忙的赶回去,好在老高的家人没事……”
本还有心责怪一句老高这人办事不靠谱的,可听到这话,也也知道是自己错怪人了,他问:“社里组织捐款了吗?我也贡献一点。”
孙义摇头:“老高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忒倔,张主编亲自把钱送过去的,老高没要,最后又退回来了。”
汪兆赛默然,这是老高能干出来的事,只是希望他能快点缓过来吧!
眼睛看着这封没有寄出去的信,汪兆赛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送过去,也正好见一见自己负责的这个作者。
想着,他就站起了身,把信件和明天即将发刊的样刊带好,蹬着自行车奔着央视而去。
……
蓝毅夫找朱灵,李克纯,李狗蛋还有小胖子问了一圈,谁也没有帮他去拿过信件,他又打电话到央视门卫室朱三儿那里去询问了一下,朱三儿也确定没有收到过蓝毅夫的信件。
蓝毅夫疑惑,难道,丢了?
虽然信件丢失是小概率事件,但也并非不存在,也许就是邮递员运送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呢?刚好信件丢了。
蓝毅夫也只能这样说服自己,然后就把这事丢在了脑后。
昨天自己把歌曲组的节目名单交给了王峰,当时他在忙,所以就让自己先回来了,晚上的时候王峰亲自来找到自己,肯定了自己的这封名单。
所以歌曲组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剩下的就是配合黄一赫对整台节目的编排,确定节目的出场顺序,这没啥难度。
然后就是自己负责的主持组,这个得根据节目的出场顺序进行主持稿的书写,蓝毅夫自己之前断断续续已经写过一個底稿,之后根据节目的调整进行删改就行。
今天休息,蓝毅夫本打算睡个懒觉的。
可保持了一个多月的生物钟让他五点就醒了,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索性就起床继续写未完成的《伏羲伏羲》。
写了两个多小时,往后推进了三千多字,蓝毅夫还要继续写,却在这时听见了肚子咕咕叫。
好吧!饿了。
这个时候跟蓝毅夫住在同一个寝室的李狗蛋和小胖子也起了床,到隔壁叫了一下朱灵以及李克纯,众人洗漱一番,就去吃饭了。
为了可以更方便的处理歌曲组的事情,一个月前歌曲组的众人就住进了中央乐团的招待所,蓝毅夫,李狗蛋,小胖子住在一个房间,朱灵,李克纯,郑绪岚住在他们隔壁。
与他们一样住进中央乐团招待所的还有十几个人,都是王峰亲自去其他单位借过来的人。
此刻也是吃饭的时间,食堂中的人不少,众人见着蓝毅夫带着一行人进来,纷纷跟他打招呼。
别看他看起来年轻,但却没有人会因此而小瞧了他,特别是经过半个月相处以后,他们亲眼见到了蓝毅夫把歌曲组几十号人管理得井井有条,工作也在稳步推进并最终取得了喜人的成果。
仅仅这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蓝毅夫同样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买了一碗稀饭,两根油条,来到桌前开始吃饭。
几人坐下,边吃边聊。
蓝毅夫问李克纯:“克纯,台里其他组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李克纯加入歌曲组以后,一开始蓝毅夫让她跟着朱灵做事,后来搬到了中央乐团,蓝毅夫为了了解春晚筹备组的进度,就让李克纯隔个十天八天的就回去一趟。
她跟龚雪两人玩得挺好,龚雪现在又在黄一赫身边当助理,对这些情况是最清楚的,从龚雪那里可以得到第一手消息。
李克纯吃了一口馒头,把自己前天去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蓝毅夫。
“马骥的相声组弄得最快,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把名单报给黄导了,不过黄导看完以后觉得他们动辄半个小时的时间太长,要求他们把每个节目的时间控制在15分钟以内,这半个月他们就在做这个事儿,删删改改的,到现在也还没有确定下来。”
“丽丽姐那边倒是很顺利,舞蹈学院的老师很支持她的工作,目前学生们已经排练出了六支舞蹈,包括秧歌舞、傣族的孔雀舞、藏族的踢踏舞、蒙族的酒盅舞、维族的赛乃姆舞、和朝鲜族的扁鼓舞。”
“听说周雪找了一只猴来表演杂技,不过我没见着……”
蓝毅夫听李克纯絮絮叨叨的讲完,点点头,做到了心中有数。
吃完早饭,蓝毅夫想找个机会把朱灵带出去亲热亲热。
搬到这边确实是方便工作了,可他就完全没有了私人空间,想找朱灵做点儿坏事都没有机会。
朱灵一见蓝毅夫的模样就知道他想干坏事,她挑逗的冲着蓝毅夫眨了眨眼,然后转身就挽着李克纯的手臂走了。
蓝毅夫:“……”
他心中嘀咕,看来得找个机会给这个女人一点儿教训,不然她太不懂事了,都不会为自己排忧解难。
没法子,只能回房间继续写作吧。
原本《伏羲伏羲》是没有具体的故事发生地的,只有一个时间,民国三十三年,也就是1944年。
蓝毅夫经过了一些微调,把故事背景放在了高密,另外还与《红高粱》做了一些联动。
比如在《红高粱》当中,余占鳌是1898年出生的,而《伏羲伏羲》当中,杨金山是1895年出生的,两人仅仅相差三岁,算是同龄人。
而杨金山和余占鳌就住在两个相距二十公里的屯子里面,杨金山还知道余占鳌的事迹。
杨金山在妻子去世后,娶回了史家营的王菊豆,希望她能为自己延续香火。这里增加一些细节,比如王菊豆的母亲曾经是余占鳌的邻居。
这种人物上的联动不会影响剧情的发展,所以蓝毅夫改起来并不困难。
“咚咚咚~”就在蓝毅夫写得正起劲的时候,寝室门响了,原本躺在床上看书的李狗蛋连忙去开门。
“您找谁?”见到门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李狗蛋很客气的问。
汪兆赛再一次看了看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以后,他这才说:“您好,同志,我找蓝毅夫同志,请问他住在这里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蓝毅夫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看过来。
“我就是。”蓝毅夫站起身走到门前:“请问您是?”
初见蓝毅夫,汪兆赛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在他的想象中,《红高粱》的作者至少也得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壮年,甚至于四五十岁都有可能,这符合他对《红高粱》作者的想象。
可……蓝毅夫也太年轻了吧!
汪兆赛再一次问道:“您就是《红高粱》的作者,蓝毅夫同志?”
蓝毅夫挑挑眉:“如果你说的《红高粱》男主角叫余占鳌,女主角叫九儿的话,那确实是我写的。”
听蓝毅夫说出了小说当中的人物,汪兆赛即便心有疑惑,也不得不确定了,他惊叹的又看了一眼蓝毅夫那年轻的面孔,才说起了正事。
“您好,蓝毅夫同志,我是《人民文学》编辑部专门负责与你沟通的编辑,这次来是给你送第十二期的样刊的。”
说着,他把自己的工作证拿了出来,递给蓝毅夫,又把《人民文学》第十二期的样刊拿了出来。
蓝毅夫看了看工作证,见到工作证上面的名字确实是汪兆赛,他也想起了,上个月《红高粱》过稿的时候,《人民文学》编辑部在给自己的回信当中确实说过这件事,他们给自己配了一个责任编辑,名字叫就叫汪兆赛。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蓝毅夫脸上露出了笑容,忙把汪兆赛邀请进寝室。
“老李,泡茶。”
“好嘞!”李狗蛋连忙忙活起来。
蓝毅夫让汪兆赛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则坐在旁边,他手中拿着样刊,迫不及待的找到了自己的《红高粱》。
见蓝毅夫这样,汪兆赛不由笑了笑,这几乎是每个作者拿到样刊以后的第一反应,但每次看见手下作者那兴奋的神情,他还是会觉得高兴。
毕竟,这些都是自己发掘的人才。
又想起本该早就寄过来的样刊,却因为一些意外而耽搁了,直到现在马上就要发刊了自己才寄过来,他又跟蓝毅夫道了声歉,他没怪别人,只是说是自己工作疏忽了,造成的错误。
蓝毅夫没想到汪兆赛会因为这事儿道歉,他本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但汪兆赛这样一说,他对这个责任编辑的感官霎时间就好了许多。
他忙摆手:“没事的,没事的,我都不记得这个事了。”
汪兆赛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接过李狗蛋递过来的茶,刚刚喝了一口,眼睛就看向了桌子上的手稿。
他问:“这是?”
“喔,正在写的一本小说。”蓝毅夫回答。
“那…我能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