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叔,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丁叔,只不是在走到近前的时候,脸上的忧愁也逐渐被笑容覆盖。
只是他并不知道,夏元隔着老远就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直接点出来,而是询问了丁叔的来意。
“臭小子,难道没事就不能来了?我来找了你小子好几次都不在家,今天可”
“那哪能啊,随时来都行,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茶。”
听闻此话,丁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我之前来找过你好几次,一次都不见人影,不知道你小子一天到晚在哪鬼混。”
把茶递给丁叔之后,夏元一脸尴尬,他一天在家的时候几乎没多久,一般人想找到他还真不容易。
“那您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手机都是带在身上的。”
“你还说,你确定你手机还有话费,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显示停机。”
说起这个丁叔又气不打一处来。
“啊,不会吧,我...”
说到这里,夏元突然反应过来,可能真是停机了。
他有两个号码,其中一个就是给丁叔的,那个号码之前是工作用的,每次给别人号码都是习惯性给那個。
而另一个就是几乎不会告诉他人,主要是为了防止被人打扰。
好像确实自从回家之后,他就最开始给那个工作号码充过一次话费,后面就几乎没有怎么理。
想来过了这么久,还真有可能停机。
“这个还真没怎么注意,我待会就充话费...”
丁叔懒的听夏元解释,直接打断了他说的话,“行了,我来找你是说点事。”
“年后我准备带上之前那群人,去汉城找活干。我来就是想问一下你小子想不想去。”
“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几个地方,明年完全不用担心没活干,而且给的待遇也不低。”
夏元自然是不会再去工地搬砖,如今再去搬砖的效果也不带,而且赚的那点钱也完全不够他消费。
但是他也没有立刻拒绝,反而有点疑惑的问道:
“丁叔,怎么突然要去汉城,哪怕盘龙镇没活干,但是周边几个镇总是有的吧?”
“再不济江城肯定有活干,去汉城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讲起缘由,丁叔也是叹了一口气,抽出一根烟点上,这才开口讲道:
“附近也确实有些活干,但一来工期太短,二来现在小地方竞争也激烈了很多,导致工地给的工资也变低了。”
“至于江城,确实活不少,给的也不算低。我原本是想去江城的,比较近也可以经常回来。”
说到这里,丁叔脸上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夏元没有催促,看丁叔这神情肯定也有其他隐情,果然等了片刻,只听他又继续解释。
“主要是我家那小子,前不久在汉城买了房,现在每个月还款的压力对他们两口子来说还有点大。”
“可是家里帮他们付了首付之后,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能拿出来给他们。”
“刚好这段时间他们想让我和你婶搬去汉城一起住,马上孩子出生之后还可以帮忙带下娃。”
“我想着,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直接去江城找活干,刚好江城那边工资也高,我和你婶直接搬过去住。”
听完之后,夏元也理解了丁叔为什么要去汉城,这种情况下确实搬去汉城比较好,那边也买了房子。
“搬去汉城住,那不是挺好的吗?您怎么愁眉苦脸的。”
“唉,我在盘龙镇都活了五六十年,那大城市再好我都住不习惯,俺们这种人适应不了那种生活。”
不止是丁叔,还有很多其他这个年纪的人,都是这个想法。
他们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已经习惯这里的一切。
突然间去到城里那种高楼大厦,周围邻居没有能交流之人,难免会不习惯。
可是,尽管如此,也仍有越来越多的人前往城里。
原因几乎都是帮忙带孙子孙女,也为了趁还能干活多帮孩子一点,些许委屈也就算不得什么。
只是...
“没事,您到那边生活久了之后就会慢慢习惯,好歹和儿子媳妇住在一起,不也挺好的。”
他只能这样安慰,丁叔需要听的不是夏元给他分析。
去汉城很有可能是丁叔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他的劝说而动摇。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们那房子也不算多大,到时候你婶住进去照顾孩子就行,我可以在工地住,汉城那边长工都是包住的,所以我说那边挺不错。”
“这样一来又可以给他们减轻不少负担,等我实在干不动了就再回村里安享晚年。”
说这话的时候,丁叔脸上甚至带着笑容,完全没有了刚开始说到离开盘龙镇的忧愁。
夏元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有接话,实在是感觉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似的,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样,你小子要和我去汉城吗?伱这力气在那边也赚的肯定不会少。”
“不了丁叔,我后面准备找点其他的事情做,就不去工地了。”
丁叔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我就说你小子读了个大学,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搬砖,不做苦力活是对的,以后找份体面的工作,再抓紧找个老婆把婚结了。”
“年纪也老大不小,你爸妈想必也不希望你一直一个人,你们家可就只能靠你自己。”
“嗯,放心吧丁叔,等什么时候去汉城了,一定去看望您。”
接下来,两人又交谈了一会,话题大多都是他的儿子儿媳。
说着说着,似是意兴阑珊,脸上笑容也逐渐消失,最后两人沉默片刻,丁叔抽完手里最后一根烟也告辞离去。
望着老人逐渐远离的背影,越走越显的佝偻。
夜色下笼罩,最终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直到丁叔走后很久,夏元才收回看向远方的视线。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父母的伟大。
他不由想起小时候父母为了供他读书,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在田地里劳作一整天的样子。
那种日子持续了很多年,而那时候夏元却从不会理解他们的付出。
如今再回首,却已是百年身,只有父母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
顶着寒风,夏元穿上一件单衣出了门,一句呢喃渐渐消失在了风中。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