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石如星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是进入空间,检查稻谷晒干了没有。
不出她所料,空间内的时间流速似乎要快很多,昨晚晾晒的稻子已经干透了。
因着总共就种了十几株,她没用收获时打谷的工具,而是从柴火堆里捡了两根干柴,用来夹住谷子,捋下稻粒。
这会儿天还是黑的,若是在现世做活,不仅浪费时间,恐怕还会招来邻居,石如星想了想,决定把舂米的石臼和杵也带进空间。
开始她还有些不确定,毕竟石臼这么大的东西,不能随身携带,万一带不进去呢?
事实证明,是石如星想太多。
只要是她碰着的,同时想要带进空间的东西,她就都能送进去。
进入空间,石如星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剥谷子,再将其倒入石臼中。
舂米是个力气活,放在平日里,就算只有这么些米,也够忙活大半天了。但石如星干活前,喝了一大碗灵泉水,整个人精神焕发,感觉力气都长了不少。
她明显感觉,自己没舂太长时间,米糠就掉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将米取出,放进簸箕里扬去糠皮。
扬得差不多了,再将米倒进石臼,继续舂米。
如此循环操作,少则三四轮,多则十几轮,才算是舂好了米。
将舂好的米倒进布袋,石如星离开空间。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现世里过去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石如星长舒一口气,抓了一小把米熬粥,打算先尝尝味道,同时也解决自己的早饭。
淘米,烧火,起锅。
她看了眼火势,取出几块柴,调小火力,这才去后院的堆肥场挑肥。
一日之计在于晨,给稻田施肥也一样。
夜里,秧苗是不怎么吸收肥料的,所以必须得早上施肥,才能使稻谷长得更好。
这个钟点,村里人起来的都在地里劳作,石如星和临近的大爷大娘打过招呼,就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儿。
天边的太阳缓缓探头,洒下今日的第一缕光。
石如星直起腰杆。
她的地最少,所以这会儿活也干完了,准备回去吃饭。
不过,还没迈开步子,就有米香味儿一阵一阵地钻进鼻腔。
开始,石如星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然而,附近的大娘也闻见了这股香味,问:“石家丫头,你煮得啥?咋这么香?”
啊?难道是她熬的那锅粥?
石如星咽下不自觉分泌的口水,讷讷道:“去年捯饬出来的一小撮新米,今天试着煮了下,我也没想到居然这么香……”
大娘舔舔嘴唇,眼里有渴望、有羡慕,“哎,要是你这个品种大家都能种,咱一定向你取经哈!”
回到家中,越是靠近厨房,那股香气就越是浓郁。
尽管石如星在昨天收稻子的时候就想到,这个米肯定不一般,但光熬粥就这么香,还是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打开锅盖,浓郁的香味裹挟着蒸汽喷薄而出,熏得石如星一个踉跄。
挥散雾气,晶莹润白的米粒已经被煮得爆出米花,分明没放多少米,熬出来却有种格外浓稠的效果。
饶是石如星早上喝了灵泉水,此时不怎么饿,也控制不住食欲了。
她拿袖子垫着手,就端着锅直接上桌。
舀了一碗粥,石如星轻轻吹凉,吸溜一口,眼睛都亮了。
饭粒茸茸的,包裹在汁水里,像是已经化开,但进入口中,还保留着一种软糯的颗粒感。
一口粥下肚,石如星只觉得从喉咙到胃里都暖洋洋的,抚平了她劳作一早上的辛苦。
喝完一碗,她犹豫地看着小锅。
她煮了两碗,剩下的是想着晚上回来再吃,可是……
石如星咬咬牙,喝完了剩下的粥。
好满足!
前世今生,她都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然而,两碗粥下肚,她不得不承认,原来,美食真的能让人心生愉悦。
这也让她对自己的复仇计划有了更多的信心。
……
天色大亮,石如星拍响了临泉寺厢房处的后门。
这个钟点,别的僧人都在大堂诵经上早课,给她开门的只会是那个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石如星的脉搏越跳越快,心中竟然生出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在腰间的布袋子上蹭了把手上的汗,深吸一口气,终于对上打开的大门,对上开门的人。
那是一名十七八的少年,身着灰白色的僧袍,长发却又黑又亮,用一截粗布随意地束在脑后。
少年肤色比石如星还要白一些,一看就是鲜少劳作,但也正衬得上他华贵的气质与眉眼。
一双凤眸微微睁大,少年脸上写着疑惑。
“你怎么今天过来了?地里的事忙完了?”
石如星努力挤出一个笑,平复下汹涌的情绪,但嗓音还是难以控制地带了丝颤抖。
“嗯。”
少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试探地问:“怎么了?你……你要是不方便说……”
如此温柔的话语,小心翼翼地关怀,让石如星再难自控,眼泪大滴大滴滑落。
这是她从前世积蓄至今的泪水。
上一世,她被父母利用,没有哭。
她被秦王折磨,没有哭。
甚至面对生死,她也只是恨、只是叹,没有哭。
但,她不再落泪,或许只是因为,那时已经不会有人在乎她的情绪。
但少年在乎。
“……空明……”
石如星从齿间含混挤出少年的名字,话语随即就被哭声淹没。
空明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块手帕,给她擦眼泪,低声哄道:“我在呢,没关系,我在呢。”
我在呢。
这是过去十年里,空明最常对她说的话。
少年就像她的兄长一样,在每一个她被孤立、被怀疑、陷入困境的时刻,都告诉她:
我在呢。
石如星哭得更厉害,她清楚,自己现在这样一定难看极了,鼻涕就快流到嘴巴里了,可是她真的好委屈。
她做错了什么呢?
前世种种,一切分明都不是她种下的因,为什么却是她来独吞恶果?
还有空明……为什么不来找她?
走之前,明明说好会去京城找她的。
她在秦王府空荡荡的宅院里,看着高墙,看着星星,看着月亮,看着春去秋来,为什么等不到空明的消息呢?
“……骗子!”
她打了个哭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