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星和空明悠然自得坐着饮茶,面对来势汹汹的石家人,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怡然自得感。
石父远远就看见一男一女,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不知廉耻坐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简直火冒三丈。
他几步上前,隔着篱笆冲两人怒吼,“你这不知廉耻的孽女,不孝也就罢了,还敢与外男私相授受!”
石如星没想到他上来第一句是指责这个,嘴里的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搞错没?我们这是村里,农忙时地里光着膀子的男人都满地跑,难道女人这就不出来干活儿了?少拿你们那些繁文缛节在这指手画脚。”
空明适时补刀,“而且,别看我头发多,我是正经和尚。”
石父一时语塞,好半晌,恨恨拂袖,道,“不孝女!为何要在京中散播留言,造谣我石家?我第一次见你,倒没想到你心机如此深沉,竟然与方家暗通款曲!”
石如星觉得好笑。
造谣?她那句话说的不是事实?
“石大人,我一届村妇,哪有本事在京中散播谣言?”她微笑,“而且,我与方家夫人小姐也不过一面之缘,说‘暗通款曲’,未免太高估我,也太低估方家了。”
石如星丝毫没有请石家几人进院子的打算。
上一回出门,忘了锁门把石如月放进来已经是失算。如今他们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石如星更不会放人进来膈应自己。
于是石家人只好如同村妇吵架一般,隔着一道篱笆和院中的人对喊。
石如月适时嘤嘤哭泣起来,“姐姐,我知道是妹妹一直鸠占鹊巢,让你不开心了,呜呜。月儿这就离开石家,只要姐姐能回来,愿意与父亲母亲团圆,月儿怎样都可以的,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将目光落在空明身上,哭得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石如星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立马意识到:哦,空明也成为她的狩猎目标了。
石如月人其实不算聪明,脑子里为数不多可用的地方,都拿来装男人了。正如男人会将征服过的女人视作自己的战利品,石如月也会把每个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是视作战利品。
她钟爱这种被男人的倾慕簇拥的感觉,也享受女人投向她或嫉妒或艳羡的目光。
石如月征服男人的技巧与她的头脑一般,不聪明,但管用。
只要她矫揉造作地哭上一哭,京城里的公子哥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心疼地恨不能把她供起来。
石如星上辈子是见过她这本事的,当下就看向空明,想知道空明是不是也和从前见过的那些男人一样,要争相去做石如月的护花使者。
空明却压根没看石如月一眼,老神在在地啃着窝窝头。
石如星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篱笆边,“你说你,为什么每次在我这边假哭,都只干嚎不掉眼泪呢?”
说罢,她扬起手,直接给了石如月一记响亮的耳光。力道之大,将石如月整个人都扇得向旁边倒去,白嫩嫩的脸蛋上迅速红肿起来,五个手指的印迹清晰可见。
石如月眼泪刷一下就喷出来,她扑进石母怀里,哭泣道:“姐姐、姐姐打我是应该的呜呜,月儿有罪,不是姐姐的错。”
“这倒是其次。”石如星回到桌边坐下,慢条斯理地说,“主要是想让你真的掉几滴眼泪。”
空明毫不避讳拉过她扇人的手,心疼地吹着气,问:“手疼不疼?她脸皮也太厚了,看你手掌,红红的。”
石如月哭得更大声。
石母心疼坏了,吩咐丫鬟立马去车上拿药给她敷上,十分不满地质问道:“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我怕用脚她小命不保。”石如星嬉皮笑脸地说,“您知道的,我们种地的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
石母气结,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指着石如星道:“你你你……简直、简直!粗鄙顽劣!也不知母亲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还为了你斥责月儿!”
空明都听不下去了,拧着眉道:“夫人,你喜欢认这种玩意儿做女儿,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吧?这世上还是正常人多,不是每个人都跟你家似的,喜欢捧着鱼目当珍珠。”
石如星悄悄冲他比了个拇指。
石母作势就要捡块什么东西丢他,却被石父眼疾手快拦住。
只因石父越瞧空明那张脸,越觉得眼熟。
天子脚下,权贵多如牛毛。石父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自己不小心招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放缓了对空明和石如星的态度,说:“星儿,我们已经来了三次,你也该明白,父亲母亲还有你妹妹,都是真心想让你回家的。你别再闹了,好吗?”
三次?石如星认真数了下,才发现石父将石如月单枪匹马上门找茬那次也计算在内了,只觉好笑。
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大棒加胡萝卜这一套倒是玩得顺手,都用到自己亲生女儿身上了。可惜,石如星早看透他们是一群怎样的豺狼虎豹,说什么都不会松口。
石如星悠然品一口茶,淡淡道:“我没闹啊,我就是不想和你们走。外祖母既然都申斥过你们了,你们凭什么还觉得,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三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石父咬牙低声道:“能与秦王攀上关系,是你的福气!你在乡野长大,懂得什么是好是坏?我们是你的父母,怎会害你?”
石如星都气笑了,“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说得这么好听,为什么不让这个假货去?秦王追求她的风流逸事都传到我们这小村里了,真当我是傻的?”
言罢,她不免想起前世的自己。
那时她当真是傻的。
石母哆嗦着嘴唇,“你休要胡言!月儿一尚未出阁的女子,她与秦王之间清清白白——”
“嗯嗯嗯,你的月儿和夫君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怪外祖母提起你就是一肚子气。”石如星面对生母,嘴下也毫不留情,“为了个男人,对娘家不管不顾,自己女儿被调换了一点没察觉。之后把一个假货当掌上明珠养起来,被人哄得团团转,亲生骨肉也随便推出去牺牲,我都有点佩服您了!要我说,大雄宝殿上还供什么佛祖啊,要不您上去坐?”
空明轻咳一声,“慎言。不可侮辱佛祖。”
石如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女口不择言,佛祖原谅我。”
石母被他俩一唱一和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两眼一翻,直接昏了。
见此,石父只得将人送上马车,命车夫速速赶回京城。
临走时,石父还放下狠话,“孽女!你且等着!”
石如星不屑。
等着?
等他们一家三口回京,可还有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