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星似乎是真情实感说这番话的,搞得在场其余人都怔愣地看向她。
她上前几步,远远看去,能瞧见地里种的几乎都是当季的短生长期作物,而且相当多数量的就快要成熟,这个情况确实没必要铲掉现有的作物。
“可以先用我弄的肥料,浇几天看看。”石如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成熟后,就晓得太后娘娘为何会点我来此了。”
顿了顿,她才看向众人,莫名道:“怎么了?我说的话有问题?”
之前那试图敲竹杠的男人这下傻眼了。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石如星会这样说。
不愧是宫里来的,话术确实高明!
男人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说道:“没有没有,姑娘觉得可以就行。我是这边的管事,姓黄,之后还请两位多多指教了。”
采莲忍着笑,矜持地点头,“这会儿来,主要还是知会管事一声,顺道认认脸。明日起,这里一切就听从石姑娘安排。”
黄管事脸上笑呵呵地满口答应。
不答应又有什么办法呢?千岁节可是大事!
若是食材这个环节出了差错,要受罚的可不止石如星一人,他们临泉山庄这些人,也一个都逃不掉。
目送两个姑娘离开后,黄管事身侧一人问:“管事,这俩小妮子也太嚣张了,不能治一治吗?”
黄管事白他一眼,“你有本事,你去折腾?别把大家伙儿都扯下水就谢天谢地了!”
……
来到临泉山庄这些天,石如星做事异常顺利。
没有想象中的一些刁难和苛待,菜园这边的人意外地很听她的吩咐,而且绝不多问。
比如,就绝不会问石如星,她搞出来的“肥料”是什么配方、如何操作,石如星叫他们帮忙挑肥施肥,他们照做就是。
石如星和采莲说起此事,采莲轻笑,“太后娘娘已经吩咐下来的事,若是出了差池,大家全得遭殃。他们做事的想不明白,黄管事也会提点的。石姑娘放开手去做就是。”
听采莲这样说,石如星也没什么顾虑了。只是偶尔会发现,有人看她的眼神带着不满与鄙夷。
她并不在意。
都重来一回,还要在旁人看法和流言蜚语,那她才是白活了。
而且,这些人没见到成果,对她的能力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吃过由黑土培育出的蔬菜后,自然再不会有质疑。
昨日,菜地里才割了一茬韭菜,说是今天中午厨房要包韭菜盒子。石如星知道后,知会采莲早早过来,省得抢不上饭。
果然,她还和菜园其他人一同在地里忙碌呢,就远远闻见厨房的位置飘来一阵异香。
尽管菜园里还是有人对突然来指挥的石如星不满,但看见这姑娘干农活十分利索、下地也从不躲懒后,对她再有什么意见,也不会当面下脸子了。
石如星身边的一个黑脸汉子直起身,用力嗅嗅,说道:“又臭又香的,韭菜?娘的,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味道这么馋人?”
说完,肚子还发出打雷般的轰鸣声。
周围一圈人都听见了,顿时大笑起来。另一名汉子嘲笑他,“你是早上没吃饱吧?”
黑脸汉子脸不知是热的还是臊的,涨得通红,还在嘴硬道:“是真香啊!你们再仔细闻闻?”
一阵微风拂过,将厨房传来的味道送得更远。
这下,刚才嘲笑黑脸汉子的也不吭声了,他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口水,道:“好像是有股味儿,真的馋人……”
石如星自然也闻到了。
虽然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伺候过的蔬菜有非比寻常的香味,但还是不争气地饿了。她按着肚子,好让“咕噜噜”的声音不要太大,说:“手上的活干完就去吃饭!吃过你们就知道,太后娘娘为什么会让我来了。”
后半句后没多少人在乎了,大家只听见了“干完活就去吃饭”,霎时间就激情澎湃、动力满满。
不过一刻钟,施肥整地都已结束,今日土壤的温度和水分也记录完毕,石如星一一清点后,小手一挥,道:“走,吃饭去!”
众人立刻像秋日里迁徙的大雁,有序而迅速地冲进饭堂。
石如星进去时,就看见采莲已经吃上了,碟子里堆了三个巴掌大的韭菜盒子,她还另外打了两碗米汤,自己手边的那碗已然喝了一半。
本打算开口问问味道如何,但石如星看采莲满嘴流油、顾不上擦的模样,心中就又了答案。
山庄的厨师水平自然是比石如星要高上不少的,要她来做同样的菜,这韭菜盒子的色香都要大打折扣。
至少不会把她自己也给馋到。
拿起一个菜盒子,石如星怕烫,小心咬开一口,咸香的汤汁瞬间流入口腔,她幸福地直接眯起眼睛。
馅料里不光有韭菜,还加了粉条和豆腐,最后打了不多的鸡蛋增香。
韭菜盒子的馅料常常过干或者过湿,因为韭菜水分大,如果加入豆腐,水分还要进一步增加。馅料滤太干,韭菜盒子炸出来,里面的馅就会一坨一坨的分开;馅料里的水留多了,又很难用面皮剥起来,下锅油炸还容易露馅儿,吃起来也会留一手的汤汁。
不知这个大师傅是怎么把馅料的水分控制得刚刚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灌汤一般的口感。而且豆腐油炸过,使其在软糯之余增添了一份焦脆;切碎的粉条弹力十足,给原本软和的内馅增添了一丝独特的口感;鸡蛋的加入,则将蛋的腥气则恰到好处地与韭菜的腥气中和,深化了口味的层次。
而且,菜盒子的面皮也炸得金黄酥脆、油而不腻,一口下去,怎一个“美”字了得。
石如星几口吞下一个菜盒子,赞叹道:“宫里当值的大师傅,手艺就是不一样!我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好吃!”
旁边狼吞虎咽吃饭的婶子说道:“负责咱们饮食的李十一娘,倒也不是宫里的大师傅,当然厨艺还是不错的。但是这么好吃的菜盒子,我是第一次吃到!”
坐在石如星对面的黄管事也搭腔,“之前确实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石姑娘,你是这个!”
说着,他比了个拇指。
采莲禁不住笑起来,也说:“我那日在寿康宫,也是第一回见太后娘娘把所有菜都吃完呢。那时我就晓得,石姑娘肯定会得太后娘娘青眼的。”
“实不相瞒,我开始还怕这千岁节的差事玩意没办好,咱们菜园子这些人也遭了罪可怎么办。”黄管事半真半假地恭维,“今天我是一点都不怕了!石姑娘,可就仰仗您,能带着咱们受一回恩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