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石如月反应更快的,是石母,赵氏。
赵氏眼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结结实实地从马车上摔下来,真是心疼坏了,连忙上前去将人抱着,一阵心肝肉的呼唤。
将人检查一通,发现只是手掌磨破了点皮,赵氏松了口气的同时,恶狠狠看向石如星,“你这孽女,怎么敢当着我的面残害姐妹!”
石如星在车辕上坐下,晃荡着腿,反问:“那不在你面前就行了?”
赵氏气结,“胡搅蛮缠!你为什么推你妹妹!”
轻巧地跳下车,石如星走到石如月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轻笑道:“我看妹妹很想让我这么做,就干脆顺水推舟了。怎么,妹妹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如今身边有赵氏这个靠山,石如月才不会傻得和石如星直接对峙,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只管扑进母亲怀里,嘤嘤哭泣。
“母亲,我觉得,呜呜呜,姐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姐姐肯定只是在和月儿开玩笑,不要怪姐姐,呜呜呜……”
还是前世的配方,前世的味道。
石如星居然觉得有些怀念。
只不过,重来一世,她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像从前一样,只知自证清白,一遍遍说自己没有做过这些事。
“我没和妹妹开玩笑。”她勾起嘴角,“我故意推的。”
石如月哭声一滞,然后立马加大了音量。
赵氏和丫鬟把她搀起来,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但转向石如星后立马变了脸,“刚回家你就这么欺负妹妹?你回来就是为了搞得家宅不宁,是不是?”
还真是。
石如星没想到自己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母亲居然难得聪明了一回,但很快想到,这估计只是没过脑子的气话,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妹妹,赶紧给手掌上点药吧,不然都要痊愈了。”她说。
石如月:……
她赶紧把手藏进袖子,抽抽噎噎地说:“母亲,不要怪姐姐,她只是刚回家,太没有安全感了。呜,我夺走了她的人生,她讨厌我是应该的,呜呜,母亲你就、你就原谅姐姐吧,呜呜呜。”
赵氏剜了石如星一眼,冷冷道:“这一次,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原谅你!之后若是还干这些有损姐妹感情的事,就去祠堂跪着反省!”
石如星寻思着,自己应该也还没上石家族谱吧?那石家列祖列宗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但她懒得再和这母女二人争吵,只是摆摆手,敷衍地说:“知道了。我院子在哪?来个人带路。”
赵氏憋着气,叫身边的大丫鬟带她离开了。
都走了老远,石如星还能听见石如月嘤嘤的哭泣声,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赵氏身边的大丫鬟名叫追云,毕竟是打赵家出来的,很有素养,引石如星在后院穿行,并为她一一介绍各个院子及其主人,只是越走越荒凉,最后在一处极大的院落前停下。
追云面不改色地说:“这便是大小姐的院子,还没有名字,老爷说由小姐取便是。”
石如星看着这处院落,却并没有什么不满,甚至两眼放光。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院子!
她前世住的也是这里!
够大够宽敞,不光能种地,还能顺便养养鸡,简直不要太合她的心意!
追云面色古怪地瞟了她一眼,默默推开大门,说道:“院子里配了两名扫洒丫鬟,夫人还专门给大小姐配了一名贴身丫鬟。”
说话间,房间里走出一名衣着不凡的婢子,模样还算清秀,看着不像有什么心思。
她见到石如星和追云,立马低眉顺眼地行礼。
追云道:“她是翠衣,手脚很麻利,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就行。”
石如星打量着翠衣这一副老实相,眼角眉梢都挂上了讥讽。
若非自己已是重来一回,还真要被这丫鬟骗过去了。
毕竟,翠衣可是石如月的人呢。
若这丫鬟只是一直袖手旁观便罢了。
可上一世,那场要了她命的风寒,原本是有救的。
石如星躺在床上遣翠衣去找大夫时,翠衣是如何说的?
“王妃,您只有死了,才能让大家都安心。”
然后将她关在房中,断了她的饮食与炭火。
可以说,翠衣是上一世导致她死亡的直接凶手之一。
如今人就在眼前,石如星怎会放过?
她冲追云微微一笑,“有劳。之后的事,我问翠衣就行。追云姑娘,慢走不送。”
追云略一颔首,施施然离开。
石如星信步走在院落中,审视着杂草丛生的花坛与藤蔓爬了满墙的破房子,道:“翠衣是吧?我现下就有件事要吩咐你。”
翠衣眼珠一转,垂首恭敬地说:“小姐尽管说。”
“你去和那两个丫鬟一块儿,”石如星点了点两个扫洒丫鬟,“把花坛全翻了。”
翠衣脊背一僵,强笑着抬起头,问:“小姐您,莫不是在跟奴婢说笑?”
石如星笑意盈盈看着她,还有另外两个面露惊恐的丫鬟,说道:“没有。你们现在就开始干活儿吧。”
这两个扫洒丫鬟是石父的耳目,石如星肯定是要给她们找点事儿做的。
把地翻整了就是个不错的活计。
是以,傍晚时分,当追云再次来到这个院子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院子里为数不多的仆役,全都一身泥土地埋头在花坛里干活。
而主子搬了个摇椅,就躺在院子里监工。
好消息是,石如星终于没再穿那一身粗布麻衣,而是换上了石如月事先准备好的“华服”。
一套桃红色的衣衫,边缘绣着金线,上面还点缀了宝石。华丽是真的,艳俗也是真的。
尤其是石如星才从乡下回来,肤色还是小麦色,直接被这桃红衬得整个人又土又俗。
当然,她是故意这么穿给石家所有人看的。
追云拧着眉头看向石如星,问:“大小姐这一身……”
“房里就只有这一套衣服,”石如星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还是说我在石家也只能穿农妇的衣服?”
追云连忙垂首,“奴婢并无此意——老爷回来了,夫人叫奴婢来请小姐用晚膳。”
石如星这才一个翻身从椅子上下来,拍拍飘落在身上的尘土,冲翠衣道:“你这一身土,就不必跟来了,继续干活吧。”
翠衣忍了又忍,咬牙道:“……是。”
追云尽管十分好奇石如星究竟在折腾什么,但作为大丫鬟的自觉,让她少说少问。
于是两人沉默着到了前厅,时隔多日,石如星再次见到了自己的便宜爹和便宜祖母。
而且,便宜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这穿的什么东西?成何体统!”
石如星感慨,是了,就是这个狗脾气,才是她最熟悉的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