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月这才发觉,眼前的俊秀男子有几分眼熟。
这不就是那一日,和石如星一块在院子里吃茶的土里土气的少年吗?
她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徐珩,有些不敢相信,石如星身边居然还藏着这么个世家出身的少年。
石如月毕竟在京城长大,见惯了达官显贵,很清楚,徐珩身上的这股子贵气,绝非寻常人家能培育出来的。
所以,即便被下了面子,她也没有生气,而是红了眼眶,哀哀戚戚地望着徐珩,道:“这位公子,您为何对月儿这般敌视?是不是姐姐对您说了什么?月儿不是姐姐口中那样的人……”
徐珩没有耐心看她表演,很有些不耐烦地对着不远处的徐家马车那边喊了声:“别看戏了!”
旋即,一名老者从车上下来,不太好意思地捋了捋胡须,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老头子不好打扰的……小友,好久不见。”
最后这句话是对石如星说的。
石如星瞪大了眼,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老头儿居然就是之前被外祖母介绍来的那位老饕!
一旁被忽略的石如月也同样瞪大了眼。
因为她在京城的宴会上,曾见过此人——
“老夫是如今徐家家主,你叫我一声祖父也未尝不可。”老者笑得爽朗,“左右你和珩儿关系好,那我自然也要拿你当一家人。”
石如星万万没想到,这个爱吃的老头就是宁国公,徐之洺!
然而,听到后面那句话,她立马又涨红了脸,低下头行礼,“晚辈见过宁国公。”
没听到未来孙媳妇管自己叫祖父,徐之洺还挺遗憾。不过,感情的事嘛,就是得慢慢来,外孙都不着急,他着急什么?
只是,还没能再和石如星闲聊两句,身边一道怯懦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们三人之前和乐融融的氛围。
“晚辈,石家石如月,见过宁国公。”
石如月盈盈拜下,不仅礼数挑不出错,她还特意熬了一个显得自己十分楚楚可怜的姿态。
但她这一系列操作,纯属抛媚眼给瞎子看。
徐之洺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就继续和颜悦色对石如星说话,“你也要回京城,是好事!省得你外祖母一个人孤单,记得没事儿多去陪陪她。而且,你小舅舅也在回京路上了,之后在石家若是受了欺负,找他们也行,找老头子我也行,保准替你出头!”
石如星尽管有点气恼,徐珩明明和老头认识,还装作一无所知,但面对徐之洺的善意,她还是感动不已。
这样来自长辈的纯粹关怀,她也只在外祖母和徐之洺身上感受过。
尽管太后对她也还不错,但人身居高位久了,真心已没那么容易就交付。石如星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太后比起疼爱她,更像是斟酌后决定卖昔日友人和她一个人情。
所以,石如星冲徐之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回京落脚后,一定上您府上拜谢。多谢您关心!”
徐之洺摆摆手,“瞎客气!走吧,我这边带了府卫,正好送你一程。”
一直没能插上话的石如月再度出声,“多谢宁国公,若是可以……”
徐珩道:“不可以,不必,婉拒了哈。”
石如月:……
她气得牙痒痒,生平第一次见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可偏偏此人似乎位高权重,和宁国公有不小的关系,石如月不敢表露出半点不满。
最终,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徐家祖孙二人行了礼,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家马车。
石如星差点没忍住笑,冲徐珩眨眨眼,跟着石如月离去。
马车上,方才还摆出端庄得体笑容的石如月立马冷了脸,狠狠瞪着被自己称作“姐姐”的少女。
“你都同外人说了些什么?如今你也是石家人了,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样在外面诋毁我、诋毁父亲母亲,对你有什么好处?”
见她居然一口气不带喘地说了这么多话,石如星轻笑出声,反问:“怎么?妹妹,现在不装了?”
马车上只有她们二人和石如月的贴身丫鬟,所以,这位大小姐是真的不打算装了。
石如月冷声道:“你还是先摆正自己的位置吧!就算有了凤令又如何?在家从父,你既已回了石家,之后就再由不得你了。”
石如星满不在乎地说:“我的靠山不光是那一道凤令,还有外祖母盯着呢。”
顿了顿,她故作讶异道:“我差点忘了,妹妹好像一直不受外祖母喜欢呢。可能这就是血脉牵绊?”
石如月气结,也明白自己在口舌上恐怕是赢不了石如星了,暗自握紧了拳,面上却缓和了表情。
“罢了,姐姐你毕竟在乡下待了这么些年,不懂规矩也很正常。”她挤出一个浅笑,“不过,姐姐如何会和那徐家公子认识?这些年,姐姐不是一直都待在临泉村么?”
“谁说他是徐家人?徐家的远亲,暂居京城罢了。”石如星无聊地靠在窗边,挑起帘子看向窗外,“妹妹还敢关心别的男人?小心秦王吃醋。”
她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有意要激怒石如月。
石如月在情爱之外,脑子偶尔是会清醒的,比如此刻。
“有劳姐姐挂心。”
她知道石如星是不愿再跟自己说话,才专挑痛处戳,也索性闭了嘴。
一路沉默地回到京城,在城门口盘查出入京城的证明时,另一侧徐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徐之洺的声音传来:
“既已入城,老夫便不再相送。小友,后会有期!”
石如星遥遥道了声谢,放下帘子,再次对上石如月充满怨怼的双眼。
她简直莫名其妙。
怎么,和老头搭话都能被嫉妒?
石如月有病吧?
她才懒得思考这假千金脑子里装了什么废料,直接继续看窗外风景。
很快,马车驶进石家后院停下,石如月的贴身丫鬟率先跳下,接着是石如月。
谁知,石如月掀开轿帘,却迟迟没有动作。
石如星一挑眉,知道这货又要开始作妖了。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她已经猜到这回石如月要使什么路数,干脆直接上手帮她一把——
确实是直接上手。
上手用力把人推了下去。
咚——
重物落地的声响,石如星甚至看到了地上溅起的烟尘。
石如月直接呆住了,一时间都忘了挤出眼泪,只是呆呆地看着马车里的少女。
少女比了个口型: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