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石如星也没预料到。
但不妨碍她继续吃饭。
于是,圆桌两边,一侧吵吵嚷嚷,女人的哭泣惊叫声传满了整个宅院,一侧平静如水,只有埋头猛吃的少女和不知该不该去另一边帮忙的小丫鬟。
终于,石父被小厮掐人中掐醒了。
赵氏喜极而泣,石老夫人与石如月也松了口气。
石父被扶起来,一杯水下肚,眼神这才恢复了清明。
他瞧见石如星,额头青筋直跳,又要开口骂人,被赵氏劝阻。
赵氏握着夫君的手,双眸含泪,哀哀戚戚地说:“您之前下狱伤了身子,如今还没休养好,不可再动气啊!您若是倒了,可叫我们这一家孤儿寡母该如何是好?”
说罢,她不住地给石父顺气,生怕人再一不小心晕过去。
石父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石如星,道:“你这孽障,仗着有靠山就为所欲为,还非要气死你老子不可!等着瞧吧……看日后、日后满京权贵,谁家会娶你作新妇!”
石如星还以为他能说点什么不一样的,没想到居然是拿嫁娶之事威胁自己,嘴里的饭险些都喷出来。
她被呛得咳嗽连连,灌了一大口水才缓过劲儿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石大人,您凭什么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她看起来像是会被婚嫁之事拿捏住的人吗?
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有朝一日,徐珩当真要上门提亲,婚事被石父石母拦住,确实是桩烦恼事。
可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再去向太后、皇帝,求一个赐婚的恩典。
何况徐珩此次回京,就是要在京中经营人脉的,他日徐珩若有所成就,去求一个赐婚也并非难事。
如今,石如星失去了对亲情的渴望,压根没有能被石家人拿捏的软肋。
石父似乎也是意识到这一点,连声道:“好好好!你有本事,敢跟自己的老子叫板!”
他转头吩咐赵氏,“罚她禁足一月,不可外出!”
石如月心头一凛,她可不想石如星出不了门。
之后自己要和方青临成就好事,少不得还要拿她挡抢呢,这一个月内,说不得又要发生多少事!
想到这里,石如月连忙跪在石父脚边,哀求道:“姐姐她也是初回石家,不懂事,父亲您就原谅姐姐吧!这次都是月儿没办好母亲吩咐的事,才惹得姐姐不快,以致口不择言。千错万错都是月儿的错,请父亲息怒,月儿一定会帮助姐姐适应京城的环境的!”
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都如此低声下气地求情,石父心中的郁气总算顺了些,扶起石如月,叹道:“还是月儿懂事,那就让这孽障今晚去跪祠堂!”
赵氏附和,“是要给她立立规矩。季嬷嬷,带大小姐去祠堂,不许给她送水送吃食!”
石如星看这群人三言两语间决定自己的去处,不免好笑。
但她这回没再闹腾,而是放下碗筷,抹了抹嘴,温声道:“正巧,我也吃饱了。”
话落,她自觉起身,跟着季嬷嬷离开了,留下一桌残羹冷饭和满室狼藉。
……
石氏祖上阔过,但也是前朝兴盛时的旧事。如今,石父已是石氏百年来唯一的三甲进士,但毕竟出自旁支,是以祖祠并不在京中,这座祠堂也只是请来家中的自家分支一系。
因此,祠堂上供着的排位寥寥无几,上溯三代就到了头。石如星在牌位前踱来踱去,实在不知,对着这么一群最多只做过举人的死老头有什么可拜的。
并非石如星瞧不起他们,只是本朝开国以来,大幅度放松了科举的难度,每年中举的举子都是前朝的数倍。即便这样,石父都是石家祖坟冒青烟才冒出的天才,她都怀疑,石家的血脉是否有点问题。
自己难得正常,纯属赵家血脉隔代传到了她身上。
天色渐暗,打更声起。
石如星趴在门前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季嬷嬷给祠堂挂了锁后就直接离开,放心进入了空间。
不然她为什么心甘情愿被关祠堂?
还不是在院子里,四处都是耳目,要确保无人发现自己进入过空间并非易事。
离开临泉村时,石如星将自己这些年存下的种子都塞进了空间,还有那些培育作物的记录,她也一样不落地带了进来。
当时她一身轻松地直接上马车,徐珩大概是以为她已经将东西打包送回京城,便没有多问。
但石如星哪里放心把自己的心血交给石家这群不把泥腿子当人看的“贵人”?
如今,石如星不光在空间里搭了些简易的家具和小仓库,甚至还自己盖了座小屋,用作临时休憩。
这会儿,她才和石家人闹腾一阵,正是心力交瘁的疲惫时刻,难得没有多看几眼自己的作物培育情况,而是躺在木板床上,长长舒了口气。
在石家,她每时每刻都紧绷着。实在是上一世大意,被坑害的经历太痛苦,石如星即便如今算是衣锦还乡,也不敢对石家人完全放心。
即便她在众多贵人面前都过了眼,要想让一个女子悄无声息地从世界上消失,还是太容易了。
所以,她必须在石家人那里变成一粒炒不烂压不扁嚼不动的铜豌豆,要把那群豺狼虎豹折腾到歇了对自己下手的心思,再挨个清算他们,这场复仇大戏才算落幕。
而且,除了自己在石家的计划,还有徐珩那边的事,也需要她出手。
闭上眼,石如星挨个梳理当下要做的事,将其一一分了先后,意识也逐渐混沌。
不知不觉间,她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