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赠衣

石如星在石府中，基本处于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状态。

她自己不爱出门，丫鬟也都被捉来帮她种地，几乎没有什么得知府上消息的渠道。

所以，当晚间用膳时，柳氏说自己身体不适没来，石如星颇有些意外。

石老夫人狠狠瞪了赵氏一眼，却没说话。

石父则是默不作声，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而赵氏呢，看着倒更像身体不适的那个，面色憔悴，眼圈泛红，希冀的目光一直落在石阆风身上，却始终未能得到回应，最后一寸寸灰败下去。

石如星猜了个大概出来。

估计是石老夫人提了要将石如照记在赵氏名下的事，但是石如月撺掇着她把矛头调转到柳氏头上去了。

这两人下午指不定怎么撕了起来，赵氏虽然赢了，但是也输了。

柳氏不一定输了，但铁定是赢了。

石如星对赵氏没有半点同情。

要说起来，一切都是她自己招的。这些年在石家人面前一再退让，拒绝家里的好心帮助，终究让人骑到了自己头上。

而且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等石阆风去哄她，两人重归于好。

实在是蠢得可怜。

石如星本以为自己这回可以坐山观虎斗，不曾想用膳后，院子里就来了两位稀客。

“星儿，你怎么把院子搞成了这样？”

赵氏带着石如月停在小院门前，一时间都没敢进来。

毕竟，曾经这座院子虽然破旧，但野花野草长得十分茂盛，颇有野趣。

现在，进入院子，赵氏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京郊村庄里谁家的小院。花坛被完全铲平了，花草全都不见，只有绿油油的不知是什么的蔬菜苗。

“你、你好歹也是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了，怎么还在做这样掉价的事？”

赵氏也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头脑一热，开始口不择言。

石如星正在院子里搭秋千呢，闻言，放下手上的锯条，冷笑道：“掉价？没人种地，你们这些高门贵人喝西北风去？”

赵氏被堵得哑口无言。

幼时，她也曾有次当着父母的面说了类似的话，结果就是，被父亲打了手板不算，还被罚去跪了一夜的祠堂。

而后，虽然她潜意识里还是如此想，却再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谁知今日一时激动，又说错了话。

“……即便如此，你这是对母亲的态度吗？”

赵氏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可连女儿都敢这么对她说话，她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石如星拧起了眉，不悦道：“您有事大可直说，若只是来挑刺的，恕不奉陪。”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不走做什么呢？赵氏自己在石家人那里受了气，就要找她来立规矩？

“姐姐，你莫要生气，我和母亲今日来，也是与姐姐有要事相商。”

石如月此时柔柔开口，给了赵氏一个台阶。

“三日后就是姐姐的认亲宴了，可是外祖母那边还没给姐姐送礼服来吧？”石如月嫣然一笑，叫自己身后的丫鬟捧着衣服与首饰上前，“母亲为了姐姐着想，还专门叫月儿为姐姐挑了衣服呢，姐姐看看，喜不喜欢？”

石如星翻了个白眼。

说是为她着想，实际上，还不是怕自己当真穿着她们之前给的那些衣服出去，给石家丢脸，落下话柄？

她信步上前，拿起衣服抖开，硬是气笑了。

“妹妹的眼光真是独特。”她随手将衣服扔回丫鬟怀里，“之前是桃红，这回是柳绿。妹妹这么爱艳色，怎么自己不穿啊？”

石如月为她选的衣服，正是一条通身翠绿的广袖襦裙，虽然布料上乘，但如此鲜亮的颜色，只会将石如星的容色衬得暗淡无光。

再者，石如星骨架宽大，身材匀称，不比石如月那般弱柳扶风，在京城人的审美来看，甚至有些丰腴。

这样的身材，穿襦裙简直就是灾难，只会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膀大腰圆，粗陋不堪。

偏偏赵氏竟不觉得这衣衫有什么不对，而是不悦道：“星儿，这是你妹妹细心为你挑的，我也没瞧出哪里不妥，你有什么不满意？”

若非石如星亲眼见着她说这话的神情，不然都要怀疑赵氏是故意让她难堪。

“你们年轻姑娘是该穿得鲜亮些，这襦裙还是当下流行的款式，月儿穿铁定好看，如今给了你，你还嫌弃上了？”

赵氏点了点衣裙，吩咐道：“就穿这身，我看着挺好。”

石如星深吸一口气，道：“我嫌弃的不光是这件衣服，还有母亲您的审美。您若是觉得好看，就自己去穿。我便是穿农家布衣，也比这华而不实的东西好一万倍。何况，谁说外祖母不送衣裙来了？赵家可不比石家，阔气着呢。”

说罢，她又看了眼送来的首饰，同样是瞧着花团锦簇，实则劣质艳俗的设计。

“母亲不知道，外祖母送我的及笄礼是一套宝石头面吗？”石如星勾起嘴角，嘲讽地瞥一眼石如月，“哦，是不知道，因为当时妹妹收到的是一支金簪，对吧？”

成功看见石如月瞪大了双眼，赵氏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真情实意地笑了。

“哪套宝石头面？是那套红宝石的？”赵氏喃喃，“当时我想要那一套做陪嫁，母亲都不愿意，怎么会给你……”

石如星道：“总之，认亲宴的事，就不劳您与石家诸位操心了。有这个功夫，母亲不如琢磨琢磨，柳姨娘进门那天，您穿什么才能摆出正室的谱儿来。”

这话精准戳到了赵氏的痛脚，她当即红了眼眶，道：“你什么意思？你也向着那个贱人，是不是？”

石如星想不通她是怎么想到这一层上面来的，有些不耐烦，说道：“我是让您先扫干净自家门前雪，再去管他人瓦上霜。何况您与我关系也不甚亲厚，我到了这个年岁，您也不必来演什么母慈女孝的戏码，大家各自安好，不好吗？”

赵氏像是被她一席话伤到了，受了很大的打击，眼眶通红地甩袖离去。

石如月还想留下再恶心她几句，被石如星领着锯条吓走了。

小院安静下来，翠衣轻声问：“小姐，您这样赶走夫人，会不会……”

“翠衣，整个石家，都没有需要让我看脸色的人，你明白吗？”

石如星淡淡道：“你呢，也好好想想，想清楚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