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宴

石如星实在是颗咬不烂砸不坏的铜豌豆，她不愿的事，石家人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于是她激怒赵氏的事情也只得作罢。

转眼，就到了宁国公夫人举办赏花宴的日子。

名为赏花宴，实际上，就是让京中世家公子小姐们相看的场合。

赏花宴每年都要举办一两回，举办者大都是警钟颇有名望的命妇，有他们担保，也能保证赏花宴不会混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

这一次的赏花宴，还是今年头一场，京中未婚嫁的适龄青年几乎都收到了邀请。但请帖毕竟是按门户递交，所以，家中若有爱凑热闹的，即便目的并非婚嫁，也会到场。

石如月就算是后一种情况。

如今，京中谁人不知，她已是板上钉钉的准秦王妃，就是以前来往甚多的公子哥儿们，现在见了她也是要拉开距离的。

秦王的脾性，谁也拿捏不准。尽管他从前浪荡，可都这么大张旗鼓请圣上赐婚了，保不准就是对石如月动了真感情。那若是还有人非得凑上去和石如月攀谈亲近，就纯属找死了。

得不到从前那般前呼后拥的待遇，石如月这些时日可难受坏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如此关头不该太招摇，免得引起秦王注意，她也只好忍耐下来。

但赏花宴她必须要来。

赵氏被关了一个多月，脾性也磨没了，不知怎么和石阆风说的，两人算是又和好如初。

这次，也是她带着石如星和石如月赴宴。

当然，说不定也是石阆风知道，若是自己让柳氏带着女儿来参加这个档次的宴会，才真是要丢尽老脸，如此才与赵氏重归旧好。

马车上，赵氏始终沉默着，目光不曾在两个女儿身上停留，一直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

石如月虽有些心虚，自己未曾在赵氏禁足的时日中探望过她一次，但想到还有石如星这么个火上浇油的，又定下神来，笑意盈盈地开口缓和气氛：

“之前我便见姐姐与宁国公府上那位公子关系甚好，不知姐姐如今是怎么想的？那位公子又是怎么想的？”

石如星嘴角噙着笑，说道：“妹妹如今还没嫁人呢，就已经跟命妇夫人般，操起未嫁娘的心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石如月强笑道：“妹妹也是关心姐姐的婚嫁之事，这不是早做打算么？姐姐若是嫌妹妹管得宽，妹妹不说便是了。”

说着，她偷偷觑一眼赵氏，希望赵氏能像往常一样为自己说话。

但石如月失算了。

赵氏依旧看着窗外，像是完全没听到她们二人的谈话。

石如月咬咬牙，轻唤一声，“母亲。”

赵氏这才有了反应，别过头，问：“怎么？”

她平淡的反应，叫石如月一时愣住了。

“母亲，您今日心情不好？”

赵氏摇头，看着她时，又飞快地瞥了石如星一眼，道：“没有，只是病没好，身子不爽利。”

说罢，她直接闭眼假寐了。

她压根没有真的生病，说自己病没好，自然是托辞。

石如月不明白赵氏的变化怎么这样大，即便是与石父有矛盾，照理来说也不会对自己这般冷淡。

难道是石如星后来又与她说了什么？

可翠衣分明告诉她，石如星这段时间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没再有动作。

这种事物脱离掌控的感觉让石如月很不安。

但她想到自己今日要做的事，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早在她开始有了计划时，便着手买通了宁国公府的一名扫洒仆役，只为今日，给自己和方青临创造一个假死脱身的机会。

为此，她甚至还偷偷遣人去义庄买了两具无名尸体，一男一女，只等届时宁国公府的厢房燃起大火，叫方青临的随从拖进去。

之后，他们二人就可以抹去明面上的身份，远走高飞了。

思及此处，石如月面上忍不住露出些许笑意。

石如星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没有点破，静等近日的好戏登场。

不多时，马车到达目的地。

她们来的不算早，宁国公府门前已经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赵氏由追云牵着下车，石如月紧跟其后。

石如星已经习惯了她这事事都要争先的操作，没多说话，由翠衣扶着下车。

这样的大场合，客套寒暄自然也多。

进了宁国公府后，几乎没走两步，赵氏就会遇见认识的夫人，要停下脚步礼节性地攀谈几句。

赵氏在京中口碑其实还不错，嫁给石阆风后，她一心为夫君仕途着想，收起了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待客交友都十分妥帖，在夫人们眼里是个不错的人。

唯一会被人拿出来说的，从前也就是石阆风为了她一直不纳妾的事。

如今，石阆风破了例，还为那个小妾大操大办了纳妾礼，众夫人们对赵氏的嫉妒消了不少，大多是同情她的，当然，也有看热闹的。

不过，鉴于她鲜少有交恶之人，也没人在今日戳她心窝子就是了。

转进花厅，石如月一眼瞧见了方夫人，还有她身边的方青临。

她下意识向前了一步，却突然听见外面的通传：

“秦王到——”

“佑安公主到——”

石如月一时怔愣，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妹妹？”石如星挑眉，“身体不适？”

“不……没有。”

石如月僵硬地笑了笑，跟上赵氏的步子。

“方夫人。”

赵氏端庄有礼地打招呼，和之前认亲宴上的疯魔样判若两人。

方夫人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在她们母女三人之间扫视一圈，随即浅笑道：“石二小姐今日是陪大小姐来的？”

石如月含笑应答，能感觉到，方青临正在看自己。

但方夫人可是老狐狸，石如月没本事当着她的面，与方青临暗送秋波还不被发现。

她只能先忍耐。

方青韵上前几步，握住了石如星的手，说道：“如星妹妹，许久不见，我们去边上说会儿话，可好？”

石如星被她骤然的亲昵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点点头。

赵氏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责怪她怎么不过问自己的意思，最后什么都没说。

走到花园处，方青韵屏退了丫鬟，低声问：

“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