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盼归和石如星没回石家,只是叫车夫递了信回去,陈明今日种种,并言,若有事,叫石阆风来赵家说。
车夫还以为这是夫人与老爷的安排,自然没多想,驾车回去送信了。
只是,石阆风晚间瞧见这封信时,差点把桌上的杯盏全砸了。
石老夫人消息不灵通,完全不知今日赏花宴上的事,还以为是赵氏闹脾气,躲娘家不回来了,撇撇嘴道:“那不中用的,她若闹脾气尽管让她闹去,你何必动这么大火气?她难道还真敢与你和离不成?”
石阆风头痛道:“是石如月那孽障惹出事来了!”
石老夫人听儿子说了赏花宴的事,霎时间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欲要发怒,却发现手边的东西都被石阆风砸完了,愤而拍桌道:“孽障!真是孽障!她这是要害我们石家所有人啊!”
一旁的下人听了来龙去脉,也是瑟瑟发抖,噤若寒蝉,完全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二小姐居然会捅这么大一个篓子出来。
石老夫人喘着粗气,又道:“全是赵氏那贱人,将女儿教成这般不知检点的模样——怪不得!怪不得她躲娘家不回来了,这是知道自己有错,所以不肯回吧!”
石阆风也想到此处,冷哼一声,道:“八成就是石如星那孽女撺掇的!”
“我们石家真是……娶了赵氏那个生不出蛋的东西,造孽啊!”
石老夫人哭号起来,“养大的女儿是个丧门星,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真是我们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才被她们这群小贱人找上门来讨债!”
石阆风任由母亲咒骂着自己的正妻和女儿,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另一件事——
石如月勾引了左相的宝贝儿子,左相会不会拿自己出气?
石如月给秦王戴了绿帽子,秦王又会不会拿自己出气?
越想,石阆风就越是焦虑。
因为左相和秦王都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石如月这是一次得罪了两尊大佛!
早知如此,就该趁那赔钱货年纪还小时直接掐死!
石老夫人虽眼界不大,但也知道石如月给秦王这样的天潢贵胄戴绿帽是多大的事,此时也不由忧心道:“那小贱人被押进大理寺,会不会狗急跳墙,将咱们一家全给攀咬上?”
石老夫人一直是瞧不上石如月的,也就是知道她将要成为秦王妃后,才终于给她点好脸色看,眼下,自然是十分担心此事的。
石阆风道:“她不一定会把咱们拉下水……但左相就不一定了。”
为了救方青临出来,左相保不准就要将所有罪责全推到石如月身上,林林总总的罪名算下来,他们同为石家人,还真不一定逃得掉!
石阆风急得出了一脑门汗,最后还是石老夫人看不下去,劝道:“儿啊,你今日且歇息吧,待明日……还是将赵氏哄回来,赵家总不会真看女儿受苦的!”
石阆风想了想,觉得母亲说得在理,是以,当夜去了柳氏房中歇下,打算次日去赵家看看情况。
是夜,柳氏听了石阆风抱怨石如月干的糟心事,自己心里也是一惊。
因为,当日石如星找到她时,就曾透露过,之后石如月会将石家拖入地狱,但她不必忧心,石如星会有办法将她摘出来。
当时柳氏是不太相信的,但进入石家,对她实际上也没什么利益损害,而且石如星许诺之后会给她一笔丰厚的银钱并送她离开京城,柳氏自然是愿意帮她的。
只是,如今居然都叫石如星说中了……那是不是说明,她的承诺也是真的?
尽管还是害怕自己也会被搅进石家这一摊烂事中,柳氏仍然更信任石如星。
好一番柔情小意,将石阆风哄开心入睡了,柳氏只盼着自己能早日离开这男人。
……
石阆风来到赵家时,赵家五口人正其乐融融在吃茶。
赵盼宁今日不必去外面行走,就在家里休息。
如今,姐弟二人把话说开了,又哪里会有什么隔夜仇,关系好得就如赵盼归出家前一般,仿佛这十几年的生分从未有过。
但石阆风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赵盼归此时再面对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已经冷静了许多。和亲人恢复了关系后,之前被禁足那些时日里,心中升起的对石阆风的埋怨似乎也消散了,只剩下一片淡然。
没有爱,没有恨,只是回归到了最初的情感,陌生的淡然。
石阆风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她的变化?
但他胜券在握,只以为是自己之前责罚赵盼归,伤了她的心。
女人么,尤其是当初寻死觅活非要嫁给自己的女人,还不是随便哄一哄就乖乖又回到自己身边?
所以,他半点没觉得自己出现得尴尬,而是有条不紊地对赵老太君行礼后,深情款款对着赵盼归说道:“盼归,你是不是生了我的气?之前是我不好,为了安抚母亲的情绪,才责罚了你,以后再不会了。如今你也回了娘家,给我下了面子,气可消了?”
这话哪里像是求和的,分明就是笃定了赵盼归绝对离不开他。
赵老太君重重哼了一声,赵盼宁更是差点就要起身指着石阆风的鼻子开骂,只是被石如星按住了。
赵盼归自想通了之后,看石阆风的嘴脸,哪还会不明白对方的那点小心思?
她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悲凉,越发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蠢透了,竟然会被石阆风这样拙劣的手段哄得团团转。
“我已经想通了,”赵盼归怅然片刻,用力闭了闭眼,旋即坚定开口,“石阆风,你既无心我便休,我们还是和离吧。”
石阆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反问:“和离?”
见赵盼归神情不似作假,他再也按捺不住,大喊:“你怎么会说这种话?是不是你那好女儿从中挑拨?还是、还是——我懂了,你是见石如月闯下弥天大祸,就迫不及待要和我石家划清界限了!好好好,枉我从前当真以为你对我是一往情深,原来、原来——”
“少把锅往我们头上扣。”赵盼宁不屑道,“若非你满心想着结交权贵,嘱咐你女儿去钻营,又如何会惹下今天这许多事端?何况,二姐早就该与你和离,只是今日才提出罢了!”
尽管此时要与石阆风和离,的确是要划清界限,但为了赵盼归日后的名声,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全是石家的错。
不出所料,石阆风厉声道:
“休想与我和离!便是休书,我也是不会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