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阆风的心思不难猜。
石如月的事本就闹得他石家不得安宁,这个档口,妻子却说什么都要跳出火坑,他怎会甘愿将人放走?
赵盼归难掩失望,道:“你若当真爱我,这个时候不才应该放我离开石家吗?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做的事却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笑我竟是直到如今才看清你的虚伪!”
赵家人早已料想到,石阆风定是不会轻易答应和离,所以,前一夜就已商量好了对策。
赵老太君将手中的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沉声道:“石阆风,当初是你向我赵家提亲,并立下绝不辜负盼归的誓言,我和你岳丈才愿意将女儿交给你,如今你违约在先,又作何不愿放手?”
石阆风沉默片刻,坚持道:“出嫁从夫,她如今就是我石家人,去留自然该我石家说了算!”
眼下的情况,他若想从左相和秦王的夹击中保全自身,唯有依靠赵家。
若是赵家此时抽身,那他才真要完蛋了!
“说实在的,我们赵家这些年也待你不薄吧?”赵盼宁问,“还是你觉得,这会儿就算不与赵家割席,你闹到这个地步,我们还会继续提携你?”
他的话字字诛心,每一句都精准刺向石阆风的弱点。
石阆风自成婚以来,最忌讳别人说他全是依靠岳家才能有今日地位。
哪怕事实如此。
石如星也迫不及待出来唱白脸了,“石大人,您若执意如此……我手上不巧有些您的把柄。”
“你这孽障!”
石阆风再傻也明白了,他们是有备而来。
是从何时开始防着自己的?
若说是石如星自己找到了把柄,他是不信的。但赵盼宁虽常年在西南,京中的人脉却不少,诚心想查探什么并非难事。
石阆风不由咬牙,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赵盼归身上。
“盼归,虽然我之前犯下许多错处,但我是真心爱你的啊!”
他虽已人过中年,却因保养得宜,眉眼中依稀有年轻时丰神俊朗的影子,如此情真意切的模样,还是会叫人心软。
若是换做从前,赵盼归或许真会原谅他。
但现在的赵盼归已经想通了许多事,比如自己一度坚信的爱情,实际上不过是石阆风为她编造的一场幻梦。
所以她断不会再松口,只是客气道:“石大人,少费些口舌吧。若你的爱只是叫我一味地做小伏低,那,倒也不必。”
石阆风颓然地后退两步,不敢相信,当真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然而,他不经意看见坐在太师椅上悠然饮茶的石如星,眸光骤然亮起,指着她说道:“盼归,你、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你非要与我和离,这死丫头可是不能跟你走的,她的户籍已经挂在了我石府名下!”
石如星抬眼浅笑,“石大人,我也没说我要走啊?”
石阆风傻眼了。
他不可思议地问:“你不走?”
“是啊,石府这不是还挺好的,我一院子的菜都没收呢,怎么能走?”
石阆风摸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免怀疑,石如星主动要回石家,是否也是什么阴谋。
但……
他想起,石如星和徐家交好。
石阆风最终咬牙,妥协道:“可以,我可以写下和离书。但是……你得净身出户!”
赵盼归毫不意外,点点头道:“好。”
说罢,就叫追云把自己事先写好的和离书拿了过来。
石阆风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曾经痴恋自己的女人,如今是真的对自己没有半分情意了。
这样的两极反转让他竟又对赵盼归有了说不清的情意。
可摆在面前的和离书,上面赵盼归的签名和鲜红的指印都告诉他,一切都回不去了。
石阆风沉默地看完和离书,同样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指印。
追云将赵盼归的那一份取走,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不少。
“当初随我一同去赵家的丫鬟,明日我叫追云去取卖身契回来。”赵盼归道,“珠宝首饰就留给石老夫人和柳姨娘,但人我是要带回来的。”
石阆风点点头,只是说不出话,唯余沉默。
……
石如月和方青临尽管身份并不一般,但秦王亲口吩咐下来,要好好盘问,大理寺的人也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对待。
只是,二人被送进大理寺没多久,左相府就来人传了消息并一沓银票,图的,自然就是让自家的独苗苗少受点罪,以及,无论事实如何,都尽量撇清错处,将问题都推到石如月身上去。
大理寺卿捏着手中的银票犯难,一边是左相,一边是秦王,哪边都不好得罪!
他愁得不行,只好先派人去大厅赏花宴上,秦王的态度。
若是秦王已经对自己这位准王妃心寒,那事情就好办了。
而宁国公府的人一听是大理寺办案,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那日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地全说了,还说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这下,大理寺卿可算松了口气。
秦王是厌弃石如星了,那自己只要将脏水全往她身上泼就是!
何况,方青临还真没做什么事。
除了那桶火油,其他全是石如月一手策划。
据方青临所说,他只是不愿让石如月失望,觉得自己是个不敢与她私奔的懦夫,所以才顺着石如月的意,带来了火油。但方青临是没打算真的假死离开的,甚至……还想过,要不干脆就送石如月去死,省得夜长梦多。
反观石如月,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子。
她是真的一门心思,想和方青临远走高飞的。
甚至,宁国公府的人还从后院倒泔水的车里找到了两具身份不明的尸体,也是石如月提前备下的。
可惜啊,人都要做秦王妃了,还是这样不安分。
半月后,大理寺提审的结果出来。
赏花宴上,石家二小姐与方家公子私通一事,皆为石如月自己策划,与方青临无关。
石如月欺君罔上,污辱皇家名声,判凌迟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