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前尘往事

那一夜秦王最后还是没对石如星做什么。

被她狠狠扫了兴致，秦王只是晦气地把人甩开，就拂袖离去。

但是，若说从前石如星看向秦王的目光还是愤怒而不满的，从这天起，她就只将秦王当作死物，不是视若无物，就是用那平静如水的眼神静静看向秦王。

石如星好像也明白过来，秦王很喜欢自己那副反抗的模样，所以不再反抗，只是沉默接受秦王一如既往的折辱。

两人这种怪异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那一天。

石如月再次前来拜访。

按理说，她如今既已将成为她人妻，就算来拜访，秦王也不会接待。

但，秦王想到自己实在许久没见到石如星那般鲜活的表情……她若是看到石如月，大概还是会生气的吧？

于是，秦王还是点头答应，让石如月进府。

见到曾经爱慕的人，秦王却不再有曾经那种喜悦与怜惜之情，甚至没感到心中泛起波澜。

不出所料，石如月明里暗里表示，自己真正所爱其实是秦王，嫁给左相府公子乃是父母之命，不敢违抗。

秦王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石如月此行的目的果然不是要见他，而是要见石如星。

秦王正等着她提出这个要求，几乎是迫不及待叫人把石如星带过来。

只是，才见到石如星，石如月就迫不及待开始想要找茬。

“姐姐，之前我来王府时，不小心将心爱的玉佩掉进水池了，如今，我怕是很难再来了，所以想请姐姐帮月儿找回玉佩。”

秦王立马就明白，石如月是故意的。

眼下年关刚过，庭院里的池水上还结着一层薄冰，要石如星“帮”她找回玉佩，其实就是叫人下水。

秦王有一瞬间的犹豫，毕竟严冬入冰水，还要找到石如月想要的东西，寻常人怕是很难坚持。

但看到石如星怒火灼烧起亮光的双眼，他立刻就不再迟疑。

“王妃还不去吗？”他目不转睛盯着石如星，“来人，请王妃过去。”

话落，屋里几名仆妇立马动起来，扭送着石如星出去。

那之后，石如星在寒冬冰冷的湖水中泡了一个时辰，才得到石如月允准上岸。

秦王虽心疼石如星，但也没走上去关心，只叫丫鬟把人看好了，不许出事，旋即，就去赴好友的宴席了。

谁知，等他晚上回到王府，却得知，自己的王妃，快要不行了。

他匆匆赶去石如星的小院，也只是亲眼看着那曾经无比鲜活的少女慢慢没了呼吸。

因高热泛着红潮的脸，还有那红艳的唇，都渐渐褪去颜色。

秦王做了从前不敢做的事，用力吻上少女发凉的唇瓣，想要唤回一点生机。

太迟了。

他双眼猩红，厉声问：“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王妃的？”

房间内寂静得可怕。

尽管下人们分明是心照不宣按主人的态度对待王妃，也没人敢辩驳。

秦王捧着少女苍白的脸，喃喃道：“你是我的东西……你想走是不可能的……”

次日，秦王府多了一个巨大的冰窖，而秦王派遣了多名亲信前往苗疆，寻找蛊师。

一开始，没有人知道秦王究竟想做什么。

毕竟此人浪荡惯了，圣人最是宠爱他，也由着他胡闹。

可在两个月后秦王府举办的宴席上，人们看见秦王竟抱着王妃进场。

石如星的死讯并未广而告之，只有石家人和少数消息灵通的官员知道。

而这些知情人见了活灵活现但双眼紧闭王妃，无不面如菜色。

其余人还在奇怪，秦王夫妻怎么突然如此伉俪情深，石家人却背后冷汗直冒，恨不得夺门而出。

疯了……秦王真的疯了！

他找蛊师竟然是为了保存石如星的尸体！

一想到死去一个多月的尸体，此时竟堂而皇之出现在宴席上，秦王还柔情似水地揽着她——

石如月第一个忍不住，发出干呕声。

秦王冷冷看向她，“你对王妃有什么意见？”

石如月更是震惊。尽管之前秦王已对她冷淡下来，但何时因为石如星而如此冷待她？

可秦王眼里的杀意做不得假。

她抖如筛糠，诺诺道：“小女今日吃坏了肚子，故而失态，还请殿下见谅……”

殿内气氛安静得诡异。

石如月已是汗如雨下，恨不得自己直接化作青烟消散在原地。

解救她的是庭院外的兵荒马乱。

有侍从混乱的尖叫，有刀剑出鞘的声音，还有一道男人冷冽的话语：

“都滚！谁敢拦我？”

男人提着剑缓缓走进来，看见秦王怀里少女的刹那，竟红了眼眶。

秦王似有所觉，收紧了怀抱，问：“七弟，有何贵干？”

他正是近日才从寺庙回到皇城的七皇子，慕珩。

慕珩提着剑走近秦王，目光却从未离开过秦王妃。

他站定在慕秦王身前，却弯下腰，用手指轻轻擦去少女唇上的口脂，喃喃道：“怎么会瘦成这样……明明涂上脂粉就不知该怎么做表情，现在也抹了这么浓的妆……”

秦王心头一颤，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认识她？”

慕珩冷冷看着他，“你怎么有脸问这种话？是你逼死了她，现在又来装深情？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秦王咬牙，“她是我的妻！”

话落的瞬间，慕珩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你怎么敢？你怎么还敢这样说？”他双眼猩红，“你折断她的翅膀还不够，还要糟践她，还敢说她是你的妻？”

窒息之下，秦王控制不住地松开了环抱少女的手。

慕珩毫不迟疑接过少女，也放过秦王。

他看向少女的眼神满是柔情，语气带着怀念，“我看着她从五岁长到十六岁，名字是我为她取的，读书识字是我教的，若非她太顾念所谓的亲情，我的星星……她本该是我的妻。”

抱起少女的动作中，他不经意露出手腕上一节红绳。

那一刹那，秦王只觉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他想起来，少女每次受了罪，都会握着颈间的平安扣出神。他知晓平安扣乃赵家所赠，可系着平安扣的红绳，分明与慕珩腕间一模一样。

他以为是他了悟得太晚，只是后悔，若早一些对少女好，是否结局就不会如此。

原来……原来少女心中从来都已有了位置。

秦王猛地喷出一口血。

原来即便有机会重来，他也没有机会。

她从来都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