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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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尘道：“你家夷吾老祖让你们离开会稽，便是可能被诅咒过。”

这宝葫芦灵叶诡异的很，谢夷吾既然知道这里面的讯息，那必然也是使用过的。

谢夷吾只是懂得风水占卜之术，在修行上却并不是很出名。

说他是修行者，不如说是犹如司马文宣这种的异人才对。

或许会两手绝活，精通一些法术，可是却道行不高的人。

想要阻隔宝葫芦灵叶的诅咒之力的侵入，最少也要是元神真人才能够做到。

很明显，当时的谢夷吾估计没有做到，有可能已经被灵叶反噬了。

谢夷吾或许知道自己会变成宝葫芦灵叶所掌控的阴鬼傀儡，所以在死前对自己的魂体做出来了一些镇封之类的措施，就犹如许穆那样的。

只是谢夷吾害怕自己的谋划失败，或者是镇封不够好，所以让他们南下。

也或许是他通过借运，明白谢家的运势在长江以南的区域。

不过，不管哪一种，谢家也确实起家了，而且是比皇家还要更胜一筹的世家。

谢弘微点了点头，他们谢家的祖先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离开会稽老家的：“天师，我们谢家现在还有可能脱离的可能吗？”

他紧张的问道，双眸盯着陆尘。

陆尘看着宝葫芦灵叶，上面确实有着诸多的青色与黑色的丝线，与谢弘微以及其他的谢家人联系到了一起。

这种联系，不是距离就能阻隔的了的。

貌似都有了些因果的纠缠了。

有些意思啊。

“借其权财之运，收尔等寿元之命，这是交易买卖，理所应当。”陆尘道。

谢弘微无奈苦笑。

谁说不是呢？

可，谁又想要这样的命运呢？

“也罢，贫道便尝试一番。”

陆尘想要试试宝葫芦灵叶的效果，又问道。“你们是怎么与之借运的？”

“以手碰触便可。”谢弘微道。

闻言，陆尘便走了过去，用手抓住宝葫芦灵叶。

“天师！”谢弘微惊呼一声。

陆尘回头看去：“怎么？”

谢弘微紧张道：“碰到宝葫芦叶，就有诅咒加身了。”

“诅咒？”

陆尘轻笑了一声：“贫道就是打算看看其诅咒的效果。”

说着，他闭上了双眸。

手触碰在灵叶之上，就好似触碰到了冰玉一样，柔软而阴冷的气息朝着陆尘的身体之上纠缠而来。

犹如跗骨之蛆，想要附着于陆尘的神魂之上！

这代表着宝葫芦灵叶之上确实有诅咒，不过这般诅咒，对他无用。

只要他不是长时间的碰触，就不会有事情。

那股阴柔之气，在陆尘的法力阻隔之下，根本入侵不进来。

除此之外，宝葫芦灵叶之上还有着一股诡异的吸力，想要抽取陆尘的生命力，可是陆尘的命功修行更是坚若磐石，生命力却毫无动弹。

不过，陆尘意念微动，放出了一缕生命力。

他现在的寿命足有一千多年，放出个一两年的寿元，对他来说没有多少影响。

随着寿元被宝葫芦叶吞噬，一缕青翠的无形之力，却已经融入到了陆尘的体内。

“真的是加持气运。”

陆尘张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宝葫芦灵叶。

随即，他转过头对着谢弘微道：“这片灵叶，贫道要了。”

谢弘微拱手道：“天师若是想要，送与天师也没关系，只是……”

“有话直说！”

谢弘微松了一口气道：“天师，您有办法解除诅咒吗？”

陆尘摇头：“这不是简单的诅咒，尔等的寿元，已经被抽取，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抽取，各种灾运亦会随着尔等带得寿元的减少而加深，故而等谢家之人好有灾难加身。”

谢弘微点头，这个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当初孙恩之难爆发，他们谢家死掉了绝大部分的精英成员，便是灾难的集中大爆发。

陆尘道：“贫道将灵叶取走，会用秘法断绝它与你们谢家的联系，你们身上诅咒也会到此为止。只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们的寿元是别想回来了。”

谢弘微神色阴晴不定。

“当然，若是你们若是得炼养法门，或者是一些灵丹妙药温养的话，寿元也是能回来的。”陆尘又道。

谢弘微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他家连元神真人，法相高僧都能请的到，自然也不会缺少灵丹妙药的。

“你们本来是想用道佛两门的咒法破除诅咒是吗？”陆尘看向了司马文宣。

后者拱手道：“灵叶里面有阴鬼，曾想要取谢大人的寿命。故而在下以为这只是鬼怪的诅咒。所以在下才提议用道门净天地神咒与佛门的去秽金刚咒来破除诅咒。”

谢弘微与张护，还有昙济合作，便是为了这件事情。

因为两人关乎到谢家的诅咒，所以他才偏袒两人，打压上清派。

“想法不错。”

陆尘点了点头，道：“只是，你们考虑错了一件事情，灵叶里面的阴鬼，不是宝葫芦灵叶自带的，而是被你们借了太多的灵运，自身被阴气侵蚀的结果，那些阴鬼受到阴气影响，便居住在了黑色灵叶之内，想要抽取谢家人的寿命，也是因为谢家人与灵叶有着联系，单纯的清理阴鬼，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原来如此。”

司马文宣恍然。

陆尘对着谢弘微说道：“而其中的大部分阴鬼，都是你们谢家的先祖魂魄所化，你确定要将他们净化？”

谢弘微脸色微微一白。

他差一点就将自己的老祖宗们给清除了！？

“天师可有办法？”谢弘微好歹是大家族的族长，站在凡俗中的顶层，还没有失去心智。

“道门之内自有超度法门。”

陆尘道：“灵叶归贫道，里面的谢家先祖所化阴鬼，贫道会为将之超度。”

“多谢天师。”谢弘微恭敬说道。

他们谁都没有说灵叶为何要给陆尘。

只是因为陆尘要了，那他们自然要给，没有为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两者的层次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你不想要给，那也要给，既然如此，还不跟爽快一些。

陆尘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脑子，话不用说透，他们自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随即陆尘便为灵叶中的阴鬼超度。

超度过后，里面的阴鬼化作虚影浮现了片刻。

谢弘微看着几道身影，双眸微红，这都是他的父祖辈以及一些兄弟姐妹们。

可是现在却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他跪拜叩首，恭送先祖们的身影淡淡隐去。

这种超度，不是送入阴阳法界，而是让他们的魂体自然分解，只留下一缕无意真灵，重新进入自然界内转世投胎。

至于是投胎成人，还是花草禽兽之类的，那就只有天知晓了。

做完这一切后，陆尘便将灵叶收走，因为灵叶的品级太高，炼丹炉无法收取，陆尘便用一团法力将其包裹，阻挡里面的吸引力。

随即，陆尘便朝着外面走去。

“天师且慢！”

谢弘微忽然又喊了一声。

陆尘停下步子，看向了谢弘微。

后者终究是没有忍住，拱手问询道：“敢问天师，灵叶走后，我谢家是否会没落？”

“贫道只是道人，不是神仙，未来的事情如何能知晓呢？”

陆尘闻言缓缓道：“不过，贫道曾听闻过这么一句话：万里长城今犹在，哪见当初秦始皇？没有百年之皇帝，千年之王朝，自然，亦无万年之世家。送你一句话，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且行且珍惜吧。”

随后，陆尘的身影表消失在了漫长的通道之内。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谢弘微低声呢喃了一声，神色复杂。

‘王谢’之家，自然指的便是王家与谢家，他们两家轮番充当了南朝士族话语权的当轴士族家族。

可以预见，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未来的几十年，谢家的影响力也会一如既往。

而一句七言之意，便言明了王谢这样的当轴世家，也迟早会变成‘旧时’，而他们所掌握的权利，亦会被其他人所代替。

谢弘微不知科举之制，只以为诗句的意思，是指谢家会被其他崛起的士族所代替，而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寻常普通百姓家中，也会出现天之骄子。

“这位陆天师好生年轻。”

当陆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良久的沉默之后，司马文宣才开口说道。

李弘却微微摇头：“也只是看起来年轻罢了。”

他是元神真人，虽然水分很大，可是却比司马文宣更是感触到陆尘的恐怖。

陆尘随意施展法术之时身上透露出来的一缕威压，都会让他觉着自己面对的是一头洪水猛兽，丝毫生不起与之抗衡的想法。

这股威压不比不久前出现的张天师差多少了！

哪怕是从娘胎里面就开始修行，也不会如此年轻吧？

司马文宣没有反驳，他有天生灵眼，能看到许多常人所看不到的气机。

李弘身上的气机，就是暮年之气，因为他的年龄太大，虽然身体健康，可肉身已经腐朽。

他见过的许多修行者都是如此，年老体衰，虽然道行高深，可是却无一例外，都是呈现暮气。

谢弘微身上的气机，则是阴气与病气，这是被诅咒阴气缠身所导致的，不过他今年只有三十多岁，气机虽然虚弱，灾病之气缠绕，可其本身的气机并没有呈现暮气之状。

而陆尘身上的气机，却丝毫不显暮气，反而是蓬勃生机，这显然不是老人身上应该有的气机。

他心头升起一道想法。

这位陆天师……不会真的年龄没有多大吧？

……

另外一边，陆尘走出了密室，张椒正在等他。

看到陆尘手中青黑之色的宝葫芦灵叶后，讶然道：“咦？这是何物？”

“不知。”

陆尘摇头。

宝葫芦灵叶，陆尘也不知道是不是葫芦娃的藤蔓上的。

看起来像是，可是具体是不是，还需要他自己去探查。

这也是为何他会将灵叶拿出来的缘故，或许这是寻找到葫芦洞天的一条重要线索。

“看起来不简单。”

张椒点了点头，又道：“殳季真已经杀死了昙济，做好准备吧，不久之后，你们上清派就要遭受佛门的报复了。”

“他们敢来再说。”

陆尘神色淡然。

张椒眼见没有唬住陆尘，也便笑了笑。

若是没有东林寺的那一档子事情，佛门或许会报复。

而现在能排的上名号的佛门高僧尽入东林，只是一个大庄严寺，可不敢对道门排名前三的上清派做什么。

陆尘问道：“你身上有没有介子宝物？”

“装灵叶吗？”

张椒翻出来了一个小布袋：“这是祖天师传下的灵宝袋，以地龙皮革制成，试试？”

陆尘将灵宝袋接过来，炼化了一番，里面的空间很小，只有一尺见方，不过一个葫芦叶也能放的进去。

陆尘将其收了起来：“祖天师传下来的宝物倒是不错。”

介子之术他也会，不过没有找到好材料炼制。

炼丹炉虽然也能存放东西，但本质上其实是被‘变大变小术’给变小了而已，不算是真正的介子法宝。

将灵宝袋挂在自己的腰间，陆尘两人便走向了殳季真几人。

昙济已死，死状极惨，已经没有完整的部位了，千魂魈极其的暴力，未曾留下全尸。

周围的几名小沙弥正在默默的流着泪，收拾着昙济的尸身。

殳季真杀了昙济，却没有对几名小沙弥痛下杀手。

当然了，这也是这几名沙弥很精明，只是悲伤，未曾流露出痛恨的神色来，若不然以殳季真的风格，是不会留下他们的。

“道主。”

殳季真几人上前。

陆琳神色有些尴尬的跟着行礼，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你说打的好吧，可这是和谢家闹翻了。

说打的不好吧……他算老几敢说这样的话？

陆尘点了点头，看向了跟在殳季真身旁的陆兴道。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难明。

装的身份碰到真人了，该怎么办？

陆尘没有打招呼，道：“走吧。”

周围的人群看着他们的表情都带着惊恐的神色，谢家不用继续待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陆琳，陆修静与孙游岳三人一辆马车。

陆尘与殳季真，还有陆兴道一辆马车。

马车上，殳季真率先道：“道主，她叫王月娥，是……是老道的侄女。本来随着老道兄长隐世，在老道兄长离世后，才重新入世，这一次来谢家，也是因为在街头遇到了张护手下的弟子，知道了这一次谢家宴会的一些隐秘后，才主动与朱家相识，伪装成了天师嫡子来参加宴会。”

他已经从王月娥这里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了。

王月娥这一次没有迟疑，撤走了身上的伪装，本来有些偏阳刚的气质，瞬间阴柔了起来，身材也变得纤细苗条，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这若是被谢惠连看到了，估计又不知道会痛心疾首到何种地步了。

一个好好的男子，为何会变成女人身呢？

陆尘点了点头，没有意外。

王月娥却直接跪在地上：“王月娥拜见天师，请天师责罚。”

“伪装贫道之子，确实该罚。”

陆尘淡淡的说道，而后又道：“那就罚你抄写我上清派门规十遍。”

王月娥惊讶的抬起头看向陆尘。

上清派门规本就没有多少条。

还只是十遍，估计都不够一本《道德经》的字数的。

这算是惩戒？

殳季真连忙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过道主。”

王月娥立马再次拜倒：“多谢道主！”

“不用谢贫道，你没有忘记自己上清派的身份，也没有给上清派丢人。”

陆尘看着她道：“虽然无论是从手段还是从道行来讲，你都差了不知道多少，可毕竟也是为了上清派与贫道的名誉好，这一次便放过你，惩戒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你也要好自为之。”

王月娥俏丽的脸蛋有些尴尬。

陆尘又道：“对了，你说你父亲去世了，现在没有地方去了吧？”

王月娥点头。

“那就让你叔父先带着你吧。”

陆尘对着殳季真道：“你带着她去茅山，若是陆修静和孙游岳也跟着一起，就一起带过去吧。”

“天师，我不想回茅山。”

王月娥忽然道。

殳季真呵斥道：“胡闹，这是道主的命令。”

“哦？为何要跟着贫道？”陆尘提手阻止了殳季真，对着王月娥问道。

王月娥看着陆尘道：“天师，您能这么年轻就成为天师，一定有过人之处，我想要跟着您身边学习，追寻大道，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跟在有能耐的人身边，自己也会变得不普通，就像是我上清派祖师魏元君一样，连侍女麻姑、花姑也相继成了仙。”

陆尘笑了笑，道：“这只是传说而已。”

王月娥道：“空穴来风，必有出处。”

“小丫头片子，倒是伶牙俐齿。”陆尘轻笑了一声。

“道主赎罪。”

殳季真连忙稽首：“月娥年纪稍弱，又在外成长起来，不知规矩了。”

“我看着倒是挺有活力的。”

陆尘笑道：“月娥，你的实力太弱了。”

王月娥道：“道主，叔父，我年龄也不小了。而且，我很快就能成为法师了。”

“倒是有些志向。”

陆尘点了点头：“那你就先跟在贫道身边吧。”

“多谢道主成全！”王月娥大喜过望。

……

很快，马车便来到了陆家。

众人下了马车，陆尘没有让人跟着，自己走了走。

他先去原身的家里面转了转，原身的爷爷与陆琳的爷爷乃是亲兄弟，所以原身的家庭在陆家算是中等家庭，毕竟关系在呢。

当初陆尘的原身还有着专门的书童跟着。

陆尘的父亲是陆家产业里面的一个掌柜，母亲也管理着陆家旗下一个女子纺织的作坊。

这个时代女子可不是不能抛头露面的时代，在这个时候，军队里面都有女子当兵的。

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时代背景便是南北朝时期，这个时代的社会因为混乱，所以才最为开放。

原身的父母不只有他一个孩子，他还有一个亲弟弟，一个亲妹妹。

陆尘没有露面，现在露面倒是能给原身的亲人们惊喜，但是他在这个世界顶多再待上九年。

无法相伴左右，那便相忘于江湖吧。

免得因自己露面之后，在未来再给与他们失望。

陆尘便用天地灵机为原身的家人们梳理了一下身体，并且留下了一些小惊喜等待着他们，算是替原身了去凡尘俗事。

随后便默默的离开了。

而在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原身的父亲躺在病榻之上的时候，看着围绕在自己身旁的五代人，脑海中也不由得回想起自己那个‘叛逆’的大儿子来。

或许他们家有今天的这一天，也与他的在天之灵保佑有些关联吧。

……

回到陆家之后，陆尘便直接来到了殳季真所在的院子。

对着殳季真与王月娥道：“走吧。”

殳季真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陆尘直接用云团带走了。

不久后，陆修静与父亲一同来找。

可是却没有找到人，只找到了一封书信，以及一枚陆字玉佩。

陆修静连忙打开书信。

“静儿，天师说了什么？”陆琳连忙问道。

“兄长……走了。”陆修静将信缓缓放下，呆呆的说道。

“什么意思？”

陆琳一愣：“你方才说什么兄长？”

陆修静抿了抿嘴唇，心中有些空落落的，陆尘在信中说了，他要去一些名山大泽里面寻找葫芦洞天去了，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陆字玉佩内有陆尘的一缕神念，陆修静若是修行中有疑惑，可以与之请教。

陆修静将事情说了出来，陆临呆愣了半响后，又赞叹道：“真乃逍遥仙人也。”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房来报，朱家的朱友鹏携子来访。

而后不久后，谢家也上门来人，说是已经解决好了大庄严寺的问题。

昙济一死，大庄严寺确实无人了，再加上有谢家试压，又有东林寺封寺的事情，大庄严寺连个后台都没有了，只能无奈接受了调和。

而谢家与朱家虽然没有再见到陆尘，可是陆修静却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