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新和我哥是发小,俩人好得穿一条裤子,那年验上了兵,我母亲很高兴就备了些酒菜,为他饯行,他从此走上了军旅生涯。我甚至有点羡慕,要不是还上着学,我也想到部队上锻炼两年,可是母亲不允许,毕竟学业要紧的很。
他在部队上学维修,能修电器什么的,但从来没见他开个染坊。不过这小子也很有出息,从外边找了个媳妇带回家来,是个河南人,我们都觉得稀奇,再后来她们就有一个女孩,复员后她们一起回家来,本可以凭着维修的手艺一展身手,发家致富,光宗耀祖,可他就是不上进,老是喝酒,每每酒醉不知深处,误陷泥潭中。对家里照顾甚少,媳妇也是多有怨言。
后来,他仍然积习难改,媳妇可能也看没什么值望了,就抛下女儿走了,她本是外地人,也难入乡随俗,况且自己男人无所事是,日子过的极其拮据,也是没法子。
阿新死了,我很惊奇,追问究竟,说是他兄弟们在外地打工,夜里他喝多了酒,竟没救过来,就死了。人啊,为什么总有好的开头,却不见有好的结局呢?倘若他能一门心思地挣钱养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吧!也真是可惜!
还有阿学就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也丢了找不着了。
看人家都出门打工都挣了钱,他也跟着出去打工,有兄弟们陪着按说什么事也好说不是,但他却想不开,出门打了回工,竟没有回来,也不得了什么怪病,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在车站上怎么叫他也不答应,一转眼就不见了,他兄弟们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找着人。有时候经常发现他独自一个人躲在一个地方发呆,让人好找。也有人说,会不会叫人抓了去打黑工,也不好说。
唯独那个石滚子,真是命苦,从小就没了娘,跟他爹一块过日子,小时候一家一户地讨奶水吃,东家借一点,西家凑一点,挨活着总算过来了,人长大了却不学好,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村里人都不说他好,人又长得凶恶,模样又吓人,黑不溜秋的,力气倒不小,那年硬把他爹给气死了。
那一夜来了一伙人要把他带走,他爹沿着门口的水渠就追,到底那天晚上发生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只是第二天他爹在自家的梁头上上了吊,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剩下一口气,天不黑就一命归西了。
听说石滚子入了道,成了小偷回不来了。
这不,过了这么多年,石滚子却突然又回来了,说是要卖他家的老宅子,还惦记着他家房子呢,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见过抓小偷的。那年不知咋的就抓了一个,几个人在地上拖着他,像死狗一样拽着,他也不哭不喊,只是护着脸,哪还有什么脸呢?
五爷所讲的都是些村里令人揪心的往事,曾经何时我们一块在这大街小巷里撒欢似的跑着打闹着,转眼他们都消逝在人们的视线里,在也无法看到他们的身影,这对于他们的父母亲人是何等的悲痛啊,平时幽默风趣的夏五爷突然间老了很多,身体也大如前了,可能是联想到自己那些离世的亲人们了,触景生情,同病相怜,我不知道如何去宽慰他,更不敢再提及他的那些伤心事,总想找个乐子给他听,可是学校里也没有新奇事。
“五爷,您病了大宝哥来伺候您呢?”
“别提了,大宝也出去打工了,他不知道。你好不容易考上重点学校,在外边一定要好好学习,给我们长长脸,你家的祖坟上要冒烟了,可不敢耽误了学习。”
“五爷,您放心吧,我会好生学习的。”
“记住,能走出去一定要到外边去看看,不要再走老一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路子,你将来一定是个人物,五爷我不会看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