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于广袤九州之间,清泽府及附近的炎川府等多地响应辰万里之号召,兴起一股席卷天地的抗蝗热潮。幸得察觉及时,加之应对得宜,原本足以摧毁一切的蝗祸在其初生之际便化险为夷。但并非所有领土皆能如是重视,比如幽洲府与崇德州之地,官府贪图暴利无暇旁顾,只有少许敢冒风险的百姓自行抵抗,然而成效微乎其微。两地的夏日收成已成泡影,秋天的嫩苗饱受蝗灾侵袭,须重新播种,民众叫苦连天,生活艰困。
五月中期,连降三日倾盆大雨,终缓解了横行霸道的蝗虫灾难。
幽州境内,刘大力的铁匠小店张灯结彩,邻舍纷来祝贺。有人手握几个鲜蛋,有人捧一只肥鸡。那些历经劫难的百姓以此为乐,苦中作趣。
此次归来,刘大力不单带回了顽童,身边更有两名马夫,驾驭双马拉车。
早几日,刘大力已然将二十两聘礼白银及一匹骏马送往岳丈之家,老丈人脸笑心喜,此婿可谓前程万里,短短时日即已荣归故里。
刘大力焕新衣冠,整理胸前三朵艳丽红花。顽童亦精心装点马首之花。
“小毛兄弟,你看我这衣服打理得如何?”刘大力询问道。
顽童回应:“甚好,莫误吉时,咱快走吧。”
刘大力乘马,头戴鲜花迎娶新人,身后跟着几位族中兄弟,更有吹鼓手队伍沿途敲锣打鼓地伴行。
岳家并不遥远,且刘大力双亲均已故去。因此,婚礼当日岳父岳母也偕同新娘共赴。在简易却庄严的礼仪之后,二人拜堂入洞房。
傍晚时分,蜡烛摇曳生辉。刘大力与妻张氏行过周全之礼,满心疲倦却喜悦地拥着妻子,道:“委屈你了,匆忙筹备,尚未修饰新房便仓促成亲。”
张氏怜爱地摸了摸刘大力的脸颊,道:“我原以为你不再归家,不料如此之快便重逢。”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刘大力开口道。
“你说吧,我倾听。”张氏答。
“娘亲离世的怨仇你也知情,她遭税官无情踢踹而亡。我意欲复仇。”
张氏身形一震,轻叹:“料想你心中难以释怀。那些嗜血的税官害人性命无数,我家中也被迫额外交付十五两银子。但复仇后,你能平安逃脱吗?”
“放心,我不取其性命,只为教训他们。”刘大力保证道。
三日后,丧心病狂的税官酒醉而归,路上遭人打折双腿。他酒酣微醒间忽听脆响,人事不知。次日康复无事,人虽安然,腿部已是残疾。此事不大不小的案子令青州府头疼不已,然而慕容大人仍逍遥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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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虫离去之后已入晚春,贾思敏于养殖场内与庄主打交道。他注视日益饱满的鸡鸭,满心喜悦,惊叹:“此蝗虫实为绝佳饲料,半月之内,它们成长竟如此显着。”
“确是良品,只是价格高昂,亦难常有。吾观应抓紧时机修建磨坊才是上策。粉碎均匀后的饲料较单一饲料功效尤优,故而粉碎拌匀后再饲养更为适宜。”工匠一线的经验颇为丰富。很多人错误认为放养之鸡所需食物微薄,实为误读。比如眼前场子,百亩碎石之地放养万只鸡。蝗虫来袭时方驱赶外出食用,平常则在此活动范围之内,平均每亩养百鸡,密度如斯,虫类自生艰难,野草也无法滋生。附近村落十数村民送菜草至此投喂,但鸡之主要食粮仍为大麦、豆麸与麦糠。除了麦糠,其余两种皆须研磨加工。
贾思敏道:“罢了,单凭人力破碎效率不足。近日,我选定位置,建造水力涡流磨坊,用于饲料之粉碎。”
水车磨坊在这个时代的工艺已然臻至顶峰,相当成熟完善。王安石执政时,政府掌控磨坊业,每年收入达近四十万贯之巨。司马篡位后,废弃王之政策,故水力磨坊走向衰退。
水车磨坊结构构建对贾思敏这样的智者而言并非难题。
当即决定,贾思敏旗下六名工匠外加数十庄户齐心合力。首次设立的涡流磨坊建在武家村北山谷,水库上沿处。这里溪流狭窄,春夏秋冬均可用以驱动磨坊,尤其是夏季,水量充沛,力量巨大,昼夜运转亦不间断。
武三叔前来相助,贾思敏亲自参与规划。十丈长的梁木横贯溪面,上面便是磨坊。稳固梁木之基础建设良好。直径两米之水车置入溪水之中,其转动带动主轴旋转,末端齿轮与木制传动器相接,经齿轮推动磨石旋转,即可碾粉。
原理简便,构造稍显复杂,全靠巧手匠心。一般庄户仅负责体力活。
武三叔说道:“贾总管,水车磨坊省人力牛力,我举双手赞同。但其何时休止?若夏季洪暴,水力过大,磨石飞速运转,又如何处理呢?”
贾思敏笑答:“早在王相时期,问题已有解法。主轴齿轮与磨石齿轮之间设有换向开关,开启则旋转,闭合即静止。至于洪涝,更易解决,将水轮提起即可,若来不及提起,可能被水冲走。对此情况,如遇急流之河,可开通侧渠,借侧渠水能驱动石磨,水势可控矣。”
武三叔赞叹道:“贾总管所知博大。”
“这些都是书中所述也。”贾思敏如是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