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风低沉:“密封闭实,甜露不溢,食物不失鲜美,延保期以久。”潘瑾玲专心聆听,即便不解其中深意,遵从步骤总无谬误。
一晌之间,目睹潘瑾玲熟悉操作,武风方安然离去。初启,量不在多,技在精熟。幸有吕南所带来的廉价甘橘供练习,每日罐装之物仅以百计,瓶身镶以潘瑾玲肖像,谓之金玲果酿。武风未曾妄想即刻贩卖,只供自家人享用。
唤来小童提六罐果酿,武风涉足公孙云的居所,这修士自在逍遥,无需操练,毋庸巡值。
正值武风来时,公孙云正在习剑,闻言道:“兄台来便来了,何需赠物?”
“真人莫要推辞,些微珍奇,愿兄品味。”武风笑言。
公孙云以为是酒,旋即启盖,却是满眼柑橘,浅尝几片,喜形于色:“果甚美味,酸甜交织,妙哉。”
“真人,食毕可否为我算算三人命数?”话罢,武风递上扈霜、程芸和潘瑾玲的生辰八字。
“原来如是小事,待贫道细细算来。”公孙云答道。
此道士确有神通,闭目调息,片刻后喃喃道:“奇也,三人命途各异,仿佛均有变动,却又难以参透缘由。”
“请真人详述一二。”
“扈霜注定为战将,奔波一生。原有家族灾祸,鲜血之兆,如今却不显。程女亦然,家中厄运难避,但却能转危为安。”公孙云言辞间透出惊奇。
“那潘瑾玲呢?”武风追问道。
“潘女原先苦海浮沉,怀忧抑郁,竟有弑亲之象。不过二郎无需忧虑,兄天性坚韧,她有你庇护,必无大碍。”公孙云分析道。
武风再启:“真人可为程女详述家族厄运?”
公孙云摇头:“兄过高看贫道,吾非仙,人世之事,神亦难预。变数无常,偶发如麻,命运之谜只可揣测,真假三分,多乃江湖术士赖以生存之伎俩。”
武风又说:“真人修道清净,观你独处乏味,如是,东平城外一座大道观,荒废已数十年,愚兄提供些许金银,再由真人广招相助,修复道观,以供安居。空闲时可在那里授徒传道,有事我必请你相助,如何?”
无望为主之道士并非良才,公孙云欣然受之,搓着手说:“怎敢令兄长破费。”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武风宽慰他。
公孙云名声在外,人称公孙玄真,又有程大人与武风的支持,他带着几个小弟子多方游说,很快就有十几位巨贾答应出资修复观门。道教在地本有众信,不久便筹足款项,几百人的工匠团队登山整建道观,估以月余可竣工。
与吴权商量过后,青州通达货运行开业,青州地大民稠,但实则民生困顿,生意冷淡。暂时主要业务并未投放至此,因京都有新开业的计划,吴权招募掌柜,镖头一职便交由武风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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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北宋皇都,天下繁盛之极,无出其右的大都会,城墙延绵百里。单论城市内人口便逾百万,加上附近的屯军与邻近县郡及外来人口,合计逾三百万之巨,人口众多催生了异常繁荣的商业活动。
武风与朱义相商,选谁为好?庞万春武艺超群,箭术精湛,但他为人直率,无丝毫恶意,似乎不合适前往。
武风言:“朱兄,你不在追缉令名单中吧?”
朱义答道:“少华山起义时用了神机军师的绰号,除了寥寥几人,杨春、陈达之辈,知晓我本名者不多,更无大过,京都不该有我的名字。”
武风提议:“如此,你去京都如何,糜尚和解豹辅佐你,如何?”
朱义略惊:“一个京都将抵得上数州之地,重任在身,唯恐有负兄长所托。”
武风感叹:“我等英豪尚能征战,匮乏的却是智谋。总管吴权统管大局面,今年要在多地开铺,繁忙不堪,京都之责便托付于你。你先安顿并整理妥当,我随后带人助你立足。你切记,背后有通达大车行数千兄弟,有强而有力的后盾。”
朱义拜谢:“兄厚待以国士,朱义将以国士报之。”
武风忙扶起他:“朱兄言重,亲兄弟,无需这般礼数。这几日随阮小五船队出发,这支船队往返东平、济州、徐州和京都之间,另需准备马匹和车队,开店后再视业务需求具体定额。”
“大哥放心,一切有我。”
朱义携同糜尚、解豹,二百卫队成员,一同乘坐阮小五的船队奔赴京都,筹备通达大车行。夏季雨水汹涌,运河宽广数倍,河水如碧带蜿蜒。
阮小五的船队共有五十条艇,尽是简洁便宜的乌篷船,二十丈之长,能装载万千之重的货物。
朱义一脸肃穆,怔怔望着船头下潺潺流水。
阮小五身穿短袖,赤足笑道:“朱兄怎么了?”
朱义感叹:“压力如山,大哥委我开创新型店铺,京都龙蛇混杂,帮派和官府势力复杂,要在那儿立稳脚跟,着实不易。”...
青风子大笑道:“呵呵,原来是这事,军师有所不知,哥哥之胆魄与原则,非庸人可比。刚抵东平郡时,一驾车夫遭遇董家子弟的无理欺侮,常人此事概会选择忍受。然哥哥并非如此,他率众上门寻公正,甚至当众掀翻董平的宝马,就此结怨。然而,哥哥从无后悔二字。咱通达马帮的格言,便是生死皆轻,不平便战。朱先生何必忧虑过多,京城中我们照做生意,敢挡道者,一并扫入江水。”
朱元明惊道:“原来世间的法则无论何处皆行,此言甚慰我心。”
壮硕如熊的糜威立于一旁,宽厚的大斧斜挂腰际,笑道:“朱先生安心,倘若汴梁城中有不长眼的跳梁小丑敢兴风作浪,我的大斧便要扬威一番了。”
船队载着的不仅是皂脂、香水、铁罐食品,更有几艘乌篷船上挤满了活猪、大鹅、鸭子。东平、济州二地物产丰厚,此类禽畜价格低廉。譬如二百斤肥猪,送往京都贩卖能盈利二百余铜币。财富难挣,皆点滴积聚。
日夜兼程,风则扬帆,静则人推舟,不过五天即达汴京城。航道入城口船只络绎不绝,既有华丽游舫,又有满载杂物的污秽货船。
五十艘乌篷船远远放慢航速,准备好了各类手续,武器许可证一一备妥。等待缴税、搜查。税务官登船验照,按例纳款,马帮对此程序已是熟路。
“通行。”税务官下令。
阮小五挥舞令旗,舟队缓缓划行,方渡关隘,五艘犹如蜈蚣般矫健的兵船突然杀出,赫然披挂东城兵马司旗帜。
“停留,立即接受查验。”领军的兵旗官大声呼喊。兵马司兵旗虽仅管五十人,却远高于县署都头,待遇更丰厚。
此事历来由商贾掌柜处理,护镖领班不宜插手,以免怒气激发,引来更大风波。
“大人辛苦,欲检查何物?”掌柜问询。
“检查内容不需你多问。”小兵回应冷硬。
兵马司之人登船,一眼便瞧见铁罐,喝问道:“何物,是否藏有禁物?”
掌柜道:“回禀大人,此为密封食物,文书已备在此,出自东平府衙,请大人过目。”话未完,兵士并未览文书,直接下令开启。
即刻,一位兵丁拿锤打开一罐,见状便食,味美无比。
“统领,味道鲜美,可否请弟兄分些享用?”兵卒向总旗提议。
“暂扣此批货物五十大箱。”总旗厉声道。一箱八罐,五十箱便有四百罐之多,价值虽非天价,但也绝非轻易所得。
“大人,高抬贵手,这批货物已有定主,扣留五十箱恐怕难以交代,能否宽限二十箱?”掌柜央求。
“非扣留,乃是查验,货物无碍后自可在兵马司赎回。”总旗言罢,兵马司众人即刻搬运货物,行事与其强盗无异。
阮小五在一船,恨得咬牙切齿,愤语朱元明:“这就是朝廷与盗匪,尤比盗贼可畏,碰上土匪尚能一拼而尽,但这些混蛋却杀之不可。”
朱元明暗自隐忍,初临京都,根基未稳,不宜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