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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夜,月色渐浓,皓洁的月光透过深蓝色的天幕,轻轻挥洒在大石河宽阔的河面上,仿佛在这天地之间,形成了一道道耀眼的珠帘,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月光之下,岳凝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借着月光,沿着大石河畔缓缓徐行。
过了许久,才终于在临近的午夜前的最后一刻,准时准点的赶到了,与林硕的约定之地。
不同于岳凝的谦谨,林硕向来是个热情豪迈的性子,做为这次双方会面的发起人,他自然已是早早的就等候在了都江亭内。
叮叮嗒嗒……
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林硕转身望去,就见岳凝已然翻身下马,大步向他走来。
看见林硕看向自己,岳凝立刻双手抱拳,拱手见礼道:“林将军,久等了。”
林硕轻轻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起身很是随意答道:“是等了有一会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随即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话锋一转道:“不过还行,没晚。”
岳凝却是丝毫也没有理会林硕言语中的调侃,大步上前正色对着林硕道。
“岳某做事,向来守时。”
林硕闻言,大声豪迈道:“好,你若是提前来此,我还真未必敢信你。”
这次会晤,是林硕主动发起的,事关身家性命。作为劣势的一方,林硕自然也是提前在心中,做过多种假设。
岳凝若早早来此,则其必有所图,不可轻信;若是迟迟晚到,则是说明岳凝是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亦是不可深信,以身家性命相交。
所以岳凝能够准时准点的来此赴约,不仅证明了岳凝本身是个重信守诺之人,也表明岳凝在心中极为重视自己。
如若不然,则对于他来说,今天的见面将会毫无意义。
没给林硕更多思考的时间,岳凝直视林硕,十分郑重的开口道:“岳某的诚意,想必林将军的也已经看到了,不知林将军今日可能给岳某一个满意的答复?”
见岳凝催促自己,林硕也不着急表态,反而是颇为随意的向四周的芦苇荡中打量了起来。
随后便看向岳凝话锋一转道:“岳将军的诚意,林某自然是看到了,只是这里的苍蝇、蚊子什么的,实在是有点多,让人烦的慌,说起来话来也不方便。”
“这样,林某早些时候,在河对岸放了两坛好酒,不如岳将军随我去那边,边饮边谈,如何?”
说完,也不等岳凝回话,林硕便施展起了身法,三两下的功夫就腾挪到了对岸。
岳凝闻言,赶忙快速放开心神,认真感知起了周围的一举一动,没一会,便听见四周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初步判断,人数在几百人上下,甚至后面好像远远的还跟着一队人马。
再结合之前岳云在军营中颇为反常的举动,岳凝瞬间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当即便不再迟疑,立刻也运转起了身法,点踏着河水,朝着河对岸的方向跟了上去。
……
旁边,一旁的芦苇荡中,岳云等人正在弯着腰,手持兵刃缓缓靠近。
突然,一个眼尖兵士小声开口问道:“云将军,刚才我怎么好像看见,有一个人飞到对岸去了?”
不等岳云回答,小兵又继续指着大石河的方向开口道:“云将军、快看,又飞过去一个。”
岳云闻言照着那小兵的头盔就是啪的一下。
“看、看你大爷啊,你没看我们暴露了吗?”
这时旁边一个将领建议道:“云将军,要不我们也追过去看看?”
岳凝闻言是头也不回的,便是抬手啪的又一下。
打完才没好气的开口道:“追,追你妹啊!四五丈远的距离,小爷我可没那个本事飞过去追他们,要追你自己去追。”
说完岳云便起身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一边拍打着附着在身上的芦须,一边抱怨道:“痒死了,羊肉没吃到,还惹得一身骚,早知道,小爷我就不来了。”
看着月光下,身着银色铠甲闪闪发光的岳云,一众将士是彻底有点搞不懂了:自己现在到底还该不该继续埋伏在这里。
终于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将领试探的开口道:“云将军,那我们现在?”
“回去啊,难不成我们还在这继续喂蚊子啊,有这么功夫,小爷我还不如回去多抄两遍《孙子兵法》呢?”
说着,便招手示意众人回营。
而另一边,埋伏在远处的林言等人,见唐军收兵,便也跟着随即返回了林家坞。
……
大石河对岸。
等岳凝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林硕侧身半躺在沙滩上,手里抱着酒坛正在那里毫无形象的痛饮。
察觉到岳凝来了,林硕也不起身,反而是摇着手里酒坛,对着不远处沙滩微微示意岳凝,仿佛再说。
“那坛,你的。”
岳凝见状也不扭捏,走到一旁,拾起放在沙滩的酒坛放在怀中,随后便盘腿坐下,打开木塞与林硕对饮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就听见林硕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了起来:“习武三十余载,人人都言我是练武奇才、当世英豪。我曾经在年少时,也自信可以凭着手中的长枪,佑得乡梓一方平安。
可到头来,我着手中刀剑,砍杀的却尽是家乡子弟、江东父老,你说可不可笑。”
说完林硕便在那里颠颠的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却是比哭还要悲哀。
岳凝闻言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当初,他起兵也不过是为了保家卫国、抵御周军。
内战,说实话,他不想打、也不愿打,但他不得不打,随即对着林硕淡淡开口道:“攘外必先安内,现在的江东乱不得。”
林硕闻言顿时抱着酒坛大笑不止,对着岳凝厉声问道:“乱,我又何时乱过?”
“我可曾劫掠过一次州府?祸害过一次乡梓?就连当初起兵……”
察觉到了自己失言,林硕连忙止住,随后又继续道:“这两年多,无论是聚兵、练兵也好,用的尽是我个人威望、林家子弟与族中百年积蓄。”
“凭什么?凭什么他刘骏一回来便要剿了我?”林硕站起身来大声质问。
不等岳凝回答,林硕便恨恨的,一字一顿的自答道:“也对,江东有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该剿。”
“可那匪真是我吗?”
林硕眯着眼睛问岳凝。
对林硕所言,岳凝其实心中也又有一些疑惑,在刘骏归来之前,江东之地可谓是匪患纵横。他们攻击府库、掠夺税银,已经极大的影响到了朝廷的税收。
只不过,在刘骏回京前后,这些匪患却突然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仿佛就从来没出现过似的,纵观整个江东,就只剩下了林硕一人还在聚兵抗命了。
可实际上,岳凝在这几年里,根本就没怎么听说过林硕作乱的消息。
想到这岳凝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疑问。
那些真正的乱兵又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