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守了整整一夜。
周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五点多了。
私人医院的单人间有陪护床,质量自然比不上家里,而且我从来都睡得很轻,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便迅速睁开眼睛。
周敏看见我醒了,明显有些无措。
“江太太,麻烦你一晚上真是不好意思。”说着就要下床,“我给灵灵打电话。”
“昨晚我打过了,没打通。”
对于面前这个刚刚清醒过来的女人,我实在不太忍心告诉她,她女儿昨晚应该跟我老公在一起。
周敏已经拨了苏灵的电话,对面传来关机的声音,她面色愈发尴尬。
我假装没看见。
“昨晚真是谢谢江太太了。”她深吸口气,“住院费多少钱,我转给你。”
这是个挺要脸面的女人,半生心血教出那么个女儿,应该是很失望的。
我没有理会这个话茬儿,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知道自己生的是什么病吗?”
周敏眼神迟滞了一下,但也没有瞒着我。
“肾衰竭,说是要换肾。”下一刻,她带了点乞求的眼神看我,“江太太,灵灵是为了给我筹措手术费和疗养费才去见江总的,都是我拖累了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她计较,她还是个孩子。”
25岁的巨婴吗?
我打断了她后面要说的话,径直把医生的那份检查报告递过去。
“你只是胆结石,做个小手术就可以了。”我几乎是带了点怜悯看着周敏瞬间变了脸色,“手术花不了几个钱,而且刀口创面很小,两三天就能出院,根本不用专门的疗养院,更不用去求人。”
周敏拿着报告的手指抖得厉害,像是不敢相信。
“可是……灵灵为什么要骗我?”
我很想说大概率是为了博取江逸的同情,顺便给自己打造一个孝女的人设,日后认祖归宗的时候,还能多加点印象分。
但看她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实在也不太忍心落井下石。
“有时候孩子教不好,不一定是父母的错。”我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后天的环境,内心的欲望,对财富的渴求,都是这个人变质的诱因,所以也没必要自责。”
周敏怔怔地看着我,半晌,两颗眼泪从眼里直直落下。
“江太太,你是个好人。”
我倒是不需要亲妈给我发好人卡。
“叫我苏小姐吧,很快就不是江太太了。”我冲她俏皮地眨眨眼,“那男人其实不大配得上我。”
或许过些日子,我可能还要改回姓苏呢。
苏笙,虽然不是特别朗朗上口,但听着也不算差。
周敏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没有再多说,帮她预订好胆结石手术的时间,准备晚上再来看她。
出门想拿手机给学长打个电话确定今天观摩的时间,却发现一长串江逸的未接来电,原来手机不小心被我关了静音。
他这个夺命追魂call的架势,难不成良心发现,一大早想约我去民政局?
我被这个想法鼓舞到,于是把电话回拨过去,然而那边接起来便是冷冰冰的质问。
“你把苏灵的妈妈藏到哪里去了?”
一大早,真是晦气。
“她一个大活人看不好自己的妈妈,然后藉由老板之口去质问别人,合适吗?”我冷笑了下,“真怀疑的话,让她自己来问。”
对面明显是迟疑了一下,大概是江逸在征求她的意见。
片刻之后,苏灵带了点哭腔的声音传过来。
“江太太,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告诉我,我妈到底被你带到哪儿去了,她有肾衰竭,不能停药的……”
话音未落,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你该反省吗?生了重病的妈妈不好好看着,丢了就到处找人要妈妈,这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对面抽泣了一下。
“我白天要上班,根本不可能24小时盯着。”
“你妈妈也是有手有脚有行为能力的正常人,出去逛个街遛个弯也很正常吧。你怎么就断定是我带走了?不是被你气跑了呢?再说我还没有这么大本事,去强迫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吧?”
苏灵的声音染上几分惶急。
“因为她信任你啊,这个城市她也没认识几个人,上次还说要去你家里上工。”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你就凭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断定我把人带走了?”我嗤之以鼻,“你要是真认为我是始作俑者,那报警吧。”
一个连妈妈电话都不接的女儿,竟然好意思找我要人。
最好笑的是,红口白牙,只凭想象就敢来兴师问罪。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江逸是这种没脑子的男人呢?
那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隔着电话我都能猜到苏灵在那边是如何跟江逸泪眼婆娑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逸接过了电话。
“差不多得了,你扣着她妈妈也没意义。”
真是好笑,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认定人被我扣下了,我到底是个什么凶神恶煞啊。
“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质问我,到底是谁过分呢?”我捏紧了手机,看了一眼自动录音的界面,“江逸,有本事你就动用江家的人脉,把我关进去。否则就凭刚刚那些话,我就能告你俩诽谤。”
我听见江逸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染上了几分烦躁。
“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妈妈的下落?”
“我知道她的下落和我把人带走,是两码事,不要偷换概念。”
我语气斩钉截铁,真当我是软柿子了吗?
“报地址,我带她去接人。”江逸言简意赅地吩咐着,“一点小事,没必要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我骨子里那点逆反劲儿又上来了。
“无所谓,我够好看的,不在乎这一点半点。”
说完直接把江逸电话挂断,拉黑,一气呵成。
很好,世界安静了。
小剧场
省流版:我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