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隐约能听见周围很乱,救护车的声音,警笛的声音,还有各种各样的脚步声。
我想睁眼一探究竟,可就是醒不过来。
依稀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是间有点古色古香的房子,似乎有些眼熟,大片阳光顺着木格子窗洋洋洒洒地落了进来。
我踩着木地板在走廊上,从窗户望出去,一群半大小子正拿着什么东西在抛来抛去,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跟疯子一样想要把东西捡回来。
是江逸。
确切地说,是年纪小小的江逸。
我好奇驻足,就见有个大孩子把东西扔到了树上,卡在一丛极其狭小的缝隙间。
孩子们见闯了祸,一哄而散。
小江逸咬着牙自己上了树,可他手指没有那么细软,就是拿不下来那条链子。
“你要帮忙吗?”树下有小姑娘脆生生地开口,脸蛋白白嫩嫩,梳着高马尾,短手短脚,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我心神大震,那是小时候的我啊!
小江逸抿了抿唇,没说话。
小余笙大概是以为他默许了,小心翼翼抱着树干上去了。
这项业务显然很不熟练,战战兢兢站上某个枝干之后,她伸手够到那条链子,结果一踮脚,径直从树上跌落下去。
小江逸也吓傻了,急忙跟着爬下去。
我看见草地上有血迹洇出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上那块疤。
原来我那么早就认识他了吗?
可江逸为什么对这件事绝口不提?而我又为什么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我一直以为江逸回江家那一日,才是我们的初相识啊。
楼下远远有大人跑了过来,我想下去问个究竟。
可画面突然一转,小小的余笙躺在一间南方风韵的卧室里,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她头上裹了厚厚的纱布,愈发显得脸蛋小得可怜。
受了伤,也没有人陪着吗?
我心里无端升起一股子酸楚,想过去,可是却动弹不得。
那个小小的余笙睁开了眼,大概是觉得无聊,于是翻身下床,赤着脚开门走了出去。
那是栋像民宿一样的宅子,她左顾右盼,像是想了好半天,才上了三楼。
三楼黑漆漆的,像是没有对外开放,她一间房一间房看过去,应该是在找妈妈。
最里面的那一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看上去挺高兴,迈着两条小腿加快了步子。
门落了锁,但窗帘没有完全拉上,小姑娘推了推门没反应,于是踮着脚,踩着凳子爬到窗户上去看。
这下子声音更近了。
有女人近似痛苦的呻吟声,还有男人高低不一的喘息声。
我的心倏忽一紧,作为经历过情事的人,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我担心地看向小小的余笙。
她似乎还不懂这些,只是疑惑地看着里面。
是我爸妈吗?不,如果是爸妈,她应该直接喊出来,而不是露出那种带了点讶异的神情。
后面的动作也证实了我的猜想,里面有人好像发现了她,断喝一声。
“谁在外面?”
小余笙被吓到了,急急忙忙从窗台垫脚的凳子上跳下来,拼了命朝着楼梯跑。
如果是爸妈,她绝不会惊慌成这个样子。
四五岁的我虽然对男女之事没有概念,但肯定是能够分得清人的。
我心里替她捏了把汗,生怕被抓住。
眼看小余笙已经跑到楼梯口,因为没穿拖鞋,大概脚底有汗,所以不敢跑太快。
马上就要下到一半了,忽然感觉背后有人重重一推,那小小的身子登时从楼梯上跌落下去。
她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
“哥哥。”
我猛地惊醒过来。
屋内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下意识想抬手要遮住眼睛,却发现手边摆着输液架子,此时不知道什么液体正一点一滴注入我静脉里。
有点失神地环顾四周,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大片白色,鼻端是我很不喜欢的消毒水味儿。
脑子有片刻空白,这里是医院吗?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嘴唇干涸得要命。
桌子上放着棉球和水杯,我试图去拿,却够不到,这种力所不及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脑海中的记忆丝丝缕缕回流,这才想起前一晚的事。
绑架!获救!还有莫名其妙不知道是谁的血。
一连串画面涌上来,让人不寒而栗。
病床侧面就是窗口,帘子没拉,能清楚看到窗外已是一片大亮。
窗边墙上挂着个老式挂钟,时间显示是11点半。
转天的上午11点半,已经是我生日了!
手机猝不及防响起来,不知道谁帮我放在床头充了电,那一瞬间忽然不敢去接电话。
因为上面清清楚楚显示着:妈妈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