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就是再迟钝,此时也能听出弦外之音。
她脸色骤变,我都怕她突然厥过去。
“给江逸打电话吧。”我满脸诚恳对公关总监解释,“主要是我没拿这份薪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瞧您说的,整个江氏都是您的啊。”公关总监明显笑得谄媚,他大概觉得站队在我这边是万无一失的。
哎,挺好的人,可惜押错宝了。
我想到江逸之前提到要给我公司5%的股份,罕见犹豫了一下。
如果这么算的话,那这公司确实也是我的,既然是自家的钱,管一下也不过分吧?
“江氏就算是我的,我也没有必要给人收拾烂摊子啊。”我眼神落在苏灵身上,“我只是老板娘,又不是慈善机构负责人。”
苏灵眼中那两颗豆大的眼泪要落不落。
“笙笙,你是想让我跪下给你道歉吗?”
她还在营造我是个蛮横无理恶婆娘的形象,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不年不节,我要你下跪干嘛?”我挑了挑眉,“再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需要给我道歉?”
苏灵有些被问住。
我没等她进一步回答,转身就冲公关总监道。
“机会我给了,只能说今天匹配的队友可能确实不给力。”
说着,我头也不回就往车的方向走。
公关总监见我动真格的,也有些急了,转头对苏灵道。
“都是打工人,出来混饭吃,就别爱惜羽毛了,给江太太道个歉也不会少块肉。”
苏灵惊讶地微微张嘴,一脸吃惊懵懂的状态,估计是没料到向来对她客气有加的公关总监,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不难理解。
开口就是一千万的损失,谁愿意跟她风险共担呢?
公关总监甩下那番话之后,也不管脚手架上刚刚还威胁要自杀的那位了,三步两步追上来。
“夫人,咱明人不说暗话,您就当今儿是帮我这个忙。一千万实在不是个小数,咱们虽然有额外支出的额度,但绝到不了这个数,还请您高抬贵手,帮忙把这事儿平掉。”
我心中暗暗点头,到底是场面人,能屈能伸不说,而且知道丢卒保车。
在场大多是公关部的同事,见状纷纷围过来,伏小做低,极尽讨好之能事。
苏灵站在人群之外,显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不明智的行为。
她本意应该是想趁着江逸不在,立一立老板娘的威风,却没想到把事情弄巧成拙了。
此时见大家众星捧月围着我,一双美目里是掩饰不住的懊恼。
可她不傻。
如果此时此刻她不肯低头的话,日后在江氏内部自然是步履维艰,最重要的是,今天的事儿一旦传到江逸耳朵里,对她有害无益。
所以她抹了把眼泪,深吸口气,不急不缓朝我走过来,在人群外站定,犹豫着正准备开口。
我心底暗笑她还是太嫩。
“今儿的事儿,瞧大家的面子,我就吃个亏,忍忍气。”
众人也识趣,纷纷称颂起来。
“到底是江太太,瞧瞧这大方劲儿。”
“那当然,名门出身,肯定上得了台面。”
苏灵这些日子在公司,人缘大概不大好,所以此时有了机会,几乎人人都想踩一脚。
我视线越过人群朝着脚手架上的人看去。
这么半晌没人搭理他,他估计也慌了。
这种喳喳呼呼闹自杀的人其实最怂了,既不敢死也舍不得死,否则根本不可能狮子大开口。
所以我故意拖延时间,估计这会儿那人的心理防线也已经濒临极致了。
“咱们现在假装都往外走。”我低声吩咐着,“上车之后打电话报警。”
公关总监有些迟疑。
“那小子是个混不吝,万一要是跳了呢?不是给咱添堵吗?”
“他不敢,他要真想给咱添堵的话,早就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跳了!”我轻笑了下,“再说你看那脚手架才多高?身手稍微好点儿的,估计连油皮都擦不破。”
众人闻言都低低笑起来。
“那万一要是……”公关总监力求谨慎。
我斩钉截铁接口。
“出事儿我兜着。”
“好嘞!”
有了人负责,众人纷纷作鸟兽,分别上了各自的车。
没几分钟,现场除了孤零零的苏灵,压根没有半个身影了。
别说是脚手架上那小子,就连苏灵也傻眼了。
江氏众人的车都停在另外一侧,只有我得自己往后倒回去。
我抽出手机,随即拨通报警电话,干脆利落地报了地点。
“对,当事人现在情绪有点激动,扬言要自杀。”
隔着不远的距离,我见脚手架上那人手脚并用开始往下爬,随即冷笑了下。
“对,还请您过来处理一下。”
对面承诺很快就到。
这个地段的管片儿民警出警速度自然没话说,我估摸着如果这小子不赶快撤的话,一会儿肯定能撞个正着。
挂掉电话。
正要发动车子,就见苏灵朝着我跑过来。
“笙笙,载我一程。”
我伸手将中控锁锁上,没理会她的叫喊,准备往后倒车。
“笙笙!”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压根不顾自己还穿着高跟鞋,以一种僵硬但迅速的方式朝我逼近。
我定睛看去,这才发现原委。
原来偌大的场地,只剩下她一个人,脚手架上刚刚下来那哥们儿此时正朝着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救救我!”她拍打着我车窗,“单独留我在外面,我会死的!”
我心头闪过一丝犹豫,苏灵再坏,也罪不至死,留她跟这样一个可能失去理智的大男人在一起,似乎是有些危险。
“快点开门!”她疯了一样,说话也开始口不择言,“我要是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江总那里你怕是说不清吧?”
就这一句话,把我刚刚燃起的那一点点恻隐之心彻底浇熄。
发动了车子,我浅笑着摇下一点车窗。
“是吗?那我倒想看看,他会怎么对我?”
“余笙,你敢!爸妈也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这话并没有什么卵用。
我脚下稍稍给油,那点惯性让脚踩高跟鞋的苏灵瞬间有些跟不上。
她狼狈地跌倒在地。
随着车子倒出胡同,我从挡风玻璃看见脚手架上下来那男人越来越近。
苏灵也顾不得矫情,脱下高跟鞋,飞一样地往我这个方向逃,边跑似乎边在喊我。
前世我被扫地出门时那副狼狈样不其然在眼前闪过。
去民政局离婚那天,刹车失灵的恐惧再度袭来,我果断踩下油门,车子快速朝后退去。
在我倒车出胡同口的时候,眼中残留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苏灵被那人抓住了。
小剧场
我:不能近距离吃一手瓜,真是遗憾,有个上帝视角就好了。